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禁足2
顧今息繃著臉沒有回神，身子卻隨著暗中那些聚焦在自己身上視線的撤退而放鬆了下來。
等到感覺到暗中的人手確實都已經撤去之後，顧今息起身開門，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對劉橙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眉眼明媚，哪裏有絲毫歇斯底裏的樣子。
“今息姐姐！”
知道現在四下無人，橙子也不再掩飾本性，直接叫著“姐姐”撲進顧今息懷裏，俏皮地一眨眼。
“怎麽樣？橙子剛才是不是很厲害？”
顧今息笑著抱緊了橙子，一個用勁又牽動了背後的傷口，倒吸了口冷氣，無奈地笑著，拍了拍橙子的頭。
“當然，我家橙子是最厲害的。隻不過，你那一口一個‘小爺’是從哪兒學的？”
天知道，方才在門內聽著橙子軟糯的聲音嗬斥著那幫人，還一口一個“小爺”，她險些破功，繃不住怒氣滿布的臉，笑出聲來。
橙子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哂笑著不答話。
顧今息笑著輕拍了下她的脊背，看著她那副心虛的樣子，心裏已經有了數。
最近這個小妮子私下裏在那些王公大臣之間也算是出了名了。原因無他，隻是一點，這小妮子不知道哪裏來的本事，竟然成了一眾同齡世家小公子中的孩子王。凡是進過宮的，就算是被她收入了麾下，儼然是一股女王範兒十足。
這一口一個的“小爺”口頭禪，恐怕也是從哪個小紈絝身上學來的吧。
瞪了橙子一眼，顧今息不欲再在這個小問題上與她計較，她們時間緊迫，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將橙子放下，顧今息半蹲下身子，與橙子平視，神色嚴肅了起來。
“我要你準備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說到此事，橙子也不再嬉笑，繃著小臉點了點頭，將手裏的箱子放在桌上，打開。
隻見箱子中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熱氣騰騰的飯菜，下層則是各種各樣的藥物，正是要給顧今息換的。盒子裏的東西，看起來並無不妥之處，可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卻不隻是用膳換藥這麽簡單！
顧今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伸手接過劉橙手中拿起的上層盒子，在盒子的下方一陣摸索，果然探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顧今息勾起嘴角手下使力，手指摁住那處凸起，用力扭轉，哢哢兩聲，竟然從上下層之間的夾層中又拿出了一層薄薄的夾層。
拖出夾層，顧今息探頭一瞧，當即眼神一亮，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張，驚歎地打量著。
“這……就是人皮麵具？”
巧奪天工，真是巧奪天工！
她從未想過自己當真會見到這種僅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薄如蟬翼，觸手潤滑，仿佛真的是在撫摸人的肌膚一樣，這世上，竟當真有這種鬼斧神工之物！
“自然當真！”劉橙重重點頭，道，“這是百錦宮中一位侍婢的人皮麵具，名喚然兒，我已經觀察過了，她的身形與姐姐相仿，姐姐隻管放心使用就是了。”
顧今息聽了這話，有些意外地看著此刻格外冷靜的劉橙，眉目一沉。
“那，真正的然兒呢？”
手裏的東西，實在太過逼真，給她一種……這本來就是真得的錯覺！
劉橙歪了歪頭，有些疑惑顧今息怎麽突然就變了臉色。
“爺爺說他會看好真正的然兒的，今息姐姐放心吧。”
看好？顧今息有些敏感地蹙了蹙眉，這個意味不明的詞，讓她有些不詳的預感。
看著掌心中的人皮麵具，顧今息有些猶豫，若是放棄了這個機會，恐怕這場囚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終結，無論是撲朔迷離的兩起凶殺案，還是多日沒有進展的白玉宮殿，都容不得她再在這裏白白耗費時間了。可若是用了……
若是她擔心的事情是真的，那，她又該如何自處？一想到有可能要將一張真的人皮敷到臉上，她的脊背就一陣陣的發涼。
“今息姐姐，時間不早了，我們要開始換藥了，不然待會兒他們會起疑心的。”
橙子看著顧今息盯著手裏的麵具，久久沒有動作，有些心急地提醒道。
顧今息收回心神，再度看了眼手裏的麵具，將東西疊好，貼身藏好。至於用於不用，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
藏好了人皮麵具，顧今息快速地將垂下的頭發撂到一旁，在橙子麵前也沒什麽需要隱瞞的，大方地脫下衣衫，趴伏在床上。
