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皇上駕到
沒有，他方才打量了一圈，屋內竟然沒有暗中護衛的人，這怎麽可能？難道是他想錯了？
殷祐低頭，摟緊了懷中的明月，道：“明月，公子如此盛讚你，你還不謝過？”
明月身子微不可見地一僵，心底一歎，今晚終究是躲不過的。
嬌聲一應，明月輕輕從八王爺懷中掙脫出來，玉手執起酒杯，道：“明月敬公子一杯，多謝公子謬讚。”
話落，塗著嫣紅豆蔻的手指沾上一滴酒水，點在那公子的唇上，直勾得那人三魂丟了七魄。
“姑娘客氣，客氣！”
美人兒敬酒，哪裏能夠拒絕？再加上明月若有若無地用上了幾分魅惑之術，又豈是他們抵擋得住的？
這一番香豔場景，落在殷祐眼中，隻有嘲諷和冰冷。
他雖心裏不屑這些人，可看在他們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他也不介意陪他們周旋一二。
驟然，殷祐神色一緊，眸中神色大亮，視線輕移，對上了屋子的正北角！
那處，重重簾障之後，有一美人身子綽約，玉指輕挑慢撚之間，彌散一室天籟，正是這屋中彈琴助興的藝妓！
殷祐盯著那處，嘴角勾起--他想，他是找到了！
方才他隻注意了屋子裏的人，卻忽略了這隱在紗帳之後的人兒，方才明月動作之時，他分明聽到琴音中有一處破音。明明是心神浮動之下失誤所致，卻被女子極為巧妙地略微改變琴譜，高明地掩蓋了過去。若不是他恰巧對此曲頗為熟悉，倒真是察覺不出。
什麽時候，這眠花坊中，竟然還有如此高明的琴技了？除非……
此人並非眠花坊之人！
殷祐回頭看了一眼，見明月對付那幾人是應對自如，此刻幾人均是無暇他顧，他兀自抬步向著那彈琴之人走去。
站在簾外，殷祐隔著紗帳看著其中朦朧的身影，道：“姑娘琴技高超，恰巧本王也是個愛琴之人。不知可有榮幸，邀姑娘出來喝一杯？”
話音剛落，琴音一個轉調--簾內之人再次彈錯了一個音符，同樣近乎下意識地完美掩飾了過去！
清雅的嗓音自紗帳內傳出：“王爺厚愛，小女子恐無福消受，請王爺不要為難於我。”
眠花坊內有規矩，但凡清倌兒，可拒絕客人邀約，藝妓更是賣藝不賣身。殷祐縱然說的客氣，可是在此時此地，怎麽聽這話都像是別有深意的樣子，身為琴姬又怎麽會應下？
這回答也算是在殷祐的意料之中，他也不過是先禮後兵而已。
“既然姑娘不答應，那就要恕本王愛琴心切了！”
說著，殷祐搭在簾子上的手使力，就要掀開！
殷祐的手一搭上簾子，暗中的局勢就已經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且不說易容混在在場龜公之中的柳令春及一眾暗探，單說親自隱身在暗處奉聖命保護顧今息的曉春，此刻已經渾身繃緊，掌下蓄滿了內力。隻要情形一有不妙，隨時準備出手。就算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要攔下八王爺。一旦他察覺到顧今息的身份，這事兒，可就不好處置了！
殷祐隱約感覺到暗中的波動，嘴角的笑意愈加肆意。
他倒要看看，這暗中的人，要什麽時候才會出來護主！
手上已經掀起紗帳，眼看著裏麵的人兒就要露於人前……
“慢著！”
一聲大喝響起，同時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一行幾人魚貫而入，身後竟還跟著一眾官差打扮的人。
這一群人闖進來之後，二話不說，直接上前三兩個一起，將方才還在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兒一律扣下，不顧他們的掙紮反抗，竟是不留一絲的情麵！
殷祐也被這方的動靜驚動，不單單是因為這浩大的聲勢，更是因為，方才那個聲音，他很是熟悉。
隻是，他怎麽會在這兒？
殷祐此時也顧不上這簾內有古怪的琴姬，放下簾子回身望去，當即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幾步，一掀衣袍，直直跪了下去。
“微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動一語間，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原本被扣押著還在不甘心地掙紮地幾人也都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
魏少淩一個激靈，率先回過神來，臉色刷的慘白，就著官差扣押著的姿勢，跪伏在地，恭敬地高聲道：“微臣拜見陛下！”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跪地三呼萬歲。
