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維也納音樂會結束之後，我重新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城市。背著琴盒，獨自一人漫步在城市下午寧靜的街道上，秋天的陽光暖暖的曬在身上，有種昏昏欲睡的舒適感。我大口大口呼吸著明媚的空氣，仿佛這樣就能擠壓出身體裏那些沉重的壓力。


  “高！淩！葵！”突然，頭頂上有一個響亮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被竭力拉高的聲線，用盡全身力氣，近乎於呐喊的音調，讓我一時無法辨認聲音的主人。


  是誰啊……


  我迎著陽光，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那是一個兩層樓高的老式洋房的天台，薔薇花枝條築起的柵欄上盛開著一大朵一大朵嬌豔欲滴的玫紅色花朵，她們努力地向上攀升著，映襯著湛藍的天空，美麗得就像是一副塞尚筆下的油畫。


  一個身影在天台上逆光而站，我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到金色的頭發和高大身材的輪廓，以及仿佛從他身上綻放而來的萬丈光芒……


  “聽說你又被渡井英甩了啊！”司元棋，他從國外回來了嗎？該死的家夥……一回來就提別人的糗事還那麽大嗓門，真是沒心沒肺……一股黑氣從腳底衝到了頭頂，我暗暗捏緊了拳頭，朝空氣中，那個人影的方向揮了揮，學著他的樣子大聲吼道！


  “沒錯！是又怎麽樣，本女王又被他甩了！！！”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竭力想忘記的事情，被這樣肆無忌憚的大聲喊出來之後，身體裏好像輕鬆了不少。至少，我也能夠勇敢的直接麵對這件事情。


  “哇，這兩個人在這裏鬼吼鬼叫什麽啊，神經病哦。”


  “那個女的好像說自己被甩了……”


  “被甩了……為什麽還大喊大叫全世界都聽到的樣子……”經過我身邊的行人頻頻側目，個個帶著驚訝和不解的神情。我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著，陽光下，司元棋俊朗的臉龐仿佛被鑲了一層金邊，充滿活力的笑容在空氣中定格。司元棋頓了一頓，忽然從身旁的巨大背包裏，拿出一把鋥亮的泛著褐色光澤的小提琴。他帥氣地揮舞了一下琴弓，活潑而動感的樂曲聲便在秋日斜陽中蔓延開來。那是柴可夫斯基的名曲C大調《弦樂小夜曲》。英文名為“Serenade”——月下情歌。


  最早是一種男士在心儀女孩窗外彈奏，向戀人傾訴愛意的曲子。後來，這首深情款款的曲子，就被作為向戀人示愛的定情之曲。司元棋愜意而又自信的演奏者，優雅甜美，比起以浪漫纖細而著稱的肖邦的音樂，也毫不遜色。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明媚的笑容，快樂的斯拉夫舞曲衝破了秋日特有的哀愁和憂鬱，也衝破了空氣中淡淡的冰冷。


  行人們紛紛駐足聆聽，隻見司元棋快速地揉弦，身體隨著曲調有節奏的擺動著，最後漂亮的以一個明亮燦爛的尾奏作為結束。我的身邊，天台的下麵，已經聚攏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家紛紛以仰視的態度，望著那個站在天台上的男生。


  “我，”司元棋放下琴弓，朝我微笑著，“一直都想向最心愛的女孩，那麽帥氣的告白呢！”


  “HOHOHO——！”他話音剛落，人群中就爆發出巨大的呼聲。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我們身上。司元棋微微頷首，深情地朝我鞠了一躬，然後抬起頭，深深的望著我，忽然眉眼彎彎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麽，小葵，現在換我來守護你吧。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因為我……”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我怔怔地望著那個仿佛張開天使羽翼，帶著無盡的光芒籠罩著我的男孩，望著他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笑容。


  “答應他！”人群中，忽然有一個人叫了一聲。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響應。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說著同樣的三個字。答應他。


  司元棋……每當我哭泣的時候，有個人總會笑著對我說：不要放棄……每當我倔強的不肯服輸的時候，有個人總會對我說：其實你不用硬撐……每當我孤單一個人的時候，有個人總會奇跡般的出現在我的身邊。


  那個人……都是你。


  我迎著絢爛的陽光……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個帶著溫暖笑容的男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