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處不勝寒
隻得作牽腸掛肚狀,道:“皇上莫怪,微臣心裏實在是牽掛長公主殿下。方才沒有見到公主,不知……”
嘖,這一幅新婚燕爾的表情,不知道的還真要被她瞞騙過去了呢。現在他本人就在這兒,上哪裏去給她再找個“長公主殿下”?
“胡鬧!”殷逸佯裝憤怒,道,“家國大事當前,你竟然隻顧兒女私情。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顧今息一縮脖子,她早就有一種不能說的預感,這不,壞事兒了吧。
“微臣有負陛下重托,請陛下恕罪。”
殷逸仍不鬆口:“長公主是朕嫡親的妹子,朕還會害她不成?不過是要一敘天倫,你就急成這個樣子作甚?難不成你尚了長公主,朕見長公主一麵,都要經過你的批準嗎!”
最後一句的語氣,不可謂不重。
顧今息嘭的跪下,惶恐道:“微臣萬萬不敢。”
駙馬,說的好聽是尚公主,說的不好聽,不過和入贅皇家沒什麽區別,哪裏敢真的把長公主當成一般妻子對待?
殷逸見顧今息麵色惶恐,這才語氣放緩:“你們夫妻倆新婚燕爾,如膠似漆,朕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是樂見其成。但是家國大計與兒女情長,孰輕孰重,身為駙馬可要好好權衡。”
話外之意,是要顧今息專心查案,避談私情。正是要借此機會,將長公主與顧駙馬名正言順地分開一段時日。
“謝陛下教導,微臣銘記於心。”顧今息不敢反駁,低頭領命。
心下卻暗暗疑惑,這皇帝是見不得自家妹子受寵還是怎的?自己這個妹婿,難道新婚第二天不該掛心妻子嗎?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隻得壓下疑惑,自我安慰,天子的想法哪裏是她這種凡夫俗子能看的明白的,隻要不罰到她身上,自然是萬事大吉。
殷逸看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不在為難顧今息。
“起來吧。好好辦案,不要貪戀一朝一夕,若是到了日子給不出個結果,朕決不輕饒!”
“是。”
“退下吧。”
顧今息此時一刻都不想再多做停留,立刻拱手行禮:“微臣告退。”
走出禦書房,這才深吸了口氣,頓時覺得胸口都輕鬆了起來。
一陣冷風吹過,顧今息一個瑟縮,這才察覺到這一會兒的功夫,裏衣已經被冷汗浸透,不由地苦笑,自古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我。可惜無論是駙馬的身份還是探花的身份,注定是不能輕易擺脫這個皇宮了。
看著遠方的天際,顧今息心中不自覺地升起一股蕭瑟之感。
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過是為了拿回白玉宮殿,可拿回之後呢,她又該如何從這一堆事物之中抽身而出?她當初的決定,不知是對,是錯……
顧今息抬手,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似乎是想要將這些煩人的思緒都趕走。
多想無益,如今當務之急,是趕快查清命案,不然不要說白玉宮殿,就是自己這頂官帽,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顧今息理清思緒,重新打起精神,抬步離開禦書房,順著宮中的小路漸行漸遠……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後,一雙眼睛透過窗戶的縫隙,一直注視著她。
不在一朝一夕,不光是說給你,更是說給自己的。顧今息,早晚有一日,朕會名正言順地擁有你!
是夜,盞盞宮燈如同滿天星辰,點亮了皇宮的夜。
禦書房裏,依然是燈火通明,自從安排好了黃河水災和凶案之後,殷逸就坐在案桌後麵,一本又一本地批閱著奏折,除了手中快速轉動的筆,幾乎就沒有變動過位置。
放下最後一本奏折,殷逸動了動酸麻的手臂,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都說這個皇位人人想要,其實真的坐上這個位子才知道,當皇帝當真沒有什麽好的。不光不能隨心所欲,反而事事都要顧慮周全。每天五更就要早起上朝,之後就是一整天繁重的政務,一日下來根本不得片刻歇息。稍有差池就要被禦史彈劾,被天下百姓唾罵,千百年後還要徒留一個昏君的罵名。
若不是當初父皇去得早,皇室中又實在難有堪當大任之人,他是不會接過這個擔子的。
高處不勝寒,也隻有站在高處的人才能體會。
飲下一杯濃茶,殷逸頭痛地揉了揉額頭,一旁的燭火印照出重重燈影,恍惚之間,他仿佛從這其中看到了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
抿緊的唇角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殷逸喚道:“來人。”
一旁的內侍立刻上前一步,應道:“陛下。”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已經是亥時三刻了。”
“嗯,已經這麽晚了嗎?”
真是忙昏了,自己這個做“妻子”的,這個時辰都沒回去,恐怕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應該已經睡了吧。
領著人進來收拾桌案的李公公,見皇上那副出神的樣子,也能猜到幾分心思。
“夜已深了,請陛下早點歇息吧。”
“嗯。”殷逸隨意地應了句。
李公公再接再厲:“不知陛下今夜要歇在哪兒?沈妃娘娘這幾日都巴巴地派宮人來了好幾趟禦書房了呢。”
聽到這幾個名字,殷逸心裏莫名地一股厭煩。
“說起這事兒,朕還沒有和她們算賬,她們倒是閑得很。”
冷哼一聲,殷逸對著李公公命令道:“明兒一早,得了太後的懿旨,立刻傳令六宮,縮減開支。沈妃,哦,對,還有皇後,作為六宮表率,理當加倍節儉,以示皇恩浩蕩。”
李公公嘴角一抽,皇上這是公報私仇呢。
心裏想想就算了,嘴上卻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
“是,陛下英明,百姓定然會銘感五內。”
馬屁拍完,正事還是得硬著頭皮說啊。
太後娘娘這幾日裏送來的“藥”,都被他暗地裏派人給偷偷倒掉,太醫院的那幫人也暫時應付過去。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後宮的各位娘娘近日來催的越發頻繁了,他也不想來觸皇上的黴頭,可是若是不說,到時候太後問起來,他可是擔待不起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