第280章 散盡六宮
“好了好了，今日不提這些，好不容易今息沒有被皇兄霸占著，我們今日可要好好玩上一天！”
殷邐出聲，打斷了凝滯的氣氛，三人一直笑鬧到夜間，才消停了下來。
送走了兩人，顧今息想著方才夏菡偷偷告訴她“今晚要早早歇息，明天會有驚喜”的樣子，不由地笑出聲來。
她總覺得明日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卻又實在是想不出哪裏不對，也就不再為難自己，反正在這宮中她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就是了。
然而，果不其然，第二日天色還未明的時候，顧今息便感到昏昏沉沉之中有人將自己輕柔地扶了起來，給自己套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衫，直到被人服侍著靜了臉坐在銅鏡前，感到臉上一痛，顧今息這才清醒過來。
見一旁的蘭瑾正拿著一根五色棉紗線要往自己臉上靠過來，顧今息不由地向後閃了一下：“蘭瑾姑姑，您這是在做什麽呢？”
“主子莫怕，這是開麵，便是除去您麵上的汗毛的。”
蘭瑾一麵說著，一麵手中的動作絲毫不慢，這片刻之間，顧今息隻覺臉頰輕輕一痛，便已經結束了所謂的“開麵”。
顧今息一怔，開麵？她怎麽覺得，這個詞這麽熟悉？
還未等顧今息反應過來，蘭瑾一個示意，身旁的婢女們頓時圍上前來，細細地為顧今息梳妝打扮起來。
“主子，您不必心急，這是在為晚上的宮宴梳妝呢。稍後奴婢自會細細與您說來的，此時您可萬萬不能動，不然這妝容可是要花了的。”
顧今息隻覺得腦海中似是有什麽東西被忽略了，一片混亂之中，隻能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宮女們來來回回地打扮著，實則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
這一梳妝，便是整整三個時辰過去，就連乖乖坐著就好的顧今息都覺得腰股僵硬不已，更不用說四處張羅著的蘭瑾姑姑了。
“蘭瑾。”一道身影在忙亂中從外間快步而入，張口便道，“陛下遣咱家來看看，準備得如何了？”
蘭瑾本就忙亂得頭昏腦漲，這時候李公公一來張口就是催促的，當即讓蘭瑾臉色一沉，索性冷聲趕人：“今兒這裏可是禁地，李公公不得入內，請外間等候！”
說著，便不再理會。
李公公見她這副樣子，便知道自己這是觸了她的逆鱗了，摸了摸鼻子，竟然聽話地轉身退了出去，“外間等候”去了，惹得身後隨他而來的小太監一陣暗笑。
他們的師父，這是栽在蘭瑾姑姑的手上嘍！
蘭瑾自然不是沒有分寸之人，不過片刻，將手中的活計交給隨身的一等宮女，便整了整衣服，往偏廳去了。
“見過李公公。”
蘭瑾的禮數周到至極，但熟知她的李公公又豈會不知道，這個時候，禮數越是周到就說明越是疏離，蘭瑾這是餘怒未消呢！
李公公當即上前，賠笑道：“蘭瑾啊，你看我這不是著急陛下的差事嗎，你可千萬不要和我置氣。”
“不敢。”蘭瑾不緊不慢的一句，直讓李公公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正要再開口，便被蘭瑾一番搶白，“陛下吩咐的差事，誰都擔待不起，李公公，有事兒請直言吧。”
李公公見此，隻能歎了口氣，說起正事兒。
“蘭瑾啊，那位主子準備得怎麽樣了？今個兒可是大日子，陛下昨日沒來看望那位主子，這心裏不舒坦，今日可萬萬不能出差錯！”
“是，蘭瑾知曉。請陛下放心，蘭瑾這裏，必定不會出任何的岔子！”
李公公麵色一變：“蘭瑾，你別誤會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
“我還要看著主子梳妝，打點物品，恕不久陪了。來人，送李公公走。”
蘭瑾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哎……”
李公公看著那離開的孤傲身影，不由地歎了口氣，他這是前路漫漫啊，哪裏像陛下……
“行了，笑什麽笑！別怪咱家沒提點你們，今兒個，都給咱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出了差錯，耽誤了陛下的喜事，誰都救不了你們！”
“諾。”
忙碌了整整一日，直到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沉香殿中這才安靜了下來。