隻見光滑的脊背正中偏上的位置，一道露出醜陋猙獰的痕跡破壞了優美的背影。雖然在這些時日精心照料下，傷口已經漸漸結痂，但是那蜿蜒出的猙獰痕跡，仍舊看得出當初的凶險。
橙子早就準備好了藥品，在床沿坐下，拿錦帛沾著藥物，仔細地一點一點敷到傷口上。雖然傷口外部已經結痂，但是內裏仍舊是餘毒未清，不能掉以輕心。
如今的上藥過程，已經不像曾經的那般痛苦，顧今息隻覺得陣陣清涼的觸感以及點點輕微的痛感，對於這些時日裏早就習慣了的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每每想到最初幾次換藥的痛苦，她就不自覺地想起那個溫暖的聲線，渴望再次見到聲音的主人。隻可惜，除了最初的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聽到過那個聲音。留給她的，隻有無限的遐思……
不久，橙子收回藥物，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響起，顧今息知道，這代表著這次上藥結束了。
顧今息剛起身整理好衣物，就敏感地聽到房梁的四角，幾聲衣物摩擦的聲音響起，神色一緊。
還沒等她出言提醒，背對著她收拾藥箱的橙子就要開口：“今息……”
“別勸了，我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顧今息的語氣急促，似乎是很煩悶的樣子。
橙子手上動作一頓，隻有她聽懂了這一句話的意味，打斷了她的同時也是給了她提示。眼珠一轉，她就明白恐怕是暗中的那些人回來了。
皺了皺鼻子，橙子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好嘛，人家不說就是了。今息哥哥不要生氣，快下來用膳吧。”
聽到橙子機靈地變了稱呼，顧今息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若不是方才阻止的及時，這一聲“今息姐姐”叫出來，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顧今息麵上一副懨懨的樣子，揮了揮手。
“都撤下去吧，我沒心思吃。”
這句話倒是真的，她到現在心裏還記掛著那張人皮麵具，哪能夠下咽？
“今息哥哥？”橙子辨不出這句話的真假，隻好回頭看向顧今息。
“我說了沒胃口，撤下去就是了！”顧今息加重了口氣，暗中帶著些提醒的意味。
橙子雖然擔心，卻也隻能聽話行事。
“那，我就先走了，今息哥哥如果有什麽事兒的話，一定要來找我，我會一直在西廂房裏等你的！”說著，橙子對顧今息眨了眨眼。
西廂房？顧今息聽懂了橙子的暗語，這是說會有人在西側的宮門外等著接應自己。
撐著額頭，顧今息暗中給橙子遞了個眼色，這才裝作一副煩不勝煩的樣子，揮了揮手，無聲地下了逐客令。
橙子癟了癟嘴，重新帶著盒子出了寢殿，暗中傳入的東西，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被留了下來。
李公公擔憂地等在門外，見橙子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怎麽樣？駙馬爺怎麽樣了？”
橙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重重地將手裏的盒子塞到李公公手裏。
“呐，自己看吧！”
這些宮裏的人她都不喜歡，主子陰陽怪氣，屬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李公公顧不得這些，打開一看，看到那熱氣騰騰卻原封未動的飯菜，這回一張老臉直接皺成了菊花。
哎呦，這麽下去可怎麽行啊？現在連橙子都不能勸顧今息用膳了，再這麽下去遲早是要出事的啊！
不行，他要親自去向陛下稟報此事！
禦書房中，李公公垂頭立在一旁，靜候著上座之人的吩咐。
他在知道了顧今息沒有用午膳的事兒後，意識到事情不妙，連忙來了禦書房，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殷逸。現在，端看皇上如何決斷了。
“沒用午膳？”
殷逸的聲音從上座傳來，打斷了李公公的思緒。
李公公低頭，擔憂地歎了口氣，恭謹地回道：“回皇上的話，顧大人這些日子裏脾氣是越來越大，這膳食卻是越吃越少。再這麽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啊！老奴鬥膽，請陛下看在顧大人身子初愈的份上，三思啊！”
說完此話，李公公屏息等著殷逸的回話，隨時做好了被降罪的準備。
可上座隻有刷刷的揮筆聲傳來，並無回音。
良久，殷逸才開口，道：“悶了這麽些日子，也該放放風了。你且下去，就說是傳朕的旨意，解了顧今息的禁足吧。”
李公公大喜，當即叩首，道：“老奴替顧大人謝皇上聖恩！”
殷逸想著顧今息如今氣怒的樣子，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