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遠遁江湖
而此時宮外的柳府，顧今息和柳令春對於即將發生的一切毫無所查。
正好今日裏宮中傳來“皇上龍體有恙，歇朝一日”的消息，雖然他們清楚其中的緣由，但是也樂得清閑這一日。
昨晚到今晨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混亂，他們都需要時間來好好消化這些事兒。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還有件事要做！
此刻，兩人正站在柳府專門劃分給劉氏一族的小院內，顧今息剛要伸手敲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悶頭跑了出來，碰的撞上顧今息的雙腿，直接被撞得倒退了幾步。
柳令春見此，連忙上前一步，一把將那道身影撈了回來，斥責道：“這麽大了怎麽還如此不小心？傷到了怎麽辦？”
能夠從劉氏一族裏跑出來的小孩子，不做他想，自然是劉橙無疑。
被柳令春抱在懷裏的劉橙一顫一顫的，既不回話，也不抬頭，就這麽一動不動，若不是時不時抖動的肩膀，柳令春都要以為她睡著了。
啪嗒！啪嗒！
一聲聲水滴響起，兩人才驚覺不對，顧今息忙蹲了下來，從柳令春懷裏接過劉橙，輕柔地抬起她的小臉，頓時心裏疼得像是被揪住了一般。
隻見那張往日裏總是沒心沒肺地笑著的小臉兒上，此刻掛滿了淚痕，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卻緊緊地咬著牙硬是不肯哭出聲來，直逼得整個人一抽一抽地跟著打嗝。
修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似乎在訴說著主人的內心，一雙大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層水霧，就這麽直直地盯著顧今息，似乎看到了她的心坎上，讓她心疼得無以複加。
顧今息有些手忙腳亂地拿著袖子給劉橙擦著臉上的淚水，問道：“橙子，你怎麽了？怎麽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你了，跟今息哥哥說，今息哥哥幫你欺負回去好不好？”
誰知道這不說還好，一說眼淚更是像不要錢似的往外湧，直接轉抽噎為嚎啕大哭。
“今息……今息哥哥，你……你不要走！不……不對，是我……不要走！嗝……不要，嗝……”
橙子的話說得斷斷續續，還在不停地打著嗝，顧今息也隻能聽出個大概來，根本聽不出她想要說些什麽。
“好好好，不走不走，橙子，快別哭了，哥哥都要心疼了。”
顧今息隻好抱著橙子，有些笨拙地哄著。
這個時候，劉漢忠急急忙忙從屋內追了出來，見到顧今息兩人正抱著橙子在哄她，這才鬆下一口氣來。
幾步趕上前，看著橙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劉漢忠心裏也是一陣心疼，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他現在也隻能沉下臉來，訓斥道：“橙兒，看你像什麽樣子！還不快下來！”
“哼！”
劉橙重重地哼了一聲，將頭埋進顧今息懷裏，手中緊緊地抱住顧今息的脖頸不肯鬆手。
顧今息一邊無奈地拍著劉橙的後背給她順氣，一邊看向了劉漢忠。
“劉叔，這到底是怎麽了？橙子怎麽哭成這副樣子？”
劉漢忠見劉橙這樣子，也實在是不忍心再逼她，歎了口氣，道：“你們先進來吧。”
顧今息和柳令春見此，忙帶著劉橙跟上劉漢忠，進了院子。
院子裏，劉老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見顧今息和柳令春過來了，笑著打了聲招呼，再看看賴在顧今息懷中不肯下來的劉橙，也是無可奈何的緊。
顧今息心疼劉橙，忙再次問起到底發生了什麽。
劉漢忠看了眼父親，見他點頭，這才道：“今息，令春，早些時候你們也聽到了，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
“什麽？”
顧今息雖然那日早就聽到了此事，卻沒有料到竟然來得這麽快！
“劉叔……”
顧今息著急地開口，想要勸幾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愣在當場，心中急得團團轉。
劉老見此，反倒是淡然地很，開口勸著幾位年輕人：“今息，令春，該說的話，那日裏漢忠應該都說清楚了，至於一些你們該知道的，我們稍後自然會交代給你們。我們的決定，也是早就想好的了。劉家早就該遠遁江湖而不是被拘束在這暗波洶湧的地方，我們也隻是圖個清閑，你們，也就不必再攔了。”
柳令春與顧今息對視一眼，既然劉老如此說，他們確實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留下他們。
