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太胡來了
騷豬似乎很喜歡“搖滾教母”這個稱號,再加上眾人的慫恿,便真的接受了我的這個演出創意,他將在義演當天,變身成為一個女鼓手,來活躍現場的氣氛,這符合我對搖滾精神的解讀,所謂搖滾,一定是要解放天性的,所謂解放天性,就是要打破精神的壁壘,在那一刻,直麵內心的妖魔鬼怪,可以猙獰,可以邪惡,可以低俗,也可以正義凜然,心係天下……
騷豬當然沒有心係天下的境界,那就釋放心裏的妖魔鬼怪,在愉悅自己的同時,也取悅他人。
……
不知不覺,天就漸漸黑了。這一天的排練對我們來說,是很有成果的,我們已經能夠在一起進行合奏,並且有一定的完成度,這得益於禿林和騷豬還有左小薇之間的默契,他們之前就已經在酒吧有過很多次合作,我是酒吧的常客,雖然沒有參與進去,但是聽的多了,便很了解他們的合作習慣,所以也能順利的融入進去;剩下就是山河哥和老羊,他們兩人的業務水平真是沒話說,隻要我們有想法,他們很快就能融會貫通,甚至還能主動彌補我們在演奏時出現的一些小失誤,這就讓我們少了很多磨合上的壓力。
這時,女人們都已經有了倦意,特別是沒有什麽參與感的喬嬌,已經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左小薇和鹿溪,也靠在椅背上,正閉目養神著。
樂隊排練確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是在默契還沒有完全產生的這個階段,隻能通過大量的訓練來消除彼此之間的陌生感,所以,我們幾個男人也有些萎靡不振,然後又各自點了一支煙,時不時說幾句閑話,放鬆高度緊張的精神。
看著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的街燈,我突然就感覺缺了些什麽,是任然,這一整天,她都沒有來我這裏,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
就在我想著任然為什麽沒有來的時候,騷豬已經按滅了手上的香煙,對我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酒吧馬上要營業了,我得去盯著點兒。”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六點半,也就沒有強留騷豬;禿林、山河哥兩人一見如故,禿林提議去騷豬的酒吧喝一點,山河哥也跟著他們走了,老羊因為晚上有演出,更是沒有久留;他們一走,屋子裏就隻剩下了我、鹿溪、喬嬌和左小薇四個人。
這個晚上,我肯定是哪兒都不會去,因為我是這場義演的發起人,身上的擔子自然也就比其他人要更重,我得趁著空閑的時候,把其他曲目的總譜和分譜製作出來,還得適當做一些改編,這個工作量是極其巨大的。
喬嬌打了個哈欠,對鹿溪說道:“突然想吃日料了,晚上咱倆去吃日料吧?”
“我爸媽回青島了,晚上和他們約了一起吃飯……你要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吧。”
喬嬌稍稍猶豫了一下,回道:“我都快半年沒見過你爸媽了,還有鹿洺……他都快結婚了,我還沒見過他的未婚妻呢,他們也一起吃飯吧?”
