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你是該反思
第229章 你是該反思
走進欒雨的病房,她已經清醒了過來,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很虛弱,直到感覺有人站在她的身邊,她才滿臉疲憊地睜開了雙眼,而我也只是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此時,她的父親還在醫院跟病魔做著生死抗爭,她又得了和她父親一樣的病,正應了那句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我不用去深想欒雨的處境,只想想她媽媽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的感受,就已經無比窒息……
試問,這樣一個欒雨,又怎麼會把自己和她的家庭交到我這樣一個一度對生活喪失了責任感的男人手上?
儘管我和欒雨早就已經一刀兩斷,但此刻站在她的身邊,想起那些往事,我的心裡還是湧起了一陣悔恨交加的痛感;可為了不讓她察覺出異樣,我還是強顏笑了笑,說道:「醫生說你貧血,休養休養就好了。」
「我不想見到你,你出去。」
「別怨恨,好嗎……對你的事情,我真的已經儘力了。」
欒雨看著我,淚流滿面。
我手足無措,我進來的目的是為了安慰她的情緒,可是她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情緒就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
我好似失去了語言能力,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蒼白和生硬。
「你哪一件事情儘力了?……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甚至連我爸媽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也絕口不提你爸媽的情況……我無數次讓你停下來,想一想未來的生活,你卻一直糾結,還有多少城市沒有去過……你不想結婚,不想買房,不想要孩子……你就像一個活在社會邊緣的怪物,只知道一味的給我洗腦,希望把我變成和你一樣的人……韓潮,如果我變得和你一樣……如果我真的變得和你一樣……」
欒雨的情緒愈發激動,以至於呼吸急促,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好像突然失去了表達的慾望,繼而將頭轉到一邊,用輕到我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我說道:「你走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一點能夠溝通的可能性,在她眼裡,我就是痛苦和不堪的代名詞,認清了這一點的我,在一聲嘆息之後,便低頭向病房外走去,在我拉開門的那一瞬間,發現鹿溪就站在病房門口,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之後,我走出了病房,她走進了病房,我們再一次被一道門隔離在兩個世界。
可沒有走遠的我,依然能夠模模糊糊地聽見她們的對話。
我聽見鹿溪又喊了她嫂子:「嫂子,我給我哥打過電話了,他已經買了最近一個航班的機票,中午就能到這裡。」
欒雨又在哭泣,但這種哭泣卻像是喜極而泣,並充滿了希望和依賴,完全不同於面對我的那種哭泣;這種對比,快要把我刺穿,我陷入到了深深的自省中……
撇開獨自在青島犯渾的這幾年不說,我身邊最親的人,我的父親,我的母親,還有欒雨,都希望我能變成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可是我拼著失去一切,也不願意去完成他們對我的期待,當時的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又為什麼會如此害怕那所謂的責任感,以及社會賦予的約束?
我真的是一個活在社會邊緣的怪物嗎?
仰起頭,閉上眼睛,曾經發生的一切,就如幻燈片一般,一幀一幀在我的腦海里閃現著,我痛苦無比,卻已經沒有了救贖的機會。
……
獨自站在走廊的盡頭,我沒有吸煙,只是打開了窗戶,看著漫天寂寥的星辰,直到常餘利給我打來了電話。
「餘利。」
「潮哥,你那朋友怎麼樣了?」
「已經醒過來了。」
「她……她到底是什麼病啊?」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醫生說疑似白血病,還沒有確診。」 「這……你別太難受,現在白血病也不算是不治之症了,何況也還沒確診呢嘛。」
「不難受,你說的對,又沒有確診,難受什麼。」
「對了,喬嬌開著我的車去醫院了,她也想看看你那個朋友。」
我麻木的應了一聲,隨即又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甚至沒有發現常餘利在什麼時候掛斷了電話。
……
片刻之後,身後傳來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我回頭看了看,是鹿溪;她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並肩站著,然後又輕聲對我說道:「她睡了。」
「嗯,你沒把實情告訴她吧。」
「沒有,我只告訴她有點貧血,可能是因為連夜開車太勞累導致的。」
一陣沉默之後,我才開口說道:「很想在這個時候為她做點什麼,可卻又感覺是那麼的無能為力……她好像也不需要我為她做些什麼。」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我搖了搖頭,回道:「人和人的感情會有終結的那一天,可是一些感情之外的東西,真的需要一輩子去反思和釋懷……」
「你是該反思,但欒雨的痛苦不是造成的,就算你能代替我哥給她想要的一切,她爸和她也都擺脫不了被病痛纏身的噩運……這些一碼歸一碼的事情,你一定要弄清楚了,不要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看著鹿溪,她又說道:「不管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樣,兩個真正相愛過的人,都不應該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更不應該彼此記恨,愛情本身是沒有錯的,即便不在一起了,也應該記住愛情曾經賦予兩個人的美好。」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真的能這麼簡單純粹就好了。」
我的消極並沒有影響到鹿溪,但她也沒有再試圖說服我,她只是用一種很樂觀的腔調對我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陪她……明天來醫院的時候,記得帶一束花……」
「要什麼樣的花?」
「象徵著希望和美好。」
說到這裡,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又說道:「花是送給欒雨的,不是送給我。」
「我知道是送給欒雨的。」
說完,我們看著彼此,都面露尷尬的表情,而喬嬌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醫院,她就站在我和鹿溪的身後,我以為她會冒冒失失地走過來,可是她明顯愣了一下之後,才緩步向我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