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那一段往事
第313章 那一段往事
我和常天明就這麼互相以費解的目光對視著，半晌，常天明才開口對我說道：「嬌嬌不是你女朋友嗎？上次在你們和那些民宿投資人聊天的時候，這是嬌嬌親口說出來的事情，怎麼還會有這麼荒唐的傳言，說我要撮合嬌嬌和餘利？我常天明就算是個沒分寸的人，也絕對不會在你們年輕人之間製造這種矛盾……」
我啞口無言，喬嬌確實當著那些投資者的面說過她是我的女朋友，但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們之間還是以之前的方式相處著，雖然也會每天見面，一起吃飯，可是卻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去曖昧，所以久而久之就互相淡忘了，但不經常和我們在一起的別人可不這麼想，這才會在三方之間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常天明可是個老江湖，見我不說話，反而替我打起了圓場，笑道：「說實話，我對嬌嬌好，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你，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做事，所以不管是對於你還是對於嬌嬌，我都想給你們一個舒適和睦的生活氣氛，只有你們舒適和睦了，才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業上，這就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再說，我也是前年才得了一對龍鳳胎，在這之前，只有餘利一個兒子，想要一個女兒，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小女兒現在太小，我們之間還沒有太多情感上的互動，所以生活里突然多了嬌嬌這麼一個乾女兒，很大程度上彌補了我的這個遺憾，嬌嬌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敢愛敢恨，生動活潑，雖然認她做了自己的乾女兒，但還是時常會想，到底誰這麼有福氣，能有嬌嬌這麼一個女兒……所以，這件事情就別搞什麼陰謀論了，你們能來小城，又一起跟在我後面做了這樣一份事業，是上天給我們的緣分，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是很珍惜這樣的緣分……想我常天明在小城混了大半輩子，不管是待人接物，還是做事業，都形成了一套很固化的思路，直到你們出現，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群這麼驚艷的人，你們跟小城裡的這些年輕人完全不一樣，在跟你們接觸的時候，我會不自覺打破之前形成的那種固化，有了一種想要融入的慾望……這可能也是我願意這麼對你們的一個重要原因。」
說完，常天明點上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之後，似乎也並不是特別想知道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後，我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他就這麼對著眼前那些因為過度開採而形成的深坑失了神。
直到一支煙快要吸完的時候，他才又開口對我說道：「你和嬌嬌之前去找常暢，恐怕就是因為不能對我百分百信任吧……你也別急著否認，我能理解你們，畢竟背井離鄉，來到這麼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城市，又做了這麼一件可能會改變整個小城格局的事情，兇險難料，你們心裡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顧慮，尤其是嬌嬌，她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姑娘，見多識廣，所以我們這些人之間玩的遊戲，她會比你更懂……我也不可能用一句話打消你們心裡的疑慮，但是來日方長，我覺得自己有能力讓你們在這裡找到一份歸屬感，就算你們以後不會選擇留在小城，可如果回憶起來，這一定會是一份美好的經歷。」
常天明的話，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我因為不確定性而產生的焦慮，於是，我向他點了點頭，回道：「來日方長，希望以後常叔回憶起和我們相處的這段時光，也會是一段美好的經歷。」
常天明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心裡的欣慰之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又開口向常天明問道：「常叔，常暢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還是這麼把他晾著嗎？」
常天明一聲嘆息，回道：「說起這常暢，我還真是恨鐵不成鋼吶……這一個多月，我把他晾在那兒，就是想給他一點教訓，他要是能吸取教訓，把賭博這個惡習給改了，我還是不想放棄他，因為人和人之間的承諾，是不能輕易辜負的……」
說完，他又看著眼前那一片片坑窪地，這次，他在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才接著剛剛的話對我說道：「你看見眼前這一片坑坑窪窪的空地了嗎？……我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就是在這個地方淘到的；二十多年前，我，關羽博他爸，還有常暢他爸，立志要在這小城做一番事業，我們開過燒烤店，在山上養過山雞，還買過二手的工程車，三個人不分晝夜的去替人清理工程垃圾，總之是吃盡了苦頭，錢卻沒有掙到多少……後來，實在維持不下去，我們三個人又分開找事情做了，常暢他爸替一個搞礦的老闆做了司機，我們這才有機會接觸到這個行業，當時這個老闆承包了一片礦區，說要對外轉讓開採權，不甘心平庸是刻在我們三個人骨子裡的東西，所以決定再賭一把，我們把所有能借的錢都借了一遍，最後湊了三十萬給了這個老闆……但是這個老闆不厚道，他一礦兩賣，得手后就跑路了，卻把矛盾和爭議留給了我們和另外一個買家……那個年代，管控還沒有現在這麼嚴格和規範，解決矛盾和爭議的辦法，就是比誰的拳頭硬……另外一個買家是福建的老闆，他找了一批本地混社會的流氓替他們守著礦區，不讓我們的礦車下山……那天夜裡，我們三個人一人喝了一瓶壯行酒，然後帶著三把劈刀上了山……我們抱著要錢不要命的決心和那幫流氓對峙，常暢他爸是我們三個人裡面最狠最不怕事的，在矛盾衝突升級的時候，他拿著劈刀把其中一個流氓的手給砍斷了，真的是齊著手腕砍斷的……那個畫面，震驚了所有在場的人，那些混混只是拿錢替人辦事，沒有拚命的膽子……所以，全都被嚇傻了，我們三個人就這麼拿著刀，護送著礦車下了山……當年，這件事情很轟動，事後，我們就被公安局給立案調查了，常暢他爸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最後被判了十五年……但是，在那之後，我們的名聲卻起來了，又一連拿下了好幾個礦區的開採權，人生也從那個時候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常天明因為內心那無限的感慨而暫時陷入到了沉默中，在他的沉默中，我又看了看眼前這片坑窪地，彷彿看見了那樣一個夜晚，三個一心要混出頭的年輕人，拿著發著寒光的劈刀和一群流氓們對峙的畫面，我的內心在深受震撼的同時，也產生了一些好奇，好奇常暢他爸的命運，畢竟常天明和關羽博他爸已經是小城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為什麼常暢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難道真的是因為常天明和關羽博他爸為富不仁，在有錢了之後，就忘了這樣一個曾經和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
「後來呢，常叔？」
常天明一連嘆息了好幾聲，也沒有開口，而我報以極大的耐心等待著，因為我知道，說出這樣一段往事，會摻雜著很多複雜的情緒，常天明只有在平息了這些情緒之後，才能以相對平靜的心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