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救他

  阿善一共中了四支箭,有三支箭是在護著她進房間時,正中後背靠近心口的位置。


  如此重的傷,在此前戴麵具的陌生男人要帶走她時,阿善依舊強撐著抓住她的手腕。


  所以抬進來時老郎中看到傷勢才搖頭說阿善沒救了。


  唐安菱沉默不語,在東西準備齊全後,她冷靜得好像正救治的人對她來說隻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猙獰的傷口,拔箭而湧出來的鮮血甚至有些濺到她的臉頰,都絲毫沒有讓她動容半分。


  她冷靜的幾乎冷血。


  被血浸透的棉布一塊一塊在她腳下堆積。


  她沉著果斷拔箭,止血,縫合,上藥……


  這沉穩熟練的姿態讓一旁的老郎中看得目瞪口呆。


  年紀輕輕便醫術不凡,可方才怎麽還央求他救人。


  就在唐安菱忘記一切,滿眼滿心都是救治阿善時,傷勢最重的時年停止了呼吸。


  為了救江沉,時年前前後後中了七八箭。


  他被蒙上白布抬出去時,唐安菱沒有看到,她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雖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但林修看她的目光卻是透著悲傷與不忍。


  因為他也認為阿善的傷勢大概沒救了。


  林修並未在此停留,吩咐一些人留在此後,他便重回宮家。


  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屋裏的燭火即將滅時又很快被人換新,自始至終唐安菱的目光都沒有從阿善身上離開過。


  這一夜很長很長,而阿善身上的血也仿佛流不盡一般。


  他的臉色隨著失血過多變得極為慘白。


  當終於處理好所有的傷口後,唐安菱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


  她的手開始控製不住顫抖起來,如此如同,一陣陣強烈的眩暈感不停襲來。


  唐安菱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她湊近阿善耳邊溫柔道:“阿善,我盡力了,剩下靠你了,如果你要是撐不過來,我便下去陪你,我從來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話音剛落,她終於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唐姑娘。”陷入黑暗之前,有人驚呼她的名字,好像是烏邵的聲音。


  唐安菱又做夢了。


  這回的夢境單純隻是她的夢而己。


  夢裏阿善站在她的麵前,對著她笑,他笑的是那麽好看。


  又如昔日一般,輕揉著她的頭。


  “菱菱,我要走了。”


  她第一次聽見阿善開口說話,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你要去哪?”她慌忙想抓住他的袖口,卻隻抓到一片虛空。


  為什麽?阿善明明就站在她麵前,為什麽她卻碰觸不到他呢?

  唐安菱內心慌亂起來,“你不許走,你答應我的,你不許走。”她又一次伸手想抓住他。


  如此嚐試了幾次後,她終於抓住了他的手。


  但入手的觸感微涼而光潔。


  而阿善的手因為長年習武,指腹上有繭,並且是滾燙的。


  這不是阿善的手。


  心裏一驚,唐安菱也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襲青珀色的身影,是江霖。


  他正坐在她的床邊,而她正緊握著他的手。


  江霖的手觸感柔軟,帶著一絲微涼,原來夢中,她握住的是他的手。


  意識清醒後,唐安菱趕緊鬆開。


  江霖麵色如常,像是並未發生什麽,隻是溫言問她可還有哪裏難受。


  唐安菱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雅致清新,有些陌生。


  “這裏是?”


  “江府。”不待唐安菱問,江霖又告訴她,“阿善就在隔壁,江沉無礙已經醒來。”


  他說江沉無礙醒來,卻沒有說阿善無礙,所以阿善現在是什麽情況?

  唐安菱瞬間想到最壞的結果,頓時白了臉。


  不顧忌無力的身體,就要下床去看阿善。


  剛下地,她的腿像是失了氣力一般,連站都站不穩,向一側摔去。


  “唐姑娘。”江霖趕緊伸手攙扶住她。


  冷清的淡香頓時環繞四周,那是江霖的味道。


  唐安菱心裏沒有別的異樣,隻是疑惑。


  曾經隻要她過度使用唐綏的記憶救人,便會出現眩暈,但都是休息一下就好。


  這一次看外麵大亮的天色,這說明她都睡一覺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睡了多久?”


  她攙扶住江霖的胳膊重新坐回床前問道。


  “一天一夜。”江霖見她坐好後,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手。


  隻是掌心陡然失去的溫度讓他霎時感覺丟失了什麽。


  “唐姑娘,抱歉,是我此前沒說清楚,阿善暫時沒事,你先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去看他。”


  說完江霖轉身吩咐候在門外的下人去準備吃的。


  唐安菱卻是注意到江霖口中的暫時兩個字。


  此前在給阿善拔箭時,她便感知那箭傷了他的心脈和內髒。


  雖她盡力縫合,卻也隻能縫合表麵。


  他的內傷她無能為力。


  她從來都心裏清楚,雖她止了阿善的血,但並沒有徹底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江家下人很快將食物一份一份端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有昂貴的山珍海味,也有清淡的清粥小菜。


  就像是江霖不知道唐安菱會想吃什麽,隻能盡量準備的齊全,如此總有一兩樣符合她的胃口。


  唐安菱確實沒有胃口,但眼下無力的身體卻讓她想盡量多吃。


  她要去看阿善,或許後麵阿善的治療也離不開她。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吃的幾乎狼吞虎咽。


  江霖一直沒有開口,隻深深看著她,適時的又遞過去一杯清茶。


  直到吃撐,唐安菱感覺自己真的恢複了一些氣力。


  “我帶你去見他。”江霖起身帶著唐安菱去隔壁。


  阿善靜靜躺在床上猶如睡著了一般。


  他的額頭上放著一塊白色濕布,而臉色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紅暈。


  唐安菱一眼便看出阿善在發燒!

  她急忙奔過去,摸他的額頭,果然滾燙的嚇人。


  “郎中用了所有的辦法也依舊無法將阿善的傷退下去。”江霖的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愧疚。


  唐安菱卻是想到什麽,趕緊去解阿善身上包裹傷口的繃帶。


  給阿善治療箭傷時,因情況緊急,完全沒有消毒,所用縫合的針線就是普通的繡花針和棉線。


  果然現在她縫合的地方皆紅腫了起來。


  傷口終是感染了。


  從很早唐安菱便發現,在阿善還是毫無意識的血侍的時候,他百毒不侵,受了傷也極容易恢複。


  但隨著阿善慢慢恢複意識,變得像個正常人,他的身體也一點一點在恢複成普通人的狀態。


  受傷也不會再快速恢複。


  此前他身體裏的那些毒,雖破壞他的意識,卻也在保護著他的身體。


  她和他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難道要讓他重新變成血侍才能活下去嗎?

  不,不,她絕不會再讓他受那些苦。


  可是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

  唐綏!唐綏!若是你,你還有什麽辦法?

  大概是她的渴求太過強烈,竟是又激起唐綏的記憶。


  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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