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下跪
唐安菱又做夢了，之前她自城牆之上跳下的一幕再次上演。
在臨死之際她被人接住，熟悉的氣息索繞四周，一如曾經數次麵臨死亡時，那熟悉的情景。
不同的是，這回夢裏的她沒有怔愣住，而是伸手掀開了眼前人臉上的獠牙麵具。
熟悉的眉眼盡在咫尺，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唐安菱不敢置信想伸手上前觸碰他的臉，但阿善看她時，眼裏再不複曾經的溫柔。
他看她的眼神很陌生，陌生到像是在看一個毫無感情的陌生人。
“阿…善。”她輕喚。
但阿善將她放下後便後退。
他欲轉身之際，唐安菱心急想伸手拉住他，但他離開的身影卻是毫不遲疑。
“阿……善！”她再次喚他。
但阿善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唐安菱追上去，數次差點碰觸到他的衣角卻都抓了個空，直到她猛地加速終於抓住了他的手。
“阿善……”空落落的心這一刻終於有了些真實感。
她努力握緊阿善的手，唯恐他拋下她獨自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唐安菱緩緩睜開雙眼，屋內點起燭火，她一眼便看到坐在床前江霖的身影。
他沒法離開，因為江霖的手正被她死死攥緊在手裏。
夢裏的一幕浮現，唐安菱後知後覺她半夢半醒間，怕是將江霖當作阿善了。
她趕緊鬆開，並對江霖說了聲抱歉。
“好好休息。”江霖流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離開前幫她吹滅了燭火。
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但看樣子已經是深夜了。
唐安菱睡了一覺，這醒來卻是再無睡意。
因為那個夢，現在她腦海裏滿是那位吳將軍的身影。
雖明知道阿善已經回內陸，那位吳將軍不可能會是他，但是……她一定要去確認。
唐安菱休息了好幾天，肩膀上的淤青已經散去大半。
北堂辰雖下手重，但並沒有廢掉她的胳膊。
她不知道那場戰役中北堂辰的結局如何，但她有一種預感，他那樣的人怕是不會那麽容易死。
宮川死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臨海關戰役一事上，他悄無聲息的自殺了。
隻留下妻女和兩封信。
一封信是交給宮鴻，另外一封信則是交給唐安菱。
信隨著宮川的死訊一起交給唐安菱時，她愣住了。
拆開信，裏麵隻有簡短的幾句話，“唐姑娘，請務必記住自己的承諾，罪人宮川以死謝罪。”
唐安菱自回來後，除了養傷，每日做的事情就是期盼那位西州城的吳將軍能來北鄲城，她一定要借著謝他的機會，親眼看看他的臉。
宮川信中的這幾句話提醒了唐安菱，宮鴻還等著她的救治。
不止是宮鴻，若能研製出百靈丹的解藥，說不定能從根本上除掉南楚國即將麵臨的危機。
百靈丹根本就是類似鴉片的產物，便是在醫療技術發展的現代，也沒有什麽藥物吃下去便能徹底戒掉。
若是真正的唐綏或許還有可能研製出解藥，但現在的她能做到的極限便是暫緩毒癮發作的時間。
唐安菱親自將信送去了宮家，當看到宮鴻的模樣時，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曾經風流倜儻的宮鴻，如今麵色枯槁，眼神呆滯，骨瘦如柴的模樣像是隨時會斷氣一般。
當初為了保住宮鴻的命，宮川給他服用下去的百靈丹是尋常劑量的五倍。
這過量的百靈丹也讓宮鴻每一次發作，需要的量更大。
大概一開始宮川以為這百靈丹會讓人上癮，聽命於人，並不會讓人的身體受到損害。
到了後來宮鴻身體開始出現病症，宮川雖明白百靈丹有毒，卻已經束手無策。
是他親手將弟弟宮鴻送下深淵。
大概是為了宮家，也大概是因為愧疚，所以他臨死前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交換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求唐安菱救宮鴻。
宮家雖遭遇宮川一事，卻沒有亂成一團。
眼下坐鎮的是宮家老家主宮良。
此前宮良一直感覺身子不適，長期臥病在床，所以長子宮川才暫時掌管宮家。
宮良其實和林城主一向私交甚好，宮川的事情敗露後，林城主並沒有為難整個宮家。
因為宮鴻的事，林城主特地請了城主府內的郎中給宮良診治。
果不其然，宮良長期竟一直被人投毒。
每一次的劑量很輕，不會危及性命，卻會讓人一直感覺渾身酸軟無力。
這也正是宮良的症狀。
長期被信任且倚重的長子下毒陷害，次子如今也呈現油盡燈枯之相。
大風大浪走過來的宮家老家主宮良沒有倒下，反倒在解了體內殘存的毒性後，站起來將搖搖欲墜的宮家給撐起來。
唐安菱到來時，宮良自是親自相迎。
這段時間宮良遍尋了無數朗中進府給宮鴻診治，非但沒有效果，宮鴻的情況反倒越來越糟糕。
現如今在唐安菱麵前，這位一直強撐的老人終於露出脆弱的一麵，當著宮家下人麵前，給唐安菱下跪。
“唐姑娘，請救救小兒。”
宮良的眼眶發紅，身子在微微顫抖，他一跪，宮家幾乎所有的下人都向唐安菱齊齊跪下。
唐安菱注意到跪著的人群中，還有宮川的妻子與年幼的女兒。
她縮在人群的角落中，低垂著頭，雖看不清神情，但顫抖的肩膀顯然她在無聲地哭泣。
宮川死了，她的天塌了，但她卻不能為其哀悼，因為她的夫君是禍害宮家乃至北鄲城的罪人。
若是宮鴻也死了，唐安菱都可以想像的到這對母女倆在宮家的處境。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宮川以死祈求她救宮鴻的另外一個用意。
隻要宮鴻活得好好的，他自己的妻女也一定會得到善待。
唐安菱深吸一口氣，與找尋阿善相比，人命更重要。
“宮老家主請起。”她走過去扶起了宮良。
“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救宮二公子，但這也需要看宮二公子的配合。”
這話雖沒有保證能救治好宮鴻，但已經讓宮良滄桑的眼神中浮起希望來。
“此事我大概需要別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