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龍起於野
楊余被這群婦人熱切的目光盯的很不自然,便率先打破這奇怪的氛圍問道:「爾等這般看著某作甚?某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眾婦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互相推搡了幾下,最終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站了出來,對楊余說道:「請小郎君救救吾等。」
楊余苦笑,自己都朝不保夕了,哪有能力去救別人啊。於是楊余只好說道:「爾等方才也已看到,某雖為軍侯,卻連一個什長都可對某隨意打罵。如何能救爾等?」
這名婦人笑著回道;「不妨事,方才若是換做吾等草民敢舉刀兵,早已伏屍遍地了。這群亂匪暴虐如斯卻不敢害小郎君性命,想來是有所顧忌,還請小郎君收留吾等,不使吾等受無妄刀兵。」
聞言,楊余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是了,哪位偉人曾經說過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為了生存,哪怕最卑微的生命也能煥發無窮的智慧。這些淳樸的村婦並沒有什麼見識,但是生存的本能讓她們直接抓住了事情的本質。如果她們自己為了地里的糧穂與白波軍發生爭鬥,那麼白波軍不會有絲毫顧忌,刀砍矛刺一切會發生。可如果眼前這名孱弱少年帶領大家反抗,那麼白波軍肯定會有所顧忌,不會上來就喊打喊殺。
楊余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也迅速脫離傻白甜的宅男狀態。是的,自己作為一個軍侯在名義上什麼都不缺。那些亂軍之所以敢對自己拳打腳踢,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實力不夠強。如果自己手下有五百精壯,哪個匪兵敢對自己不敬?在入冬之前,除了中郎將李遠,誰也不能無故殺了自己。這就是自己的優勢!雖然楊余不能保證這些亂軍對自己不敢下死手就同樣不敢對依託自己的百姓下死手,但是死亡的壓力讓楊余早已丟掉傻白甜。
於是楊余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對著周圍的婦人說道:「某乃白波軍軍侯楊余,爾等只要認某為主,這白波軍便不敢對爾等喊打喊殺!」
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清楚。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在場的雙方都情願相信這個承諾是真的,或者說逼著自己相信這個承諾是真的。不然這令人絕望的現實,難道讓人坐著等死么?哪怕有一點點希望,為了活著大家也要朝著希望前行!
楊余那有缺口的漢劍已經找不到了,想來是被方才的亂軍搶走了。楊余便隨手從地邊撿了一根棍子,揮舞著這根粗陋的武器對地里的婦人們喊道:「世道多艱,吾輩當自強!某願與爾等共求存!白波軍雖然不會與某等生死相向,但爭奪打鬥想來絕不可免!爾等老弱婦孺絕不是其對手!願求活者,可召集本家青壯到某麾下效力。某願帶諸青壯用手中劍以護吾等周全!」
楊余的起義宣言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歡呼,田裡一群村婦交頭接耳亂糟糟的完全沒搭理楊余。
「小郎君在說甚?怎還手舞足蹈?」
「像是言要召集青壯?」
「怎地?還要打仗咧?」
楊余尷尬的望著大媽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好在這時有個婦人站起來說道:「都去喊上自家夫君帶上棍棒過來!若亂匪再來便幫著小郎君一起打走他們!難不成還要小郎君自己去打那些亂匪么?」
「原來是小郎君覺得自己打不過人家找幫手呀!」
「是咧是咧,小郎君那般孱弱想來是打不過那些凶神。」
楊餘一頭黑線,等這群婦人們走遠,楊余開始自己謀划著。在漢末蹉跎了一年,楊余別的沒學會,就明確了一件事,什麼王霸之氣一發,別人納頭便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對方是幾個農民。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要聽別人的命令?
不久婦人們便帶著幾個青壯回來了。回去十幾個婦人,帶來的青壯卻只有八個,楊余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不過猜一下應該是不相信一個毛頭小子能帶領大家活下去吧。對於這些自暴自棄的傢伙,楊余也沒什麼辦法。
楊余還沒開口,一個漢子先開口說道:「兀那小娃,汝真是甚軍侯?怎連兵甲都沒有?」
楊余舉起腰間的鼻紐銅印,對著眼前的人群,說道:「某確為白波軍軍侯,至於為何如此,爾等無需清楚。現如今,城內外糧食俱已為白波軍所獲。爾等手中一無所有,若不想餓死田間,唯一出路便是加入某麾下。某願帶爾等拾取田間遺落之穗且不受白波軍刀兵!」
那漢子也是個心思活泛的人,當即問道:「某憑何相信汝!」
楊余特別感激後世的雞湯。成功總是青睞那些有準備的人。這個問題方才楊余便籌劃過如何回答了,於是楊余掃了他一眼,臉色平靜的說道:「爾等可以不信,某亦未強求爾等!若爾等有其他好去處但去無妨。若是入了某麾下,便要聽令行事!若有不從,逐出某部,任其自生自滅!」
「莫不是汝要某等死,某等也要去死?」有漢子問道。
楊余掃了他一眼,記住這個人的模樣,以後有他小鞋穿的。隨後楊余解釋道:「某收留爾等便是要為爾等求活,如何會讓爾等去死?某所行之令必為求活之舉。爾等即便不解,亦務必需聽令而行。但有不從者,逐出某部。爾等可有異議?」
事實上,聽說是一個無權無勢無力量的少年人收留後還肯過來的人,早已是沒了去路,剛才的質疑不過是想給自己增加一些地位罷了。楊余如今說的如此明白了,哪還能有什麼異議?
楊余心中欣喜,這算是有自己的第一支部曲了。雖然自己現在沒錢、沒糧、沒地盤、沒地位甚至性命無多,總之什麼都沒有,楊余還是開心起來。《騎馬與砍殺》現實版從此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