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模糊的夢
江月準備上馬車,待看到車裏的情形時頓時愣住。
方才明明是大哥看著有些不適,但唐唐卻是沒事,怎麽僅眨眼的功夫,情況反過來了?
馬車內唐安菱疼得蜷縮起來,都坐不住,江霖上前喚了一聲唐姑娘,唐安菱便向著他栽去。
江霖直接一伸手,唐安菱便栽倒在他懷裏。
人雖然沒有昏迷,卻是整個人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江月掀開馬車簾子,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情形。
江霖抱著唐安菱,而唐安菱則緊捂住自己的心口,五官疼得擰在一起,滿臉是汗與淚水。
江月還在為眼前詫異的一幕呆在那裏時,江霖滿麵冷俊,沉聲提醒,“月兒,上馬車,去醫安堂。”
醫安堂很近,僅眨眼的功夫馬車便停下,江月正準備自己去攙扶唐安菱下馬車,誰料到江霖直接彎腰,將懷裏仍蜷縮在一起的唐安菱打橫抱起,徑直從馬車上下來,進了醫安堂。
“大公子。”跟在身後的烏邵擔憂地喚了聲。
但江霖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背脊筆直,直接走了進去。
江月也盯著自家大哥的背影,眼中有別樣的神情,有擔憂,也有欣喜。
醫安堂裏的大夫見江霖出現早已經迎了上來,見他懷裏的女子的反應,不用江霖吩咐,已經在前領路。
在將唐安菱放在醫館內的病塌上,大夫上前替唐安菱診脈。
許久大夫沒有出聲,但眉毛卻是越皺越緊,看這反應,顯然,他診不出唐安菱的病症。
“大公子,三小姐,抱歉……”大夫額頭滲出汗來,感覺自己十分汗顏。
對於大公子的病他無能為力,現在第一次親眼看到大公子抱著一名女子來醫安堂,他竟還是診不出是什麽病來。
“可有什麽辦法減輕她的痛苦?”江霖的聲音平緩,這一回大夫忙點頭。
他轉身離開,沒過一會取來銀針。
大夫給唐安菱減輕痛苦的辦法很減單,讓她暈過去,一如她此前對阿善所做的那般。
幾針下去,唐安菱如同睡著了一般,隻有汗濕的頭發與蒼白的臉色,彰顯著她此前所受的痛苦。
“咦?這是什麽?”江月發現唐安菱胸前衣襟露出半張紙來,是她此前動作讓懷裏的藥方掉了出來。
江月抽出,見是一張藥方,立馬遞給醫安堂裏的大夫,“看看,這是什麽藥方?”
郎中馬上接過仔細看起來。
江家的郎中雖對江霖的病束手無策,但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他雖看不懂這藥方治的是何病,卻也看出點門道來,“回三小姐,這藥方約摸是用來解毒 的。”
解毒?
想起唐安菱此前的反應,江霖和江月兩人頓時浮現同樣的猜測,唐安菱中毒了。
“這些藥,醫安堂裏可有?”開口的是江霖。
“大部分都有,除了金烏蘭,和影月草這兩味比較罕見的草藥沒有。”
“通知下去,務必準備好這兩味草藥。”
“是,是。”得了令,郎中忙下去籌備此事。
初識江霖的人,一開始都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俊美,風華絕代,氣質出塵,不像個生意人,倒像個不入世的清冷貴公子。
但一手引領江家走到現在規模的江霖,又怎麽可能真如外表那般清新脫俗,不理凡事。
江家的老人都知曉大公子的話說一不二,雷厲風行。
這些年雖因身體的原因不再管事,卻一直相當於江家的定海神針。
“大哥,你可有不適?”江月突然開口。
自進來江霖就沒提過自己的身體。
江霖搖搖頭,看到臉上淚水殘存的唐安菱,還有她身上皺褶的衣服,對著江月道:“小月,你幫唐姑娘整理一下吧。”
江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驚呼一聲,“啊,小默現在一定一個人在家裏,我去看看。”
說完,不待江霖反應,就連忙往外走,很快身影消失在醫安堂。
“小默是誰?”江霖問向烏邵。
“小默是唐姑娘的弟弟,生病不太能流利說話,唐姑娘還有一個哥哥叫阿善,也是因病口不能言,對了,還有一個叫阿棄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唐姑娘的妹妹……”
烏邵自以為是的將唐安菱的底細盡數說給江霖聽。
自己身體有疾,還帶著患病的哥哥和弟弟,還有妹妹生活嗎?
江霖的眼神落在唐安菱眼睫上殘存的淚珠上,眼神柔軟了下來。
這一瞬,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烏邵,去準備棉巾,熱水。”
烏邵不可思議地圓睜著眼睛,“公子,你,你要幫唐姑娘擦臉?”
江霖瞟了他一眼,聲音幾近溫和,“你想來嗎?”
烏邵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沒敢再開口,忙跑去後院準備熱水。
唐安菱又做夢了,但這一回的夢境卻極為模糊。
猶如一個得了高度近視的人,卻丟失了眼鏡,隻能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像在一幕幕放映。
她看不清,但心境卻感同深受。
不用想,唐安菱也知道這些不是夢,而是屬於唐綏的記憶。
一開始她感受著唐綏的喜悅與悸動。
唐綏像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卻不是她身邊時常伴隨的阿烈。
“安公子。”唐綏的聲音帶著少女的羞澀。
後來她又聽到唐綏對著這名安公子道:“安公子,你的病症我有辦法治,不過這個法子有些凶險,你可願意冒這個險?”
眼前的模糊影像大概就是安公子,但他的麵容與聲音唐安菱皆看不到也聽不清。
人明明就在眼前,但會出現如此情形大概隻有一種可能。
原主唐綏在抗拒回想起這名安公子。
又是一幕幕模糊畫麵快速在腦海中放映。
唐綏的心境從一開始的羞澀,到喜悅,到茫然,又至傷心……直到最後撕心裂肺的絕望。
明明隻是一個夢境,卻像是讓唐安菱走完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唐安菱還深陷在夢境裏巨大的痛楚中,突然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在輕輕擦拭她的眼角。
眼開眼睛,唐安菱一動不動,烏黑的瞳隻茫然盯著屋頂,眼淚一如此前在馬車裏一般,不受控製地滑落。
她好像還沒有從夢境中掙脫開來,甚至有些分不清眼下自己到底是誰。
眼角的淚還沒有滴落,江霖的棉布已經上前擦拭掉。
“做惡夢了嗎?”江霖輕輕道。
他的聲音讓唐安菱回了神,轉過頭來愣愣看著他,終於神識歸位,認出眼前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