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網友
我徹底暈死了過去,之後發生的所有一切,我都沒有一點感知;等我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也可能更晚,因為陽光落在白色的窗簾上顯得很微弱,房間裏則彌漫著一種隻有黃昏時分才會有的頹靡、慵懶之氣。
伴隨著巨大的疼痛感和不適感,我陷入到了深深地迷茫中:我這是在哪兒?
“有人嗎?”
我隻是喊了一聲,便感覺自己的體力要透支了,我根本沒有辦法將力發透,全身散發著一種無力感,這種無力感不是來自於內心,就是真的缺乏活力,讓我好像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就在我掙紮著想坐起來的時候,房間的門終於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護士,我這才驚覺自己是在醫院,而右手邊傳來的那陣冰涼的感覺,是點滴正在沿著我的血管往身體裏輸送著。
“你躺好,別亂動。”
護士走到我身邊,準備換掉那一瓶已經要見底的吊瓶,我終於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而這些片段大多是酒醉之前發生的,至於酒醉後發生的事情……
我很努力的想著,這才想起自己去了“五四廣場”,我好像見到了鹿溪,之後的事情,就再也沒有了記憶。
於是,我向正在換吊瓶的護士,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這個護士看上去已經有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她用教訓的語氣對我說道:“你們年輕人喝酒都這麽不要命的嗎?……我跟你講,別仗著年輕,就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前幾天,我們醫院剛接診了一個喝酒過量,引起腦溢血的患者,也就三十來歲,當時被送到我們急診科,醫生還沒來得及搶救,人就已經沒了……三十來歲,你能說他不年輕嗎?”
我心裏一陣後怕,以至於說話都不利索了:“那……我這是腦溢血嗎?”
“你這是胃出血,也很危險……你最近這個幾個月就把酒給戒了吧,給胃一點休養的時間,要不然落下病根了,可有你好受的。”
護士有些絮叨,但也是出於好心,所以心裏也沒有排斥,我苦著臉對她說道:“你不用說,我也不想再碰酒了,我現在聽見酒這個字都想吐,快難受死我了!”
“你這就是典型的自找苦吃……你好好記住現在的感覺,別後麵回過勁兒了,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嘴……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聽進去,我們在醫院上班,喝酒引起的悲劇,可真是看得太多了。”
說話間,護士已經替我換好了吊瓶,我知道她要走,又趕忙試探著問道:“昨天是誰把我送到醫院的?”
“昨天夜裏不是我值班,這個我還真不清楚。”稍稍停了停,這個護士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她走到儲物櫃旁,從裏麵拿出了一套衣服和鞋子,然後放在我的床邊說道:“中午同事和我交班的時候,讓我把這套衣服和鞋子給你,說是你一個朋友留下來的,你之前那一套衣服和鞋子,都被你給吐的不成樣子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口中的這個朋友是鹿溪,因為自從我離開酒吧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其他人接觸過,一定是她把我送到了醫院,而且還留下了一套衣服和鞋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我用手觸摸著的時候,竟感覺也沒那麽難受了;雖然還不知道現在的我們算不算是朋友,但再次見麵的時候,她一定不會再罵我是“死垃圾”了。
她會……
她會叫我“韓二斤”!
忽然,我就想起了昨天夜裏,我們見麵時的一些細節,我好像是把那套黑膠唱片交到了她的手上,而她也通過別人發在網上的視頻,知道了我之所以這麽不要命的喝酒,是為了幫她弄到那套黑膠唱片。
我現在什麽都不關心,就想知道那套黑膠唱片有沒有問題,當我清醒的時候,我會變得特別機警,所以,不排除林向宇那小子為了整我,用一套盜版的唱片來糊弄我。
我一陣摸索,終於在床頭的櫃子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又打開了那個二手物品交易的網站,這是我和鹿溪唯一能聯係的方式。
她有一條留言:“我有事回北京了,你自己照顧好身體……對了,我給你買了一套衣服和鞋子,我讓護士給你了,她要是忘記給你,你記得和她要。”
知道她回北京了,我心裏有些失落,但想想也正常,本來她來青島就是為了參加某個奢侈品牌的新品發售會,所以青島肯定不是她的常住地。我應該慶幸,慶幸自己在她走之前,還能把那套唱片送給她,現在隻希望,自己當初的誤打誤撞,不要給她的事業造成什麽不良影響才好。
話說,鹿溪這個女人,看上去一副很年輕的樣子,但說話卻非常有分量,她說不讓我對這件事情負責,她的經紀人秦敏紅,就真的再也沒有找過我。
……
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我終於給鹿溪回了信息:“護士已經把衣服給我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大概是牽掛我這邊的病情,片刻之後,鹿溪便又發來了信息:“不會不合身的,我都是參照你之前那一套衣服買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不知道怎麽形容,應該比你們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要更難受吧。”
“你可真會對比!……好好休息吧,我要忙了。”
“先等等,那套唱片沒問題吧?”
