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小城的水很深
第257章 小城的水很深
別說是關羽博，就算是我自己，也辨不清面對這一百萬現金誘惑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所以我面露複雜之色，與坐在我對面的關羽博對視著，關羽博大概也在揣測著我的心情，所以他的面色看上去同樣很複雜，這兩種複雜的心情觸碰在一起，使得氣氛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
輕輕吁出一口氣，我終於笑了笑，開口說道：「昨天在篝火晚上你也聽到了，如果我的想法能夠順利實施，會撬動一個多大的資金規模，現在你出價一百萬，讓我放棄這個機會……你覺得會達到我的心理價位嗎？」
聽我這麼說，關羽博反而鬆了一口氣，他同樣回應了我一個笑容，說道：「潮哥，你是覺得我給低了嗎？」
「不是低，是相當低。」
「這件事情好談，那你說個數吧。」
我不動聲色地回道：「一千萬。」
關羽博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我會以這樣的倍數去和他談價格，相比於一百萬不能滿足我，這也顯然超過了他的心理預期。
「潮哥……一千萬吶……你是對錢真的沒有概念嗎？……在我們這個小城，如果有一千萬，是可以實現財務自由的，這一千萬就算你選擇回報率最低的銀行定期存款，一年下來，也得有四十萬的利息吶，四十萬可以在我們這裡買一套房子了！」
說完，關羽博點上了香煙，然後對著我笑了笑，他笑得有些無奈。
笑，好像成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主題；恰恰也是這情緒不盡相同的笑，在勉強維持著我們不至於撕破臉皮；於是，我也點上一支香煙，笑道：「我也是一個要立足於小城之外去生活的人，這種事情，拿小城來舉例子就沒有意思了。」
關羽博搖了搖頭，又笑道：「一千萬真的已經超出我做這件事情的預期了。」
「低於一千萬，也不符合我的心理預期。」
這兩句有來有往的話說出口之後，我和關羽博徹底陷入到了僵局中，而這也是在我預料之中的，因為在將這一千萬說出口的時候，我心裡已然有了判斷，我知道我們會談不攏，但是卻會讓關羽博誤認為我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最終是可以用錢來解決的，這樣他就不會把我視為一個嚴重的威脅，對於他們這一類人來說，最怕的就是那種堅守初衷，一個勁兒去死磕的人，因為會讓他們看不到奴役的希望，既然無望，兩者之間又有很直接的利益衝突，最後必然會選擇用比金錢收買更極端的手段，來達到除之而後快的目的。
來到小城，根基不穩，我當然害怕這種不可控的極端手段，倒不如給關羽博營造出一種我很貪財的假象，以此給自己爭取一些發展的時間和空間；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做他的對手，我只想在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中復興「大南溝景區」。
一千萬是個很微妙的數字，太少了，他真的會答應，超過一千萬，明顯是一種故意刁難，一千萬是我所設想的最合理的數字；關羽博畢竟還是在小城生活了太久，如果讓黑足來應對同樣的事情，權衡利弊之後，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一千萬給我，雖然黑足未必比關羽博更有錢，但一個長期在外遊歷的富人和一個在小城紮根的富人，眼界終究是不一樣的。
我相信，當關羽博在我身上感受到更為嚴重的威脅時，他會答應這一千萬，但那個時候，怕是已經晚了。
……
關羽博倒不是一個糾結的人，在我們沒有談攏之後，他便果斷的結束了這個話題，繼而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已經沸騰的火鍋上，中間只和我聊了一些零零散散且無關緊要的閑話，然後便結束了這次的會面。
……
關羽博是個特別能吃辣的人，我隨著他吃了些，站在陽光下，只感覺嘴唇發麻，腸胃滾燙，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時關羽博已經將車開到了我的身邊，他又按下車窗對我說道：「潮哥，那我這邊就先走了。」
「好，羽博，你路上慢點。」
關羽博應了一聲，稍稍停了停之後，又對我說道：「潮哥，關於你昨天夜裡遇到的事情，我這邊會持續關注的，我也想知道這幕後指使的人，到底是誰……等真相浮出水面，希望會是個意料之中的結果，小城怎麼說呢……確實不大，但水真的是挺深的，尤其是早期發家的人，做的都是礦產生意，乾淨的人真的不多！」
「嗯，我也希望會是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
關羽博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點了點頭，便駕車先行離開了。
……
關羽博走後，我立即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瓶橙汁，顧不上冬天冰涼，擰開瓶蓋之後，一口就喝掉了半瓶，然後便被陽光刺的恍惚了…… 這小城，還真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地方！
