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夢境

  竹屋外突然彌漫起紫色霧氣,將小院中的一切籠罩其中,看不分明。


  暗中躲在樹上的幾名黑衣人頓時心生警惕。


  方才他們看得很清楚,並沒有射中目標,他們要殺的人被那女子抱在懷中,避開了要害。


  “你們速速離開將這裏的情況傳出去。”


  兩名黑衣人得令不再停留,迅速離開。


  他們剛走,韓郎中的身影便宛若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留下來的黑衣人們麵前。


  方才頒布命令的黑衣人立既神色大變。


  還來不及逃,便見韓郎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神情看似慵懶,手中的動作卻是極迅速。


  他彈射出去一顆藥丸,藥丸在幾人頭頂無聲炸開。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僅是片刻,樹上再無黑衣人,有的隻有幾件流著血水的衣物濕噠噠殘留在樹幹上。


  韓郎中重新回到院子中,往空中撒了一把藥粉,紫色的霧氣散去,院中一切重新清晰起來。


  “姐……姐……醒……醒,醒來……”


  院子中,唐安菱胸前滿是血,已經了無聲息,小默跪在她身前,邊哭邊試圖搖醒她。


  韓郎中腳步向著唐安菱走去,待看清箭矢的位置。


  眉頭微微蹙起。


  終究韓郎中打算放棄救治,轉身向著受傷的薑叔走去。


  薑叔隻是腿中箭,意識卻是清醒。


  見韓郎中竟是不打算救治唐姑娘,頓時急切道:“韓郎中,請先救唐姑娘。她,她是我們龍嶺村的希望。”


  “什麽意思?韓郎中眉毛上挑。


  “唐,唐姑娘已經查到龍嶺村屢生怪胎的原因。”


  這話讓韓郎中身形一頓,折磨他三年不曾尋到答案的問題,這女子知道?

  他立即折回唐安菱身邊,蹲下身替她把脈,略猶豫後,從身上掏出一個青色小瓷瓶。


  青色小瓷瓶裏僅有兩顆黑色藥丸,韓郎中倒出一粒在掌心,卻是沒有立既給唐安菱服下。


  再次頓了一會後,終究臉上流露一絲不舍將藥丸喂進唐安菱嘴中。


  ——————————


  唐安菱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是她,又仿若她隻是一個旁觀者在看著別人的過往。


  梨花樹下,女子一身素白,巧笑嫣然,卻是和她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那便是唐綏吧。


  “阿烈!你呀,就是太古板,應該多笑笑。”唐綏背著手微彎著腰往前湊,臉上笑容純淨,一雙眼睛像是從未沾染凡塵的高山雪蓮。


  此時在她麵前站著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身影有些模糊,看不清容貌,但依舊能看得出身姿修長挺拔。


  這男子任唐綏再逗弄也沒有出聲,氣息冷冽,竟讓唐安菱覺得氣息有些像阿善。


  “唉,阿烈你這性子呀得改改,算了,不逗你了,來,伸出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些沒有。”


  這回男子動了,聽話地將手伸了出去,而唐綏的手搭上男子的脈搏。


  畫麵迅速切換,這回是一個夜晚,依舊是唐綏和那看不清麵容的黑衣男子。


  兩人站在一處古色古香,滿是花香的院落裏。


  唐綏臉上還是帶著那一抹純淨的笑容,卻是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多了些其它的情緒。


  “阿烈,今日我隻不過是試探一下,吳大哥便當真願意為了藍姐姐割心頭血做藥引,情愛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東西呢?”


  她身邊的黑衣男人依舊沒開口,隻是將手中的披風披在唐綏身上。


  唐綏則回頭對男人露出一個幹淨單純的微笑。


  不同的畫麵一幕幕放映,但所有畫麵中,唯有唐綏的臉是清晰的,其他的一切人或是物皆像是蒙了一層霧氣一般,看不分明。


  雖如此還是讓唐安菱對唐綏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原主唐綏果真會醫術,也救治過不少人,但她每次救人都會蒙著麵紗並不顯露身份。


  所以她會醫術的事情家裏人並不知情,唯一的知情者好像隻有她身邊的黑衣男人和她的徒弟。


  是的,唐綏還收了一個徒弟,也是個男人,看身形年紀似乎並不比唐綏小。


  阿烈?


