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晚上九點, 陸嘉舟準時到達禦景名邸。


  小叔叔的這套房子,他統共隻來過幾次, 都是過來拿一些重要的文件。


  今晚小叔叔突然叫他過來, 卻沒說是什麽事。


  陸嘉舟站在陸硯深的書房前,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道為什麽,在來的路上, 他的眼皮就一直就在跳。


  他並不覺得會有什麽好事等著他。


  上次眼皮跳, 是老爺子把他的腿給打斷了,這次……多半也是倒黴事。


  書房的門虛掩著, 陸嘉舟穩了一下心神, 抬手敲門。


  陸硯深偏冷的聲線從門縫間傳出來:“進。”


  陸嘉舟推開書房的門, 隻見陸硯深站在辦公桌旁, 不知道在擺弄著什麽。


  “小叔叔。”


  陸硯深頭也不抬, 沉聲吩咐:“把門鎖上。”


  “哦。”陸嘉舟轉過身, 把書房的門反鎖。


  他心中暗忖,現在這套公寓裏除了他和小叔叔,就隻有葉淺, 小叔叔卻讓他鎖門……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竟然連葉淺也不能知道?


  “小叔叔, 你在幹什麽?”陸嘉舟鎖上門後, 一邊走過去一邊問道。


  等他走近了才發現, 陸硯深麵前的辦公桌上, 擺著一堆槍械的金屬配件。


  而陸硯深, 此時正在熟練地組裝著這些配件。


  陸嘉舟看著他手上的槍支已經差不多組裝完畢,驚了一下:“小叔叔,發生什麽事了?”


  陸硯深沒有說話, 抿著唇, 默不作聲地將子彈填入彈匣。


  “哢噠”一聲,彈匣被插進槍中。


  看著小叔叔陰沉的臉色和冷酷的動作,一旁的陸嘉舟眼皮又開始不受控製地跳起來,心底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件事,恐怕是與自己有關……


  陸嘉舟心中驚懼,麵上勉強保持鎮定:“小叔叔,你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嗎?我今晚約了一個朋友,急著走。”


  “走?”陸硯深的唇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慢條斯理地把□□安裝在槍上。


  這個步驟,讓陸嘉舟看得一陣心驚膽跳,後背冷汗直冒。


  “小叔叔——”


  話未說完,冰冷堅硬的槍口已經直直地抵在了他的眉心,陸硯深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想走去哪裏?”


  陸嘉舟霎時脊背僵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陸硯深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了,讓他腦袋開花。


  他的聲音有點發顫:“小、小叔叔,你先把槍放下,有、有什麽誤會我們好好說。”


  抵在他眉心的槍口卻用力頂過來。


  陸硯深用槍生生迫著陸嘉舟往後退了一步,眼神陰冷地注視著他:“陸嘉舟,你是不是活膩了?”


  助理今天給他看了那個女人的照片,長著一雙杏眼,依稀和葉淺有幾分相似。


  顯而易見,陸嘉舟和那個女人上床,是抱著怎樣不堪的心思。


  隻要一聯想到那樣的場景,陸硯深的眼底就瞬間布滿了森森寒意。


  他想直接一槍把陸嘉舟給崩了。


  冷汗一滴滴從陸嘉舟的腦門上滴落,明知道小叔叔不可能會真的崩了他,但還是嚇得一顆心卡在嗓子眼。


  他似乎已經猜到了小叔叔動怒的原因。


  “小叔叔,我發誓我沒有動別的心思,那晚過後我就一直沒有主動聯係過她了。”


  陸硯深和葉淺已經結婚那麽久,他對葉淺的那點心思其實早就淡了,他從來沒想過要找什麽替身,隻不過那晚碰到的女人恰好有點像葉淺而已。


  陸硯深也不知有沒有相信他的話,微微冷笑道:“你以後再敢惦記著淺淺……”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而是把槍從陸嘉舟的眉心移開,伸臂指向一旁,他的眼神冷厲地盯著陸嘉舟,直接扣動了扳機。


  子彈穿膛而出,射中不遠處的一隻花瓶。


  槍聲消弭在□□內,隻有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和花瓶被擊中瞬間碎裂成片的聲音。


  陸硯深語氣裏染著幾分戾氣:“就算不能打死你,我也會把你給廢了。”


  槍口在陸嘉舟的眉心留下一個圓形的印痕,這一刻,他的肝膽也被嚇得像那脆弱的花瓶一般,炸裂了。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他不是小叔叔的親侄子,現在很可能已經被小叔叔廢了……


  陸嘉舟臉色煞白如紙,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我絕對不會惦記著小嬸嬸,我以後一定從心底尊、尊敬她,就像尊敬小叔叔您一樣。”


  陸嘉舟不是沒見過小叔叔動怒,卻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動怒,並且惹他動怒的人還是自己,陸嘉舟感到十足的恐懼,雙腿直發軟,大氣不敢喘。


  陸硯深身上的戾氣漸漸斂起,神色恢複成之前的淡漠,麵無表情地賞了陸嘉舟一個字:“滾。”


  “是,是……”陸嘉舟隻覺得懸在頭頂的利刃消失了,頓時如蒙大赦,慌忙轉身,打開書房的門,匆匆地下樓去。


  樓下,葉淺正好從廚房裏洗了一碗車厘子出來,撞見陸嘉舟“咚咚咚”狼狽下樓的模樣,微微一愣,驚疑地看著他:“陸嘉舟,你怎麽了?臉白得跟個鬼一樣?”