“嗯,他們也一起。”
“記得從初中開始,鹿洺就是全校女生的夢中男神,我真是挺好奇的,他最後會跟一個什麽樣的女人結婚……趕緊走,我去看看你未來的嫂子。”
喬嬌一直是這種風風火火的性格,說完便拿起了自己的皮包,招呼也不和我打一聲,便拉著鹿溪離開了我的住處;也許,她是真的好奇吧,而我對鹿溪的嫂子也有那麽一絲好奇,因為從她對鹿溪說的那句話裏,我看到了她對人生的理解,這種理解,不是普通人會有的,她一定經曆了很多;本來,我們是有機會見一麵的,但都陰差陽錯的避開了,特別是上一次,被喬嬌她爸截胡,如果是我去機場接鹿溪和她,那肯定已經見過麵了。
……
這些人,似乎故意把我的住處留給我和左小薇,在喬嬌和鹿溪也走了之後,屋子裏真的就隻剩下了我和左小薇;今天的我,沒有喝酒,比任何時候都更清醒,所以獨自麵對左小薇的時候,便有些尷尬,這種尷尬源於內心的不確定,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麽關係來定義我和左小薇,我沒有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我們之間卻又什麽都發生了,就昨天夜裏,我們還同睡一張床……而現在,夜晚又降臨了。
左小薇清掃了我們留在屋子裏的煙頭和飲料罐,在這之後,我以為她會去做晚飯,她卻從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後又拔掉了正在充電的手機,對我說道:“我的音樂製作人明天從香港回北京,我得回去一趟,跟他聊一下後續發行的事情,後天我再回來,行李箱我就不帶走了。”
我有些意外,左小薇又對我說道:“我也沒辦法,這是臨時安排的行程……你放心吧,不會耽誤你的義演,你把需要伴唱的地方標注下來,我過一遍就能記住。”
“我不是懷疑你的專業能力,就是覺得你這麽來回趕路,是不是太累了。”
“坐動車挺方便的。”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說道:“就算是累,我也覺得值得……因為在我為你付出的時候,你也無條件為我付出了……你寫的那些歌,我的製作人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說,我有很大幾率能把這些歌唱火,他還誇了我的才華,說這些歌沒有被馴化,沒有被社會標準化、模式化,但是又符合時下的大眾審美,他在這些歌裏看到了非常頂級的樂感和創作能力,這其實是對你的認可……你知道嗎,我的製作人是業內一個非常有威望的金牌製作人,他之所以會和我合作,就是因為看上了你寫的東西,他覺得我有成名的潛力,正是有了他的照顧和力挺,我才有機會去愛惜自己的羽毛,不需要為了搶奪資源而出賣自己……如果,我真的能成功,他是我的伯樂,你就是我的靈魂!”
我從未能夠真正看透左小薇的內心,但我相信,這些話都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正是因為她有這樣的心情,才會對我有這樣的依賴和付出,可是我不想要這樣的付出,我把這些歌給她,隻是希望自己可以對她做出一些補償,而不是讓她越陷越深。
可是,人和人之間,好像真的很難產生那種百分之百的理解,所以我和左小薇之間就顯得有些無解。
……
左小薇走後,我自己煮了一碗麵條,當做晚飯吃了之後,便開始忙碌了起來,這一忙,就已經是深夜的十一點半。
我合上電腦,來到了天台,然後習慣性趴在護欄上點了一支煙……我有些不適應這突然的冷清,不禁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和眾人在這裏暢飲的畫麵。
不知道怎麽了,自從告別了房車,搬到房子裏生活,我就越來越不喜歡離別後的感覺;再想想,我便明白了:之前有房車的時候,我像是有一雙自由的翅膀,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所以,我永遠是走掉的那一個;現在,我安定了下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自由,於是就變成了被分別的那一個,這麽看來,我討厭的並不是分開,而是分開時,自己是被動的一方,因為誰被動,誰就會淪為守望的角色……守望在我眼中是一個充滿迫害的詞語,它的惡劣程度,僅次於求而不得。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煙,然後轉身背靠著護欄,不再去看身下那座迷幻又似乎沒有盡頭的城市;我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終於主動給一直沒和我聯係的任然打了一個電話。
片刻後,任然接通了,我先開口問道:“今天怎麽沒來我這兒看看?”
“我又幫不上什麽忙,去了也是給你們添亂。”
任然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冷漠,她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我,我不禁有些語塞。
我的沉默中,她又向我問道:“昨天夜裏,小薇是不是留在你那兒沒走?”
“沒走。”
“你是不是有點太胡來了?”
我又是一陣沉默,但這次終於開了口:“為什麽這麽說我?”
“你現在的狀態,我覺得比欒雨離開你的時候,更一塌糊塗……最起碼那時候你隻是傷害你自己,但現在你卻在害人又害己……韓潮,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麽難嗎?”
我下意識咽了咽,然後又抬頭看著天空,天上沒有星光,隻有一架飛機的燈光在西南方位閃爍著,我因此而覺得孤寂,不,在和任然通話之前,我就已經很孤寂,但我還是笑了笑,向電話那頭的任然問道:“正常人的生活到底是什麽樣嘛?”
“你現在在哪裏?”
“天台上。”
“你低頭看看,看看高架上那些忙著回家的車子,你就應該知道一個正常人到底應該怎麽生活……你要為自己有一個家去奮鬥,你有家了,不管你在哪裏,回去的有多晚,你心裏都會有一份期待,因為那裏永遠有一盞燈為你亮著……燈火下麵,是你的老婆和孩子,你愛他們,他們也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