思慮再三，柳令春還是心有不舍地開口：“劉老，既然你們去意已決，我們也不好再勸什麽，隻是……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要去哪裏？”
劉老一笑，眸光中有些渺遠。
“江湖之大，何處不可安家？且行且看吧，也許是一處山清水秀的竹樓苗寨，也許是大山深處的佛廟禪寺，誰知道呢？”
顧今息一震，原來他們竟然打了遠遊的主意。
也是，能夠逍遙於天地之間，確實比他們戰戰兢兢地拘束在這四方天地要自在許多，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處。
顧今息歎了口氣，隻是如此一來，他日想要再聚，就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今息哥哥！”
這會兒小橙子突然劇烈掙紮起來，說什麽也不肯安穩下來，任顧今息如何安撫也是無用。
顧今息和柳令春實在是無可奈何，顧今息思慮再三，還是開口道：“今息有一個不情之請，萬望劉老允準。”
劉老看此情景，料想也知顧今息會說些什麽，隻能長歎一口氣，摸了摸橙子的腦袋，慈愛的問道：“橙兒，若是讓你在爺爺和你今息哥哥之間選一個，你要選哪個？”
劉橙聽到這個問題，整個人都愣住了，小身子瑟瑟發抖。
“我……我不要選！我都要！我都要！”
顧今息看著橙子搖著腦袋，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心疼得無以複加。
早知今日，自己當初不該因為一時的喜愛而讓橙子進宮陪伴的。如今兩人感情深厚，就算比之橙子真正的家人也是不遑多讓。
橙子年紀尚小，無論離了劉老他們還是離了自己，恐怕都會在孩子的心上留下一道疤痕。稍有不慎就會於她的未來有礙，讓她如何不心疼？
“橙兒！”劉老沉下臉來，嗬斥一聲。
劉橙深知爺爺的脾性，見他真的要動怒，隻能小聲的抽泣著，不敢再大聲哭鬧。
見劉橙稍微安靜了些，劉老的臉色也稍作緩和。
“橙兒，你忘了爺爺教你的嗎？有舍有得，到了這個時候，你必須要有自己的選擇。”
顧今息看著劉橙掙紮的樣子，實在是於心不忍。
“劉老，橙子還是個孩子，還是不要……”
“今息，你不必多言，我劉家的孩子不會連這點小事都承受不住。”劉老言辭之間，自有驕傲自信之意。
見此，顧今息也隻好將話吞回肚子裏，心疼地抱著小橙子。
片刻之後，橙子終於抬起頭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望著劉老，堅定地道：“我要選今息哥哥！”
顧今息有些意外，說實話，在此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劉橙會選劉老他們的準備，畢竟他們才是她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可是沒想到……
劉老看著橙子，問道：“想清楚了？”
“嗯！”橙子重重點頭。
劉老欣慰一笑，慈祥的目光移到顧今息身上，道：“今息，既然這小丫頭選擇留下，日後就要多多麻煩你了。”
顧今息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驚訝，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劉老……您放心，我會拚盡全力，照顧好劉橙！”
顧今息說得嚴肅而認真，這句話是她對劉家人的承諾，她會用自己的一生來踐行，直到劉橙離開自己回到家人身邊的那一刻！
“好好好，如此，老夫也能安心了。”
劉老給劉漢忠使了個眼色，劉漢忠微微點頭，對劉橙道：“橙兒，既然決定了，還不快下來，和爹爹一起去收拾一下東西！”
劉橙此刻果然已經平靜了許多，自己乖乖地從顧今息懷中下來，隨著劉漢忠一路進了房間。
顧今息和柳令春心中明白，劉老這是有意支開劉橙，看樣子，還有事要對他們交代。
劉老看看兩人，並不急著開口，隻是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為兩人各自添了一杯茶水。
“我這裏雖然沒有什麽好茶，但都是和著藥物烘焙過得，總算對身體還有幾分好處，你們沒什麽事兒的話，不妨坐下來喝一杯吧。”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在劉老對麵坐定，恭敬地接過茶杯。
一番品茗之後，還是柳令春最先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
“劉老，我是您自小看著長大的，可是，昨天的事……為什麽我父親和您都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呢？”
昨夜的種種，幾乎顛覆了他一直以來信仰追求的一切，讓他的心中無端生出些恐慌來，才會在後來奏對之時頻頻失態，甚至若不是有顧今息攔著，恐怕早已闖下大禍！
如今既然來了，這心中的困惑，他是不解不快！
劉老看著柳令春的目光中，隱隱含了幾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