這闖入之人，為首的，正是一身便服的殷逸！
見一屋子跪滿了人，殷逸不開口，眾人自然不敢自行起身，隻好就這麽拘著禮數。
殷逸瞥了眼簾子的方向，再看著滿室的狼藉放縱，臉色更是陰沉。
他放縱顧今息些時日，是要她辦正事的，她竟然就這麽直接辦案辦到了青樓裏來，還作此裝扮，果真是寵得她大了膽子了！
殷逸身後隨行而來的白衣少年，正是慕雲霄。見殷逸如此，也是心中惴惴，顧念到顧今息此刻也許正在這跪了一地的人兒之中，更是心中焦灼，遂大著膽子在殷逸身後小聲提醒了幾句。
殷逸這才開口，卻不是免了眾人的禮，反而上來就是一通喝問：“八皇叔，你可知罪！”
殷祐雖然見這扣押公子們的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但終究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不留情，當眾嗬斥於他，當即臉色有些難看。
“微臣不知，請皇上示下。”
“不知？荒唐！”殷逸一揮袖袍，已經隱隱有了怒色，“慕卿，你來告訴告訴八王爺，他自己幹得什麽好事！”
慕雲霄被點到名字，當即心裏一歎。今天這八王爺，他是得罪定了。
“八王爺，我朝律法明文規定，凡在朝為官者，不得流連煙花之地，嫖娼宿妓。如今王爺和諸位公子的做法，實在是著實不妥啊。”
這話說得客氣，此刻的情景配上這一片狼藉景象，這哪裏是不妥，根本就是肆無忌憚。往重裏說，就算是藐視國法這頂大帽子，也是扣得上的！
隻是慕雲霄為官時日尚短，還沒有這份乾剛獨斷的狠心，終究是留了一絲情麵。
聽了這個理由，八王爺一愣，雖然心有不甘，當前的局麵也容不得他硬上，隻好退了一步，道：“微臣知錯，身為皇家子嗣，微臣一時糊塗，應人邀約，沒有做好天下臣民的表率，確是微臣的失責，請皇上責罰。”
以退為進，大事化小，將自己從聚眾嫖娼的主犯變到了從犯的地位，再加之其身份，此事若不是殷逸存心要整治他，恐怕也隻能是雷聲大雨點小。
殷逸瞥了他一眼，他的那些心思，自己心中都是有數的。隻是他今日本就不是為了抓這位皇叔的小辮子，也就沒有多做糾纏。
“皇叔知錯就好，萬萬切記，身為皇族，天下人都看著你的一舉一動，切不可再辱沒了我皇家的臉麵，做出這種荒唐的舉動來！”
殷祐心中一驚一喜。
皇上這話聽著嚴厲，卻絲毫沒有提到處罰之事，不過是斥責幾句，竟然就要這麽抹過此事。那麽今日這番興師動眾，又是為何？
“是，微臣多謝皇上提點。”
殷祐暫且壓下疑惑，躬身謝恩。
“嗯，”殷逸點頭，召來身後隨侍，吩咐道，“來人，送皇叔回府！八皇叔德行有失，閉門靜思一月。其餘人等，一律給朕抓起來，暫且壓入大理寺，朕要親自發落！”
“諾！”
眾護衛來勢洶洶，徑直上前扣押幾位公子就押了下去，絲毫不顧及幾人的身份。
“微臣叩謝陛下隆恩！”
殷祐一叩首，順勢起身，隨著上前的侍衛離開，心中的疑惑也隱約有了答案。
看來，他知道這暗中之人的主子是何人了。
武功奇高，潛伏於此地，殷逸又來得如此及時……若說這之間沒有半點牽連，讓他如何相信？
殷祐眼中狠光一閃，看來，今日若不是他處事謹慎，沒有留下馬腳，恐怕今後可是再不能如此清閑了！
殷祐微微抬頭，暗中打量了一下四周，隻見明月一身紅裙，站在眾位被單獨羈押的姑娘中，縱使是低頭斂眉，收斂了張揚的氣勢，仍舊是顯眼得很。
快走幾步，殷祐有意無意地與明月擦身而過，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明月幾不可見地微微頷首，殷祐也就放下心來——看來今日的計劃是已經達成了！
至於明月……
她不同於閨閣中長大的弱女子，心機手段比之一般男子不知強了多少，再加上這一身的姿色，自然會隨機應變，用不著自己多過憂慮。
正要收回神色，殷祐突然腳步一頓，臉色微僵。這是……
正待仔細凝眸望去，卻見一道身影突然闖入了自己的眼簾。
“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將這一眾人等都給本官壓下去！”慕雲霄對著那些單獨羈押的人群厲聲道。
“諾！”
負責羈押的侍衛哪裏還敢怠慢，趕忙將人帶了下去。
慕雲霄這才回過頭來，掛起慣常帶著的笑容，道：“八王爺，今兒這天色也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府歇息才是啊。晚了的話，恐再生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