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六殺
「其實你也真傻,即使你肯與我結成露水手妻做我情人,對你並沒有害處,男女之間吃虧的該是女人……」
「我不聽你這些費話。」
「好,不說,你等一等,我去找地方安頓?」
蜂娘子放下包裹,上前伸手輕推大門。
只有兩間瓦屋,一間是可以投宿的所謂野店,招牌上不寫店號,只有客棧兩個字,趕不上宿頭的人,只有在這種野店投宿。
門應手而開,原是虛掩著的。
「咦!」蜂娘子脫口低叫。
店堂空寂無人,壁上一盞油燈,發出暗淡的光芒,顯得鬼氣森森。
「裡面有人么?」蜂娘子站在門口向里叫。
沒有迴音,唯一活著的是一些繞燈飛翔的燈蛾。
她不假思索地跨入,向內堂走。
門后突然伸出一把冷氣森森的長劍,點在她的背心上,冷喊道聲細小,但直震耳膜:「不許回頭,向前走。」她一打冷顫,依言舉步向前走,屏息著打量左有的形勢,看是否會可利用的物品改變逆境。
「你是店中人么?」她問。
「不許開口。」後面制他的人低喊道,劍尖壓力賂增。
她強壓心中的懼念,冒險說道:
「我一個女流之輩,你怕什麼?喂!劍挪開好不好!你一緊張,手上控制不住,我豈不完了?」
劍離開了背心,身後的人說道:「人說你蜂娘子聰明機警,大膽風~騷,果然不假。」
「你是……」
「轉身!」
她徐徐轉身,眼前一亮,身後共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約四十齣頭,五官俊美,人才一表,女的也有三十餘歲,隆胸細腰,貌美如花。男的穿了黑勁裝,佩劍帶裹。兩人雖英俊美艷,但都生了一雙冷電四射陰森可怖的眼睛。女的一身白,白得邪門。
蜂娘子吁了一口長氣,苦笑道:「原來是你們兩位殺星夫妻,嚇了我一大跳。」
「嘻嘻!你會被男人嚇住?少廢話。」
女的笑著說,笑得很美。
「你不是在府城聽候呂婆婆差遣么?怎麼三更半夜到了此地來了?」男的問。
蜂娘子臉不改色,媚笑道:
「聽命跑腿嘛!難道不能來么?等一等,我外面還有一個人。」門口人影乍現,有人笑道:「人來了。哈哈!蜂娘子所找的面首,竟然是個不濟事的空架子男人,你的胃口越來越不擇食啦!哈哈!」
又是一男一女。男的像個金剛,高大、黑壯、虯發、豹頭環眼。女的身材曲線撩人,可是臉蛋令人不敢領教,豆雞眼,眉禿鼻翹,但皮膚白凈,細皮白肉白得俏,一白掩三丑,因此並不顯得太難看。兩人架著徐飛龍,男的說話相當粗野。
蜂娘子格格笑,道:「黑殺星,你是不是希望本姑娘選上你?你是先問問你那管家婆的白殺星肯不肯,免得打破了醋罐子我可吃不消。」
「嘻嘻!只要你肯,老娘不在乎。」女的眯著鬥雞眼說,眼中殺機怒涌。
兩人將他架入,掩上房門。
後堂門拉開,又踱出一雙中年男女。男的臉紅如火,穿一身紅袍。女的臉色帶了不健康的青色,似乎臉上罩了一重青霧,穿一身綠色勁裝,身材噴火曲線畢露。
蜂娘子格格笑,說道:「江湖六殺星聚會,這附近恐怕要橫屍遍野,血流成河,諸位好。」江湖六殺星,是三對夫妻,顧名思義,便知他們都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不皺眉的狠辣人物。他們的名號,分別稱為天殺星、地殺星,這兩人就是首先出現的一雙男女。
黑金剛似的一雙夫妻是黑殺星、白殺星。
穿紅的是紅殺星,穿綠的自然是綠殺星了。
紅殺星徐徐靠近,笑道:「兩家野店的人都殺光了,雞犬不留……」
「老天!」蜂娘子驚叫一聲。
「如不殺光,全走露消息,這兒是陽關大道,咱們不得不小心。」
「諸位為何不在杭州?」