  陸嘉舟不敢多解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擺擺手:“沒事,小嬸嬸,我、我先走了。”


  葉淺客氣道:“吃幾個水果再走?”


  “不了,不了,我還有急事。”陸嘉舟疾步走向大門,一副對葉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葉淺看了他一眼,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也懶得管他,捧著車厘子上樓。


  見陸硯深書房的門虛掩著,她便推門而入。


  “老公,我洗了一些車厘子,你過來吃呀。”


  陸硯深剛把拆卸下來的槍支放進保險櫃裏,他關上保險櫃的門,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太太時,眼底蕩起幾分繾綣柔情,和剛才那個拿槍冷漠地指著侄子的他,判若兩人。


  葉淺把車厘子放在桌上,一扭頭看到被打爛的花瓶。


  “咦?花瓶怎麽碎了?”


  她記得那個花瓶好像是個古董,價格不菲,便想上前去查看,陸硯深卻大步走過來,一把拉住她:“別過去,小心花瓶碎片傷到你,明天再讓人來打掃清理。”


  葉淺突然想到陸嘉舟離開時的反常,她抬眸看著陸硯深:“老公,你前麵是不是和陸嘉舟發生爭執了?”


  書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在外麵什麽也沒有聽到。


  “沒有,”陸硯深麵色不動,“這個花瓶是嘉舟不小心撞倒才摔碎的。”


  見他不肯說,葉淺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瑩白的指尖拈起一顆嬌豔欲滴的車厘子,遞到他的嘴邊,微微勾唇:“我剛洗幹淨的,你嚐一顆,好甜的。”


  陸硯深微微低頭,就著她的手咬住車厘子,同時把她的手指也含進了嘴裏。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傳來,葉淺有些臉紅,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


  半個月後,葉淺的大姨媽又準時到訪了。


  打開浴室儲物櫃拿衛生棉條時,瞥到那盒放在角落,已經準備了大半年的驗孕棒,葉淺的心中不由湧上一陣失落。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薑南這段時間去外地出差,葉淺陪江璐璐去產檢。


  她目前是四個月的身孕,已經開始有點顯懷了,行動也小心翼翼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麽大大咧咧的。


  在婦幼保健院裏,葉淺不止看到了很多大著肚子來做檢查的孕婦,也看到了很多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做人流的,她心裏真是說不出什麽滋味。


  不想要孩子的偏偏那麽容易就懷上了,她和陸硯深這麽想要孩子,卻費盡心力也懷不上……


  江璐璐做完產檢後,已經是中午了,葉淺陪她到兩人以前經常去的一家餐廳吃飯。


  江璐璐點了最愛吃的咖喱飯,可還沒開始吃,光是聞到那個味,她忽然就是一陣惡心反胃,彎著身,捂住嘴幹嘔。


  葉淺看她幹嘔,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拍著她的背:“璐璐,你還好吧?要不要緊啊?”


  江璐璐片刻後緩過來,把餐盤推開,搖頭說道:“沒事,我都已經習慣了,以前愛吃的,現在通通吃不下了。”


  晚上,葉淺照常服下備孕的葉酸片,然後爬上床,鑽進陸硯深的懷裏。


  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健有力地心跳聲,有些悶悶地說道:“老公,我今天陪璐璐去產檢,看到她孕吐挺厲害的,我竟然有點羨慕,我也好想體驗那種感覺。”


  陸硯深把手機放到一旁,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她順滑的頭發,垂眸看著她,溫聲說道:“並不是每個孕婦都會有那麽嚴重的孕反應,我希望你將來不用受那些苦。”


  “我不怕受那些苦,可是我懷不上,”葉淺的焦慮症又犯了,她抬眸眼巴巴地看著陸硯深,“老公,要是我一直懷不上怎麽辦?”


  “不會的。”


  “萬一呢?”


  “沒有萬一,”陸硯深俯身,溫柔地吻她,“淺淺,我們的寶寶很快就會來了。”


  –


  十天後,是陸硯深的三十歲生日,也是他和葉淺領證的第二個紀念日。


  葉淺提前在黑天鵝定了一個蛋糕,讓人晚上送到禦景名邸來。


  陸硯深不喜歡和慶祝,所以葉淺在家親自布置了氛圍浪漫的燭光晚餐。


  陸硯深氣息有些不穩,卻按住她的手,微啞著嗓低聲說道:“等等,蛋糕還沒有吃。”


  他的話,讓葉淺一下子就怔住了,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蛋糕還沒吃?

  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惦記著吃蛋糕?


  難道,她現在對他的吸引力,竟然還沒有一塊蛋糕大了嗎?


  看著她的表情,陸硯深便猜到她此時正在想什麽,他低聲笑了一下,卻沒有多解釋,隻說道:“寶貝,你先去洗澡。”


  “哦。”葉淺有些鬱悶地進了浴室,她脫下衣服,光著身子對著浴室鏡左看右看。


  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腿有腿……


  還是一副能讓男人血脈賁張的曼妙身材,今晚怎麽就比不上一塊蛋糕呢?


  等葉淺洗好澡從浴室出來,黑天鵝的蛋糕也送到了。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已經被陸硯深拆開的蛋糕,抿了抿唇:“你不是想吃蛋糕,怎麽還不吃呀?”


  “在等你。”


  陸硯深扣住葉淺的手腕,把她拽到他的身旁:“我想要去年的那種吃法。”


  去年的那種吃法?

  葉淺忽然回想到去年今日的那一幕幕,一抹羞意立即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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