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無知
兵頭子心裏發虛，麵上憨笑著，“此處是流放村。”
周鈺愣住了，流放村為流放人居住的村子，流放到南州並不夠流放三千裏，流放地也是根據罪名定的，流放到南州說明罪名算輕的。
這幾年朝廷官員很少有流放南州的，大部分都被抄家滅門了，就算流放也是流放到酷寒之地，最近幾年皇上的行為越發的狠厲。
今日聽到流放村，周鈺沉默了，流放總比丟命好。
周鈺站的時間有些久，兵頭子越發的心虛，催促著，“前麵還有村子，我們加快些行程天黑前能到。”
周鈺發現村子裏有人張望，“好。”
兵頭子在周鈺轉身後，背著的手揮著，示意村子裏的人都回去。
車隊再次啟程，兵頭子才徹底放心，今日運氣不好，怎麽就湊巧到流放村了！
兵頭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村子，他們家將軍一直偷偷護著流放村的人，村子裏的人識文斷字，還有人會醫術，將軍隔一段時間送一些士兵過來學簡單的醫術和數算，就連他的數算都是在村子裏學的。
周家馬車內，楊兮壓低聲音，“此處有秘密啊。”
周鈺點頭，“南州的張將軍不簡單！”
流放村的確讓人避之不及，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流放村是財富，入朝為官都有一身學識，運氣好有太醫流放此處，都是買不來的財富。
楊兮聲音再次壓低，“張將軍要糧，我瞧著不僅為了飽腹，還想存一些糧食以防萬一，你覺得呢？”
周鈺點頭同意，今年的亂象有遠見的都能看清一些局勢，一旦真亂起，駐軍的糧餉可就沒了。
不到半個時辰，車隊到了小河村，村子的房子看著不錯，還能看到孩子們玩鬧。
楊兮一看明了了，小河村不是軍戶村子。
楊兮還發現，南州百姓並不像其他州百姓怕士兵，他們一進村，有百姓給士兵塞幹糧，再次感慨張將軍為人！
兵頭子見都盯著他，撓了撓頭，“我們將軍說我們守護南州，不僅僅守護土地，還守護南州的百姓。”
周鈺真想認識張將軍，可惜他現在沒身份走到張將軍麵前，“將軍仁義。”
兵頭子聽了這話，比誇獎他都高興。
楊兮與百姓談妥租房的價錢，又用幹糧向士兵買柴火，還從百姓手裏買了幾條魚，晚上燉魚湯喝。
二百人的士兵被百姓接走了，村子裏空出兩個宅子給士兵住。
楊三拎著兩條魚送過去，回來的時候道：“他們一頓就吃巴掌大的餅子，一天隻吃兩個餅子，我送魚過去聽到一片咕嚕聲。”
楊兮，“不止送了魚吧？”
楊三嘿嘿笑著，“我還向村子裏買了四斤高粱米，多放些水熬成粥能喝一碗暖暖肚子。”
周鈺開口，“你覺得張將軍如何？”
楊三蔫了，“姐夫，張將軍不管對手下的兵，還是對百姓都懷有仁心，我十分的佩服。”
他混在士兵中間，每日聽得最多是，我家將軍如何如何，士兵發自內心信服張將軍。
周鈺趁機教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還有的學。”
楊三麵容嚴肅，“我會認真學，絕不驕傲自滿。”
楊兮眼帶笑意，聞到魚湯的味道，“去洗手，一會吃飯了。”
周鈺目送楊三去洗漱，對著媳婦道：“這小子沒因差距巨大低沉，還能不斷反省自己的不足，很好。”
楊兮點頭，語氣又有些低落，“我挺喜歡南州的，可惜不是居住之地。”
南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重要意味著兵家必爭之地。
周鈺，“瑞州會更好。”
楊兮笑著，“嗯。”
休息一晚，次日天沒亮就啟程，楊兮一行在南州耽誤的有些久，路程加快了速度。
很快到了山縣，出了山縣就過了南州。
楊兮一行與士兵也要分開了，南州的士兵因嚴格的紀律，得到了楊兮一行的好感，蹭了不少吃喝。
楊兮有的時候嘟囔，這些護送士兵性格都好，估計也打了蹭吃的主意！
在山縣休息一日，又走了半日路程，士兵們不能繼續送了。
周鈺將驢車交給兵頭子，“這是報酬。”
兵頭子傻眼了，驢車上的糧食加上地上堆的糧食袋子，至少有六兩銀子，加上一頭驢，他的心髒狂跳，“不，我們已經吃了你們不少糧食。”
周鈺笑著，“你們一路辛苦了，拿著吧。”
南州守軍守護一方百姓，他樂意多給，何況戰亂將起，眼前鮮活的生命不知道能有幾人活下來。
楊三也走過來，李爭背著兩個袋子，楊三示意放到驢車上，“這是我買的鞋子，我的一些心意，謝謝你們指點我拳法。”
兵頭子心裏複雜，他指點楊三因為楊三生長在兵營，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換了別人他是不會指點的，當然也有這孩子太會來事的原因。
兵頭子大笑著，“好，你們的情我記下了，我們在外不允許說名字，家裏叫我老七，你們可叫我老七。”
周鈺道：“有緣再見。”
兵頭子笑了笑，他不認為還有再見的機會，這一行人是南下定居的，估計不會回來了。
兵頭子目送隊伍離開，有人忍不住了，眼巴巴的盯著袋子，“頭，我們可不可以換新鞋？”
兵頭子見同伴渴望的目光，又低頭看向露腳指頭的鞋子，大手一揮，“換。”
車隊走遠了，還能聽到歡呼聲，楊兮笑著道：“兵也有好壞之分。”
哪怕是兵匪橫行的時代！
周鈺摟過妻子，他還是遺憾不能認識張將軍。
過了南州，又走了三日的山路，入目的是平原，一行人忍不住回頭看向連綿不絕的山嶺，想攻打南州難！
又走了三日，一行人到了河岸，需要坐船過河，馬車過河不便宜，一輛馬車一百五十文，而且人另算錢，十三歲以下孩子免銀錢，十三歲以上每人五文。
過河又是一筆不小的花銷，沒有底子的人家沒辦法南遷，就算一路乞討過去，到了地方也需要銀錢落戶。
楊兮看著天色，“我們抓緊過河，隻有過河才踏實。”
周鈺也是這麽想的，雖然碼頭有官差把守，可打鬥也時常有，河運的利益大，各勢力爭搶的厲害。
楊兮二人去交銀錢拿票，票據是早就抄錄好的，馬和人的分開，幾輛馬車開幾張票，驢也算馬的價錢，他們一行人不少，交了銀錢換回來一把的票。
楊兮看著河麵，“還是建大橋方便。”
身後傳來低笑聲，嘟囔著，“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