「杭州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咱們有了最佳的收穫。庄姑娘,你這位男伴……」
「他姓房,房屋的房,我要帶他到杭州走走。」蜂娘子信口胡謅。
「哦!不趕路了?」
「你們呢?」」
「咱們不能趕,要在此地等候血魔郝伯龍到來會合,他來了就走。你……」
「我要在此地歇宿一宵,明日再走,我這位男伴不敢趕夜路,他怕鬼。」
綠魔往櫃檯上一指,說「你在柜上馬馬虎虎睡一夜算了。」
蜂娘子格格笑道:「好大嫂,你讓我們在大廳睡,不幹,你們想偷學幾招秘密姿勢么?」
「哼!你果然名不虛傳。」綠殺星羞笑著說。
蜂娘子扶了他向內走,說道:
「對不起,我占內間。」
「內間里有人。」紅殺星說。
「有人?」
「一個女人。」「誰?」
「你不必問,她已經被制了軟穴。」
「把她拖至床下便了。」
「你……裡面沒有床,只有草堆。」
「草堆更好,少陪。」
「這鬼女人……」紅殺星搖頭說。
客房都在兩廂,後面是堆放雜物的地方,有一間作為只能付一二十文店錢的窮腳夫住宿的窄房,地下堆了草墊,和衣往下一躺,同樣可以過一宵。
室中一燈如豆,霉氣觸鼻。內面的壁角蜷縮著一個白衣少女,披頭散髮,衣裙沾了塵土,向壁蜷卧著不見面貌。
蜂娘子掩上門,瞥了白衣女人一眼,呼一聲吹熄了燈火,向他說道:
「坐下,我再問你一聲。」
「哼!我可不會在女人面前屈服,你說吧,嘴反正是你的,眼下我已經無力阻止你胡說八道。」徐飛龍冷冷的說。
「我再問你一聲,你真不跟我並肩行道江湖?」
「哼!你好不要臉,行什麼道?行你那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道?」
「你怎麼又罵人?」
「罵人?我如果能殺你,還想殺了你!」
「你答不答應我不勉強……」
「你最好少廢話,我可不像你那麼無恥。」
「嘻嘻,算了吧,不久前你的嘴並不這麼硬呢,別忘了,你那熱情如火的舉動……」
「老子就是這樣的人。你這賤……」
「好,別罵,本姑娘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剛才你居然肯以德報怨救了我,我已經答應解你的禁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坐好,我替你解氣門。」
許久許久,傳出蜂娘子的聲音低聲道:「好了,你還得自己調息半個時辰,以內勁疏通經脈,方能永除遺患。」
「好,謝謝。」他的聲音頗為疲憊。
「不必謝我,你我誰也不欠淮的。」
「好,恩怨兩消,誰也不欠誰的。」
「希望以後你我能成為朋友。」
「為敵為友悉從尊便,但我不希望你仍然以這樣的作風浪跡江湖。」
「哼,你們男人三妻四安不算罪過,到處留情算是風流佳話,為何女人就不能隨心所欲……,唉!你們這些男人啊!」
「好了,這問題問得好,但牽涉太廣,恕我無法回答,也無從答覆。見仁見智,各人看法不同,你不願雌伏與男人,那是你的事。別跟我扯,老子就是大男人。」
「好,不談這些。你仍然打算到杭州,找墨飛算帳?」
「不去了,回紹興。」
「為什麼?回紹興與九天玉龍聯手屠盡高橋村?如果你有此心,何不與六殺星同行?他們也是靈明怪客的死對頭,在杭州監視靈明怪客師徒的行蹤,在此地等人,你與他們偕行會安全些。九天玉龍該已經發現了我失蹤和那些人的屍體,他恐怕不會諒解你,你如果與六殺星偕行,他便不好找你算帳了。」
「哼!我不會與你們這些人一起的,我已經表明態度,冤有頭債有主,我與墨飛的過節,只與墨飛當面算清,你們用絕戶計要殺盡高橋村的人,豈有此理!我徐飛龍就算是黑道中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可做不出來。告訴你,這次你們不會成功的。」
