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不如賣給我
第353章 不如賣給我
我人生中遭遇的最嚴重的一場堵車，終於在清晨到來的時候結束了，儘管我沒有跟著那些人歡呼雀躍，但心情也是好到不行，並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了這次史無前例的大堵車，已經不太習慣發朋友圈動態的我，破天荒的發了一條，並說了一些自己的體會。
人生真的很無常，如果把鹿溪送到機場之後，我乾淨利落的回小城，就不會遭遇這場大堵車，不遭遇這場大堵車，我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小陳，沒有小陳，我當然也不會確定去天津的行程，而天津又有初戀女友趙應柔，倒真是應了那一句話，人生雖然是一座迷霧森林，但該相逢的，早晚都會相逢，就比如我和趙應柔，在她沒有聯繫我之前，我都快把她忘乾淨了。
沒想到，她倒真的是出息了，有這麼一天，我竟然也會有求於她，而這樣一個事件，會不會成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個轉折點呢？
也許會吧，畢竟她搖身一變，已經是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我沒有理由像以前那樣不尊重她，準確說，我也不是不尊重她，我不尊重的只是她那種老是喜歡伸手要東西的品性，心裡其實還是挺喜歡她的，在那樣一個年紀，誰會不喜歡一個聰明活潑又可愛的女孩子呢？
所以，很多時候，很多東西，都是我心甘情願給她的，只是後來才開始反感她毫無節制的索取，我家就算再不缺錢，我也不可能在高中時代，花錢去給她爸買一輛車，仔細回憶，那種反感就是從那一次之後開始的，我覺得她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把我當凱子戲耍。
……
看見車通了，小陳便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而我也趕忙打開車窗把之前裝餛飩的保溫盒遞給了他，小陳拿到保溫盒后，卻不回頭，一直在跟著我的車小跑著，也不說話。
寒風呼嘯，我扯著嗓子向他喊道：「趕緊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沒事，潮哥……我送送你。」
「車子都通了，沒人這麼送的……」
小陳依舊提著保溫盒跟著我的車子跑。
前車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我只能又扯著嗓子喊道：「……以後別給自己這麼大壓力，知道嗎？……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以後等孩子的病好了，你就到縣城跟在我和小常總後面干吧，我給你找一份安穩的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話戳中了他的淚點，反正他已經是熱淚盈眶，而我也漸漸把他甩在了後面，在他快要徹底從我視線中消失的那一刻，我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在跑著……
我突然明白，他追的不是我，而是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我覺得很值，一套房子而已，總會有機會再賺回來的。
……
一個小時之後，我終於回到了縣城，雖然也只是離開了一天半，但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位感，而小城的年味也越來越濃了，只見街邊已經有了不少賣對聯和各種年貨的攤販，人流量也明顯比平時要大了很多，尤其那些客運車輛，裡面人擠人，堪比BJ高峰期的地鐵；我覺得，這都快成為小城過年的一大特色了。
就在我尋思著先去景區，還是先回住處的時候，左小薇突然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我將車停在路邊后，接通了電話。
我覺得自己和左小薇之間恩怨已清，所以也不再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便像從前一樣開口對她說道：「有事兒嗎，小薇？」
電話那頭的左小薇卻在一陣沉默之後，對我說道：「我看見餘利發的朋友圈動態了，我以為是他要賣房，打電話問了問，說是你要賣……那套房子是他爸給你的報酬，你為什麼要賣掉？而且，你都還沒搬進去住過吧？」
「這事兒說來話長。」
「你不是說自己會留在小城嗎，為什麼要賣掉？」
左小薇顯得很疑惑，也很執著，於是我便耐著性子對她說道：「我一直對房子沒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渴望……」
不想，只說了這一句，便被左小薇打斷了：「可是我聽說，這是你主動開口和常叔要的房子，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從來沒見你主動開口和誰要過東西，而且還要的這麼明確……你現在又這麼說，你不覺得很矛盾嗎？」 我心裡堵的厲害，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之後，才沉聲回道：「我之所以想要那套房子，是因為想起了和欒雨的那一段感情，我們之間所有的遺憾，都是因為一套房子造成的……」
「可她拋棄你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你甚至都不願意和朋友們聊起她，又怎麼會因為你說的遺憾而有所觸動呢？」
「你相信兩個曾經朝夕相處過的人，會產生心靈感應嗎？」
左小薇愣了一下，回道：「也許別人會有，但我沒有經歷過。」
「我感覺到了，真的感覺到了……我連著夢見她兩次，第一次是回憶了我們之間所經歷的一切，第二次是她在夢裡和我告別，她要我好好生活……」
說到這裡，我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這些天，我一直在用各種方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看上去是不那麼痛苦了，可是當我刻意去想起的時候，我心裡的痛楚，並沒有減少太多，我還是會想起欒雨，想起我們的經歷和遺憾，然後陷入到一片虛妄之中，情願相信她並沒有死去。
一個沉重的深呼吸之後，我終於又開口對電話那頭的左小薇說道：「欒雨她已經離世了……那次在小城不是什麼誤診，她不想耽誤我在這邊的事業，所以一直讓鹿溪瞞著我……她患上的是白血病裡面最兇險的一種，回到青島后的一個多月，人就不行了……」
「什麼？！」
我和左小薇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我還是會因為突然想起欒雨而落淚，於是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然後又深吸了一口香煙。
在香煙快要燃盡的時候，左小薇才開口對我說道：「所以，你覺得那套房子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這是普通人一輩子都在追求的東西，甚至是一家三代，透支了所有的存款，還要貸款才能買上一套，你也放棄的太輕易了……而且，小城是一座旅遊城市，但是真正有品質的小區卻不多，所以你那個小區的房子，是很多外地投資客買度假房的首選，聽房管局的朋友說，按照現在的市場行情和二手房的成交量來看，那個小區的房子後續還會往上漲，你現在賣掉真的很不明智！」
我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你說的都對……可是，你覺得我韓潮會讓自己活在普通人的生活軌跡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嗎？」
「你不會，但這和賣房子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吧？」
「是沒什麼必然的關係，但是在特定的時候，我有必要用這套房子為自己的想法和心情買單……」說完，我在稍稍沉默之後，又將小陳的事情說給了左小薇聽，並很堅定的表達了自己一定要幫他的決心。
既然這套房子存在的意義在於欒雨，欒雨已經死去，那用這套房子去幫助和她一樣的病患，便是最好的結果和延續……
我和欒雨之間的缺憾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所以鹿溪才提議，用這樣一種方式，儘可能的去讓那段回憶變得完美一些。
對此，我深表認同，所以也就無視了這套房子原本的價值……而我，很多時候，確實是一個為了心情而活著的男人，更何況，我從來都不覺得區區一套房子，就是我人生的終極目標，說起來，我和左小薇之所以沒有真正產生情感上的共鳴，就是因為我們的價值觀在很多時候存在著原則性上的偏差。
直到此刻，這種偏差也依然存在，所以，她不那麼理解我的選擇，對此，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釋。
就在我準備結束這次通話的時候，左小薇卻出乎意料的對我說道：「既然你執意要賣掉這套房子，那不如賣給我吧……我挺喜歡這套房子的，餘利已經帶我去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