顧今息在蘭瑾的示意之下，端坐在主座之上，還沒等理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便見蘭瑾去而複返，將她攙扶起來，柔聲道：“走吧主子，陛下在等著我們了。”
“等等！”顧今息這個時候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正紅色的鳳袍，摸了摸自己頭上攢著的金鳳流蘇，心尖一顫，聲音中都帶上了顫抖的意味，“我……我這樣打扮，是不是不大合適？”
這話說出來，顧今息都不知道她期望聽到的是什麽樣的答案。
蘭瑾見此，微微一笑：“合不合適奴婢不曉得，但奴婢知道，陛下一定會喜歡的！”
“姑姑，我……”
顧今息還想要問些什麽，雖然她已經意識到了是怎麽回事，但是下意識中還是覺得這實在是太像一場夢境，她急切地想要通過什麽，來證明這並非是一場夢。
“主子，時辰快到了，別讓陛下等著了。”
蘭瑾隻笑笑，並未多言，有的事兒還是讓陛下親口和主子解釋更好一些。
顧今息隻覺得手中被塞入了一個蘋果，便被人扶上了十六人抬的鳳輦，向著那個熟悉的方向而去。
直到看到紅底黑紋龍袍加身的身影，顧今息心中一緊，說不上是酸是甜，隻覺得整個人的呼吸都像是被人遏製住了一般，生怕一個呼吸重了，就會驚醒了這場美夢……
“下來吧，朕的皇後！”
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麵前伸出的手掌，堅定非常，似乎隻要她此刻握住，便一聲都不會鬆開……
“別怕，息兒，有我在你身邊。”
殷逸目光灼灼，蘊含著太多太多的欣喜，太深太深的溫柔，幾乎要將顧今息溺斃於其中，竟在不知覺之間便將手交到了殷逸的大掌之中。
殷逸眸色一深，驀然握緊手中的柔夷，巧勁一帶，便將顧今息牽下轎輦來，攬在臂彎之中。
感受到臂彎中微微顫抖著的身體，殷逸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這個驚喜，驚到這個小人兒了吧？
“別怕，你看，你的好姐妹都在等著你呢。”
說著，殷逸示意顧今息看向前方。
長階之下，左右各有一對男女一身紅衣等候在側，顧今息細細看去，竟發現右手邊正是夏菡和殷臻，而左右邊，竟然是長公主和沈太醫。
“走吧，所有人都在等著我們！”
殷逸說著，手中微微用力，帶著顧今息一步步踏上長階。而隨在兩人身後，一左一右兩對新人落後一階，同樣步入長階之上。
與此同時，李公公站在長階之上，手捧明黃聖旨，朗聲宣讀聲灑落天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顧家女今息，品行端厚，為賢為德，才學上乘，特敕封為皇後，並散盡六宮，獨留椒房。”
“禁衛軍首領夏菡，巾幗英姿，忠勇效國，退敵有功，特敕封為四王殷臻正妃。”
“太醫院太醫沈氏，懸壺濟世，醫術卓絕，大濟天下，特敕封為長公主駙馬。”
最後一字落下，三對新人已經穩穩站在長階之上，回身麵對分列長階兩側的文武百官，殷逸垂眸掃視一周，驀然舉高了顧今息的手臂。
“朕的皇後！”
今日，他便要昭告天下，自此以後，這世間有資格與他並肩的，隻此一人，他的皇後——顧今息！
“臣等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百官跪禮，三跪九叩，三呼“千歲”，這是所有皇後從未有過的尊榮，也是殷逸給予顧今息的寵愛與尊重。
殷逸垂首，望向顧今息，眼中帶著的，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緊張，甚至握住顧今息的手臂都隱隱顫抖著，似是在等著她最後的抉擇。
今日，是他給她的驚喜，也是他的放手一搏。
他在賭，賭顧今息不會拒絕他!
顧今息抬眸，與殷逸遙遙對視，眼眶已經翻起了淺紅。
散盡六宮，獨寵一人……
他竟然明白她心裏最後的擔憂，當真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麵對這樣的殷逸，她怎麽說得出拒絕的話？
顧今息一笑，緩緩跪下身去，雙手合於額頭，恭敬拜下。
“臣妾拜見陛下，此生，願與君相知，生不離，死不棄！”
“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千歲千千歲……”
史書記載，東離十年秋，帝逸為帝後顧氏散盡六宮，椒房獨寵數十載，乃為千古難再之佳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