……
我終於坐回到自己的車裡，第一時間便將手機拿了出來，我給鹿溪回了信息：「我一定會把這份事業做好的，不管你在我前面多遙遠的地方，我都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追趕你……」
在這之後，我又給鹿溪發了一條信息：「小城不大，但是在這個地方，我們經歷的卻一點也不比青島少，如果能把這些經歷和因此而發生的內心感受寫成歌，我覺得是一種最有意義的紀念，所以，關於寫歌這件事情，我也會竭盡全力……我已經在期待我們下次會以什麼方式見面了。」
鹿溪已經登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給我答覆，但我還是停在原地等了等，直到確定等不到了，我才驅車往自己和常餘利以及喬嬌的住處駛去。
……
很意外，常餘利這套基本上不會有人來拜訪的別墅，院子里竟然停了好幾輛車，仔細看了看，其中就有一輛是常天明的，這讓我有些疑惑，我在常餘利這裡已經住了好些日子，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裡。
推開門，常天明就在客廳正中央的沙發上坐著，在他身邊坐著的是我已經相熟的王局長，王局長身邊則坐了另外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他們的身後還站了兩個年輕人，看上去年輕力強，但卻身份不明。
見我進了門，作為小城首富的常天明竟然主動起了身，相迎到我身邊，關切的對我說道：「小韓，昨天夜裡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這事兒……真是混賬至極……派出所那邊，我一定會打招呼的，咱們一定要給它弄個水落石出！」
常天明說著，又拉著我的手臂說道：「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常叔，就是一點皮外傷。」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聽說了這事兒，我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說什麼也得來跟你見一面。」
我笑了笑；這時，常天明又向一直站著的那兩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兩個年輕人當即來到了我們身邊，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小韓，你遇到的這事兒，我得負主要責任……你在小城不是待個一兩天，以後日子長著呢，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再發生，這兩兄弟一個叫羅從文，一個叫羅從武，都是我們武館的教練，以後他們就跟著你了，專門負責你的安全。」
我愣了一愣，才猛然反應過來，這竟然是特意給我配置的保鏢……
我不禁有點迷糊，再回想當初和左小薇來小城想安穩生活的心情，心裡滿是唏噓，最初，我只是想在這裡開一個教吉他的培訓班，平平淡淡地過著，卻遭遇風雲突變，我竟然需要保鏢保護了，雖然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卻也莫名讓我沒有安全感。
我又想起了之前和關羽博分開時，他對我說的話，他說小城不大，水卻足夠深，不去踩水的人，當然無從體會，但當我已經把腳踩進這一汪水潭裡的時候，我明悟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回道：「常叔……這，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不誇張，一點都不誇張……咱們現在做的事情，動到別人蛋糕了，這次很可能只是一個警告，以後只怕會更加喪心病狂……咱們這也算是有備而無後患。」稍稍停了停，常天明又用更加嚴肅的語氣對我說道：「別看這小城不大，水可是深著呢，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吧。」
類似的話，這已經是今天，我第二次聽到了，而說這句話的人，分別是兩個時代的佼佼者，雖然他們觀點一致，但就我看來，也是一次無形中的碰撞，他們都在忌憚著對方，並將我置於這風口浪尖上。
這件事情倒也不複雜，演變到最後，其實就是道路拓展項目之爭，我也有耳聞，聽說這是一個高達數個億的項目，也是小城目前為止最大的一筆公共投資，凡是有實力拿下這個項目的，都已經垂涎三尺。
如果常天明能夠把這個項目帶到大南溝景區，不僅個人能夠因為做工程而賺的缽滿盆滿，也會連帶著讓大南溝景區一飛衝天；對於關羽博來說也一樣……
事件本身並不複雜，可是局勢卻極其複雜，就在我因為想著這些而恍惚著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這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但簡訊里卻註明了是左小薇，她想約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