可能電話那邊的鹿溪真的有事情要忙,這次,我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回複,而我也因此陷入到了無聊中,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那落在窗簾上的一抹餘暉上;漸漸,這一抹餘暉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路燈和霓虹,在黑夜沒有徹底來臨前,似亮非亮。
……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前那個護士又來看了看吊瓶走水的情況,她告訴我,這瓶吊完了,還有一瓶,今天的點滴就算是打完了。
“姐,我有點渴,你能給我倒一杯水嗎?”
護士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情願的從櫃子裏拿出了一隻一次性杯子,然後從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溫水,放在了我的床邊。
水明明無色無味,不知道怎麽了,我隻喝了一口,都有想吐的感覺,可是肚子裏又實在沒東西可吐,便痛苦的幹嘔著……
護士提醒道:“你隻喝水可不行,你得吃點流食,壓一壓。”
“那你幫我買一點粥吧。”
“我是護士,不是你一對一的護工,哪有空去給你買粥啊……你沒家人和朋友嗎?讓他們給你買,咱們醫院就有食堂,什麽都有。”
我愕然,以至於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確實很年輕,所以離家出走的這些年,連感冒發熱都少有,就更別提在醫院住院了;現在,真的在醫院住下了,才知道身邊有個人是多麽重要。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思慮中:我奉行的不婚主義,以及一直固守的丁克思想,真的是對的嗎?
我總有一天會老去,人一老,各種病痛不請自來,到那個時候,我也像現在一樣躺在病床上,看著空空的病房,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
“你怎麽不說話呀?”
我這才回過神,然後看著一臉疑惑的護士,半晌才搖頭說道:“家人不在青島。”
“朋友呢,朋友總有吧?”
想起我喝酒時,酒吧那群人跟著起哄的樣子,我就沒有一點想和他們聯係的欲望,於是又搖了搖頭。
“給你買衣服那個朋友呢?能專門跑出去給你買一身衣服,應該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吧?”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鹿溪,就算我臉皮厚,認定她是我的朋友,她也已經回北京了;所以,我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護士歎了一聲,然後又以極其不理解的語氣說道:“你這人也真是沒輕重,你這又沒有朋友,又沒有家人的,還敢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算了,我還有半個小時換班,你要能等的話,回頭我給你去食堂買點吃的。”
“我能等,姐。”
“那你先等著吧。”
……
護士離開病房,便又忙去了,而我又在等著她的飯,又在等著鹿溪的回信,不免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大概是又過了一刻鍾,手機終於傳來了一陣震動聲,我趕忙拿起來看了看,說自己有事要忙的鹿溪,終於回了信息。
“唱片沒有問題,是正版。”
“那就好。”
“以後別犯傻了,這套唱片雖然少,但多找幾個人打聽,總會找到的。”
“眼前就有,何必舍近求遠呢……說真的,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
“看樣子,你是還沒喝怕……韓二斤,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我就說,她不是我想象中那麽冷漠,在我們的距離拉近了之後,她也是會開玩笑的;能開玩笑,就證明心情不錯,我當然想趁著她心情好的時候,能夠把距離拉得更加近一些,於是自顧自笑了笑後,又發了這麽一條信息:“在這個軟件上聊天挺不方便的,要不,咱們加個微信吧……說真的,第一次有機會認識一個明星,雖然之前也接觸過幾次,但是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你要是願意加個微信,咱們不說是朋友,起碼也算是個網友吧,能跟一個女明星做網友,想想也挺奇妙的。”
“想要微信就說想要微信,沒用的話,說那麽多做什麽。”
我有點尷尬,以為這就算是拒絕了,但下一刻,她便將自己的微信號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