  那黑衣男人的身形與打扮與曾經初見時的阿善太過相似,這讓唐安菱猜測,莫不是那就是阿善?


  阿善真正的名字叫阿烈?


  與唐烈同名?

  夢中的唐安菱還在困惑著,眼前卻是再次轉換畫麵。


  這次唐綏依舊在笑,但笑容卻再不複昔日的單純。


  她臉色蒼白,頭發淩亂,雖依舊一身白衣,但滿身的狼狽像是一朵純淨雪蓮被人摘下扔在淤泥裏踩過。


  她的笑聲像是打碎的琉璃,碎的流淌滿地。


  “好,好,這藥我喝,在我死之前,替我轉達他一句話,此生謝謝他讓我嚐到情愛為何滋味,嗬嗬!”


  說完唐綏仰頭將手中的藥倒入口中。


  這一刻,唐安菱對唐綏的情緒感同深受。


  痛,心好痛,與此同時,又夾雜著濃濃的恨和一股心如刀絞的悲傷。


  夢裏唐綏終究倒地,眼角含淚,不甘心的閉上眼睛,而現實中唐安菱同樣眼角滑落一滴淚,將一直緊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


  她一動不動,意識還殘留在夢境中,唐綏臨死前悲與恨讓唐安菱的淚像是不受控一般不停往外湧。


  “醒了?”眼前突然出現一張臉,一身青色的袍子,頭發用一根木簪隨意固定在腦後,讓精致的五官透著幾分隨意的慵懶。


  唐安菱愣愣地看著韓郎中。


  她還在韓郎中的竹屋?她沒死嗎?


  如果她沒死,那麽阿善呢?他是死是活?

  唐安菱想問韓郎中,但她卻是什麽都做不了。


  這幅身體仿佛不受她控製,她隻能看著韓郎中繼續不停的流淚。


  “怎麽,能重新活過來,激動成這般?”


  唐安菱想說不是,但心中猶如潮水的悲傷急需要宣泄出去,幹脆她也不控製自己了,任自己放肆哭泣。


  那不是她的情緒,那是屬於唐綏的。


  “女人果然麻煩。”韓郎中說完離開,再回來時,將一塊帕子扔了過來,正好蓋在唐安菱臉上。


  隨後他再次離開房間,任由她一個人哭。


  無盡的悲傷,終於隨著眼淚一點一點宣泄出去,身體終於可以再次由自己掌控。


  隻是無力的悲傷終於散去後,胸口處的箭傷帶來的痛疼席卷而來,痛到唐安菱呼吸都感覺絲絲抽痛。


  好痛呀,這還不如讓她繼續哭的忘記痛呢。


  為了轉移注意力,唐安菱幹脆盯著屋頂,梳理夢中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斷。


  那些便是唐綏的記憶無疑了,雖不連續,但顯然唐綏並不是像唐烈所說是生病,她分明是喝下了毒藥。


  至於為什麽沒死,一定是痛愛女兒的唐烈將她救了回來。


  不對,唐烈並沒有成功,真正的唐綏已經死了,所以才有了她的鳩占鵲巢。


  想起夢中的黑衣男人,他雖然寡言,但從唐綏的話中,黑衣男子顯然是個正常人,隻是性子冷了些。


  那是曾經的阿善嗎?他真正的名字也帶有一個烈字?

  因為他負了唐綏?所以愛女心切的唐烈一氣之下將阿善變成活死人,成為唐綏的死侍?

  這個猜測似乎最合理,但因為沒有真正看見黑衣男人的麵容而讓唐安菱不能完全肯定。


  若真是如此的話,這幅身體曾愛上過阿善?所以即便換了個靈魂,她還是也喜歡上了他?

  唐安菱之所以會如此想,是因為在夢中,唐綏身邊出現最多的便是那個黑衣男人,而且聽唐綏的語氣,她對黑衣男人很關心。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她和阿善……


  唐安菱本能想逃避某種斷定。


  罷了,先不想了,她眼下也是個重病患者,她需要靜心,嗯,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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