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激將

  顧漫漫的西大營和梔子城之間有五里左右的空間地帶，火蓮王的騎兵主力就駐紮在這裡，隨時可以發起攻擊。不管得向西撤退的扈三娘還是向東挺進的顧漫漫，都在她的攻擊範圍以內。為了掩護北宮雁和顧左的行動，接應扈三娘順利突圍，顧漫漫只能與火蓮王正面決戰。


  她沒有其他選擇。換句話說，戰與不戰的主動權不在她的手中，而在火蓮王的手中。從兵法常識來說，她已經落了下風。在兵力上，她也沒有優勢。在將最精銳的一千親衛騎交給顧左協助北宮雁之後，再留下一千餘騎守護大營，她能夠調動的騎士只有三千餘人，而火蓮王的兵力至少在一萬以上，怎麼看，她都沒多少機會。


  不僅顧漫漫知道這一點，隨她出戰的騎士們也知道，一個個神情凝重，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就連夏月菲都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


  出營三里，最後的騎士剛剛出營，顧漫漫抬起手，示意停止前進。


  低沉的戰鼓聲響起，背插三角小幡，盔上插著雉尾的騎士沿著隊伍賓士，傳達著顧漫漫的命令。統兵的千紅騎士接到命令，在指揮的位置立陣。騎士們在百花騎士的率領下，以百人一小陣，縱向列陣。千紅騎士居中，身後有四個百人隊，左右兩側各有略微突前三個百人隊。


  這是騎士最常用的陣型，攻守兼備。


  顧漫漫勒住韁繩，打量著遠處緩緩的戰陣，眯起了眼睛。雖然雙方隔得還很遠，但是憑藉對方陣勢的大小，她大致能估計出火蓮王有多少兵力。如果說這次作戰有什麼失誤，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想到火蓮王會用戰船運送兵力，在她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將一萬騎士送到了梔子城下。


  為此，她甚至放棄了常見的甲士配置。


  通常來說，一名騎士出征會配備十名甲士同行。這些甲士雖然不參與作戰，卻負責騎士的日常起居，負責後勤輜重。甲士只能步行，輜重還需要用牛，速度很慢，決定了行軍速度有限，而且規模很大，難以掩人耳目。


  火蓮王改變了這種配置，省掉了大量的甲士，又用戰船轉運，行軍速度大大提升，幾乎有些神兵天降的意味，一下子打了扈三娘一個措手不及。


  顧漫漫很後悔。作為曾經去月季城實地考察過的將領，她已經見識了戰爭模式的變化，卻沒有及時向花帝建言，此次出征還是沿用習慣模式，更可怕的是，她的思維模式也沒有改變，這才給火蓮王可趁之機。


  這次將步騎分開，由最熟悉甲士作戰的北宮雁指揮甲士戰鬥，是她第一次嘗試適應新的戰鬥模式，能不能成功，她心裡沒底。但事已至此，瞻前顧後絕不是明智的選擇，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是求生的唯一機會。


  顧漫漫從侍從騎士手中接過鐵槍，雙手用力一振，鐵槍嗡嗡作響。夏月菲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贊道：「大人好強的膂力。」


  顧漫漫笑道：「夏國士，你看我和田國士相比，還差多少？」


  夏月菲眉頭一挑。顧漫漫曾經敗在田力槍下，而且是被田力空手奪去了長槍，但那是田力在步戰時先擊傷了顧漫漫的前提下。如果顧漫漫沒有事先受傷，兩人騎戰時孰勝孰負，還真不好說。此時顧漫漫自承不如田力，是一個很謙虛的說法。


  「大人的實力比田力只高不低。」


  「是嗎？」顧漫漫歪著頭，笑盈盈地看著夏月菲。「那你我聯手，能斬殺火蓮王嗎？」


  夏月菲愣了一下，盯著顧漫漫看了又看。「大人，你是說……」


  「我聽你說過，月季城下，你有田力一旁襄助，一戰斬殺萬山麗。如今敵強我弱，要想取勝，只能主動出擊。本來嘛，田國士和你配合默契，應該是最佳的沖陣人選，奈何他受了傷，無法上陣，只能由我來代替他。」她抬手一指遠處的火蓮大軍。「如果能斬殺火蓮王，我們不僅能反敗為勝，還能一戰而名揚天下，屆時誰還能小覷夏國士？陛下賞功，夏國士少則加官，多則進爵，擁有自己的百花堂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夏月菲的眉毛輕輕揚起。顧漫漫的話撓著了她的癢處。她是百花國士，姚夢雲也允諾給她一座屬於自己的百花堂，但歸根到底，還是需要她自己用功勞來換。現在機會就在她的面前，如果能配合顧漫漫擊殺火蓮王，逆轉戰局，花帝一高興，賞她一個花君做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萬花國建立之初便有明文規定：非功不得封君。夏月菲願意隨顧漫漫出征，未嘗不是報了立功封君的打算，只是她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願為大人效勞。」


  顧漫漫微微一笑，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只有對夏月菲有效，對田力或者北宮雁都很難產生作用。田力是男子，封君的可能性極低。北宮雁為人謹慎，很難被這個其實不怎麼靠譜的誘惑說動，而且她的實力不夠，就算願意沖陣也沒什麼用。唯有夏月菲有實力，有動力，唯獨沒腦子，只要給她一點希望，不管有多渺茫，她都會全力以赴。


  顧漫漫舉起手，一個傳令騎士策馬趕到她的面前。顧漫漫淡淡的說道：「傳令，我出擊之後，由千紅騎士陸姍姍代行中軍職能，各營聽其指揮，不得有誤。」說著，解下腰下印綬，遞給傳令騎士。


  傳令騎士複述了一遍命令，舉著印綬，策馬飛奔而去。


  顧漫漫橫槍立馬，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胳膊。「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殺一場了，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銹了。夏國士，待會兒你可慢點跑，別把我這老人家甩得太遠啊。」


  夏月菲沉浸在立功封君的遐想中，心情慾飛，聽了顧漫漫這句玩笑，不由得哈哈大笑。「大人放心，待會兒我會衝殺在前，為大人開路，絕不會讓大人累著。大人只需做好準備，到時候一槍取了火蓮王性命就行。」


  顧漫漫非常滿意，兩人相視大笑，蘊含了霸道境界的笑聲洪亮，甚至壓過了戰鼓聲，聽得附近的騎士們紛紛側目，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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