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弗朗西斯
清晨，魔法學院。
魔法學院的大門還沒開。這所由加登大帝親自創辦的官方學院，十分注重人文情懷，一直嚴格遵守朝九晚五的作息時間，提倡給學生更多的自由創新時間。
早上八點三十，空氣中還瀰漫著包子油條豆漿的香氣，小販們推著他們自製的小木車守在這裡，為學生們提供早餐。
其實學院裝飾精緻的食堂里會供應麵包和牛奶，但那一成不變的味道吃久了，確實會讓人心生厭倦，吃飯嘛，不僅僅是為了生存，更重要的是生活。
所以越來越多的學生會選擇在早上進校前買一點豆漿或者包子，這些不知什麼時候悄然流行起來的食物出人意料地好吃，而且，更重要的是，便宜。
弗朗西斯沒有吃過那些東西，每次乘坐華麗的馬車經過校門，看見那些圍著早餐攤的平民學生，他總是不自覺地皺皺眉頭。
見鬼，這種不知名的食物，真的可以下咽嗎。
還有那刺鼻的氣味，早上第一節課，教室里總是充滿著撲面而來的大蔥味和豬肉味的混合。這對從小經過嚴格貴族教育的弗朗西斯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好在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一天，辦事效率一向不高的學院在學生會長弗朗西斯的大力催促下，奇迹般地在第二天就出台了一項新的校規：「禁止攜帶有異味的食物進入校園。」
弗朗西斯本想這樣一來沒有生意的小攤販就會撤走，重新還他一個乾淨高貴的校園—這才符合魔法學院的氣氛。
只是在他第三天早上坐在馬車上經過校門，聽見外面的嘈雜而拉開窗帘看出去的時候，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不能帶食物進校園的魔法學院平民學生們，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他們席地而坐，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個包子或者蔥油餅，一邊吃一邊交談。
有機靈的小販甚至靠著魔法學院的外牆打起了帆布傘，供學生們遮擋陽光或落雨。
上百人聚集在魔法學院的校門，空氣中滿是早餐的香氣和學生們討論的聲音，人聲鼎沸，熱鬧得不行。很多人趁這個機會相互討論學習魔法的心得，竟然也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陳航現在就是這風景中的一員，他左手拿著兩根油條，右手端著一杯豆漿，嘴裡塞著一個包子，含糊不清地拉著旁邊的人感嘆這讓他想起了他上學的時候。
旁邊這人一時躲閃不及，看著陳航沾油的手拉著他身上考究的小夜禮服，臉色鐵青，只是良好的教育讓他抑制住了一拳揍在陳航臉上的衝動。
這人就是弗朗西斯。
那天被氣得吐血的他衝進校長辦公室，想要跟校長申訴這些人損壞魔法學院形象，破壞魔法學院紀律。正好撞見校長左手油條右手包子，吃得不亦樂乎。
「咳，我這是在自己辦公室吃的，不算帶頭破壞校規。」校長居然還一副被抓現行的樣子，理直氣壯地跟他解釋。
弗朗西斯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都快有心結了，於是今天特意讓家裡的馬夫休息，自己走過來，想看看到底什麼食物有這麼大魔力。只是臨到了早餐攤前，他卻實在不想參與進那些圍著早餐攤冒著汗的人群中，愣愣地站在了那裡。
陳航把油條也塞進嘴裡，左手攀著弗朗西斯的肩膀，不動聲色地把手上的油揩乾凈。
「這位同學，楞在這裡幹嘛，是不是出門忘帶錢了。沒事，我請你吃。」陳航出門前劉璐給了他幾個銀幣，對這個世界金錢沒什麼概念的他現在特別大方。
其實陳航也有點小心思，眼前這人看起來衣著不凡，氣質出眾，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一眼看上去竟有些深邃。肯定是魔法學院中某個出名的學長，陳航注意到遠處有幾個女生在悄悄看弗朗西斯。
於是陳航想著交個朋友，魔法的事說不定能得到些指點。畢竟他現在就是個一問三不知的魔法小白，冒充新生進來，很容易陷入到丟臉的局面。
弗朗西斯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平靜，眼前這個人又讓他想起來那天校長左手油條右手包子的樣子。
「謝謝，不用了。」他轉身就走。
陳航連忙拋下兩個銅板，拿起旁邊早餐攤上的一袋包子追上去：「剛看你站在那就沒吃東西，吃一個吧，真的很好吃的。」
弗朗西斯想起今天來的目的，無奈地停下腳步，正想說點什麼，陳航卻已經把包子塞進他手裡了。
「吃吧吃吧不客氣。」陳航說，心裡卻想著吃人嘴短。
弗朗西斯看著眼前白花花的包子，猶豫了一會，還是說著謝謝，一閉眼，輕輕咬了一口。
這麼粗糙的食物，不知道他們怎麼下咽的。
咦，味道居然還不錯，不不不，是我的錯覺吧？一定是的。
再咬一口，肉餡混著麵皮進入嘴裡。
好像真的挺好吃的啊？就這麼簡單的食材，怎麼做到的，不行，再嘗嘗。
站在旁邊的陳航只見眼前這個衣飾考究舉止優雅的男生突然像餓壞了一樣，眼睛里發著光，兩三口就吃掉了一個包子，又抓起了一個。
至於嗎，這包子做得也就一般般。陳航想，他以前可是中式早餐的忠實粉絲，吃遍了城市裡大大小小的早點鋪，覺得這裡的包子沒什麼特別的。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民眾最常吃的一般是又硬又苦的黑麵包。貴族們吃得好一點，卻也不過是小麥麵包和索然無味的烤肉。
一直到穿越者們出現在洛蘭大陸，才給這裡帶來了各式各樣的佐料和新的糧食，只是對於弗朗西斯這種古老的貴族而言，他們堅持傳統，餐桌上永遠是麵包與羊排，卻極少吃到包子這樣的東西。
弗朗西斯不一會就講紙袋裡的六個包子消滅乾淨，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條精美的手帕，優雅地擦了擦嘴。
陳航在心裡吐槽，吃個包子，搞得跟在西餐廳吃上等牛排一樣。
弗朗西斯重新恢復了貴族氣質，深邃的藍眼睛看著陳航：「很高興認識你，我的朋友。請容許我自我介紹，弗朗西斯.巴魯克，來自巴魯克家族，我的父親是伊恩.巴魯克。「
「啊，幸會幸會，叫我陳航就好了，我是新生。「陳航又下意識地用出那套社會習性，跟弗朗西斯握手。
「新生？」弗朗西斯挑了挑眉毛。
這時候，魔法學院的大門終於打開。周圍吃早餐的男男女女都從地上站起來，無論是身穿麻衣的平民學生，還是衣著華貴的貴族子弟，他們都挺直了腰背，各自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徽章，珍重地佩在自己胸前。
在陳航眼中，校門前的氣勢一下變了，剛才還是鬧鬧哄哄的場面，和他以前的學校門前那條美食街沒什麼兩樣。
現在每個人都好像加了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神采奕奕，蓄勢待發。他們一個接一個從陳航身邊走過，眼神里都透著一絲若有如無的……
驕傲！沒錯，是驕傲。陳航看著弗朗西斯嘴角的那絲笑容，突然懂了，這才是魔法學院啊，是研究世界上最強大力量的地方，是誕生，天才的地方！
而這些人，都是未來的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