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城生活
在我想象著小城生活的時候，左小薇沒有打擾我，她隻是打開了車上的音響，播放的是一首已經放了一半的《海上花》。這首歌是我推薦給她的，她從來不在舞台上唱，因為在我推薦給她的時候，特意叮囑她了，這首歌需要平心靜氣的去聽，才能共情，如果不能共情，聽的人可惜，唱的人更可惜，顯然酒吧裏那幫一心買醉的酒鬼，是不能平心靜氣的，所以讓她不要輕易消費這首歌。
路上風雨漂泊的這些年，最鍾愛的就是這首《海上花》，但我自己也不會輕易去聽，因為平心靜氣的時候真的不多……
可是，當我在左小薇的車上再次聽到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顛倒了主次關係，不是這首歌需要心境去感受，而是這首歌會給你帶來一種寧靜、安好的心境，所以，原本內心忐忑不安的我，竟然在歌聲中漸漸平靜了，然後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左小薇……
左小薇似乎也不急於在我身上得到結果了，她很入神，最後輕聲跟著節奏哼唱了起來：“是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夢想，仿佛像水麵泡沫短暫的光亮，是我的一生……”
唱著唱著，她也轉頭看著我，我忽然和她有了默契，接替她，也哼唱了起來：“是這般柔情的你，給我一個夢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隱隱的蕩漾，在你的臂彎……是這般深情的你，搖晃我的夢想，纏綿像海裏每一個無垠的浪花，在你的身上……”
副歌部分，我們一起合唱了，左小薇的嗓音細膩溫婉，我略顯粗狂，卻不失高亢，所以在這個小小的車廂裏，我們竟顯得是如此的天作之合，而這也是我們認識這麽久以來，唯一一次合作，雖然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是兩個靠著音樂為生的人。
凝望隨著海浪起起伏伏的波光，我終於開口向左小薇問道：“你們那是個什麽樣的小城？”
左小薇很想和我描述，大概是覺得文字無法完全還原她的小城市，她在想了想之後，又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一段視頻之後，對我說道：“這是我們那裏的夏天。”
我接過手機看了看，這是一個路人視角拍攝的視頻，我在這個視頻裏看到了夕陽，還有在夕陽下嬉鬧的孩子們，鏡頭一轉，便是重山疊巒的景象，那些山體鬱鬱蔥蔥，竟沒有一座禿山，小城仿佛被這些綠色擁抱著，城內雖然沒有太多高樓大廈，但是因為有了這些崇山峻嶺，氣勢卻一點都不弱，這是大景觀；小景觀則處處是細節，我在這個視頻裏看到了無數的燒烤攤，這些燒烤攤大多分部在步行街，但也有些藏在路邊的樹林裏，泉水邊，小河旁，送酒的小哥們將電動車騎的飛起，無不顯示這是一座無酒不歡的小城市……
我有心將這個小城和青島比了比，似乎更閑適，基於這種觀感，我點頭對左小薇說道：“挺悠閑的。”
“當然悠閑，隻要我回小城，每天必然喝酒，但我們本地人卻不太喜歡去步行街喝，我們會到山裏找一處有小溪的地方，溪水特別幹淨，溫度也很低，我們就把西瓜、可樂、啤酒放在溪水裏，然後一邊燒烤，一邊玩耍，等烤好了吃的東西；西瓜、可樂、啤酒也會涼透，然後大餐就可以開始了，我們會從白天玩到晚上，最後閨蜜們一起看個電影，才會各回各家。”
我點了點頭，在長出一口氣後問道：“你們那個小城靠步行街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個山頭，上麵都是太陽燈，如果白天陽光充足的話，一到晚上，整個山頭就像是閃爍的星空？”
左小薇有些驚訝，她問道：“你怎麽知道？”
“你們是洛陽境內的一個小城市，我三年前去過。”稍稍停了停，我又笑道：“你以為走遍全國隻是一個口號嘛，除了新疆，我去過國內所有有遊玩價值的城市。”
“你去我們那裏的時候是什麽季節？”
我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介於春末和夏初之間，隻記得你們城裏的主街道上，種滿了櫻花，還有其他一些我說不出名字的花，都開得正盛……我那天心情特別好，在你們步行街的燒烤攤上喝了兩箱百威啤酒，那是我從出來以後，喝的最多的一天。”
“你連喝了什麽酒都記得，看樣子是真的高興。”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做遐想狀，說道：“也不知道那天的我在做什麽……如果是春末夏初的話，我應該在學校……要是趕上周末的話，我說不定會回去……韓潮，你說，如果我們在小城偶遇了，會發生些什麽啊？”
“小概率的事情就別做設想了。”
“真不是小概率，小城太小了，每天出門都會遇到很多熟人……要是那天我遇見你了，我一定請你去我家吃飯，或者喊上我的朋友們，一起在燒烤攤上灌醉你。”
這樣的場景，左小薇想象的越多，就越證明她想我去小城的願望有多迫切，我在一陣沉吟之後，終於回道：“那時候我是帶著女朋友的。”
“帶著女朋友了不起啊，大不了連你的女朋友一起灌醉。”
左小薇好像是嗨了，以至於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以後，又突然顯得神傷，如果我真的答應去她們的小城市生活，她就是我的女朋友，現女友和前女友猶如正邪不兩立，她怎麽能和我的前女友玩到一起去呢？
似乎，隻要我們能在她的小城市生活，她一切皆可歡迎，隻要不破滅她的幻想。
“你真的很想回你們那個小城市嗎？”
當我這麽問的時候，左小薇才從神傷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但這次，她卻不顯得那麽堅定了，她在一陣沉默之後說道：“如果追逐名利，迷戀金錢的話，小城市並不適合，因為一旦選擇了小城市，就意味著生活開始變得透明，人生也幾乎沒有其他可能性……所以，這才是我當初不願意回去，一定要來青島的真正原因，我爸媽已經幹預了我的學業，如果再幹預我的愛情，給我找一個我並不喜歡的男人過一輩子，我一定會瘋的……但是你不一樣，哪怕我們在小城市，我也覺得生活有很多樂趣，比如，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優勢，為小城市培養數不清的音樂人才，我們還可以在小城市開一個音樂餐廳，音樂酒吧什麽的，我們因為小城市而安逸，小城市也因為有我們而變得更加豐富多彩……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看見你就開心啊……就算不是小城市，哪怕是一座無人島，我都會開心……”
說完，左小薇便閉上眼睛，麵帶微笑；我說不清此刻的自己是什麽心情，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清晨，有這樣一個女人，迎著朝陽和海風跟我說的這些話，我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沉迷在其中……
恍惚間，我的手心傳來了一陣熱度，是左小薇握住了我，她輕輕靠在我的肩上，隻片刻就沉沉睡了過去，我也沒有休息好，於是與左小薇靠在一起，昏睡了過去……
睡眠中，我做了一個時間跨度極其長的夢，我去了左小薇所在的那個小城市，她在學校做老師，我就在培訓班做老師，我們攢了些錢，然後在小城市買了一套房子，我們的生活越過越好，於是又開了小城市第一家音樂酒吧和餐廳，我們也真的為小城市培養了許許多多的音樂人才，所以在我們即將年邁的時候，已經桃李遍天下，生活似乎也沒有那麽的蒼白空洞……
隻是，至始至終，我們都沒有有過孩子……在這個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