「笑話!為何不會成功?你知道他們準備了多久,來了多少人。」
「哼!如果高橋村沒有自保之力,你們豈不早就下手了?」
「這次高橋村措手不及……」
「我已經通知高橋村準備應變了。」
「什麼?」蜂娘子驚問。
「我至芳苑村討要劍時,發覺你們的陰謀,當天便用三十兩銀子託人帶信至高橋村……」
「你怎麼?」蜂娘子拉住他問。
「你少給我動手動腳,我已經不怕你了。」
「你……你不是與墨飛誓不兩立么?」
「不錯。」
「那……那又為了什麼?」
「我不願你們屠殺無辜不行嗎?」
「你……你真蠢……」
「那是我的事,我只找墨飛一個人算賬。」
「這事若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不將你粉身碎骨才怪。」
「我不在乎,我這人就是這樣。決不後悔。」
「只要我叫一聲,六殺星便會擒住你送回去。」
「你不會叫的。」
「哼!真是被你害死了。」
「說這麼多幹嘛?你為了要逼我跟你做你的情人,殺了五名同伴滅口,你不怕我說出你的詭計么?」
久久,蜂娘子方說道:「其實我已經決定離開他們了,當然不會告發你。不必回紹興吧,你我趕快遠走高飛。明早動身,你千萬不可露出馬腳……」
「不,我要回紹興。」
「你……你去找死?你……你不去杭州找墨飛?」
「我與墨飛的帳,日後再算。午間被你們攔截時,我正好發現了仙人蜂事件的主凶,尚來不及出手,便被你們群起而攻,你們耽誤了我的大事。那兩個兇手的去向是紹興。我必須回去找他們。」
「說真的,你與雲墨雙奇結仇,聽說你牽涉到仙人蜂一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好提的,總之,那次我救了雙奇,雙奇卻反而指我是殺人兇手,害得我百口難辯。上月我一氣之下,想在他的家鄉等他來個了斷,沒料到人沒等著,卻等到你們這些人要屠殺高橋村的人,我再不離開,豈不成了幫凶?庄姑娘,你最好遠走高飛脫離是非之地,我保證不泄漏你那五個同伴的事。」
「嘻嘻!其實是你傷的,我不過大發慈悲補他們一劍,免得他們痛苦而已,傳出去你也脫不了身。」
「少廢話,咱們該走啦!」
「走!開玩笑,這時走豈不令六殺星起疑?」
「哼!等到河橋鎮那五位老兄的屍體被發現,消息傳到六剎星耳中,你就走不了啦!顯然這件事可能已經傳出了……咦!有人來了。」
確是有人來了,店堂中傳來洪亮的叫聲:「裡面有人么?」
顯然來人已經推開了大門,正向店內叫。
沒有迴音,來人又叫道:「什麼人?青天!」
「白日!」是紅殺星在回答。
雙方說出切口,笑聲乍起,紅殺星說道:「咦!是虛雲大師么?好久不見了,你好。」
「哦!是紅殺星施主,在此野店有何貴幹?」
「等人,咱們約好了在此與血魔郝兄會合。大師風塵僕僕,有事么?九天玉龍施兄那邊怎樣了?」
「貧僧奉命沿途傳信,想進來找口水喝。」
「哦!傳什麼信?」
「要咱們的人留意一個年青人,他叫他,他是墨飛的死對頭,但卻又不肯與咱們合作……」
「是不是大鬧南昌白道群雄喪膽的徐飛龍?」
「正是他,施主失手被他逃掉了,便派人守候在河橋鎮東面的大道攔截,六個人全部死亡或失蹤,被他溜走了,失蹤的人是蜂娘子……」
「哎呀!噤聲!」
「施主為何……」
「蜂娘子在後面休息,他帶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那人似乎不會武功。慢!我去叫他出來問問。」腳步聲漸近,紅殺星穿越店堂而來。
徐飛龍抓起了劍,向蜂娘子低聲說道:「從後面脫身,快!」
兩人打開房門,一直無聲無息蜷伏在草堆內的白衣女子,突然低聲叫道:「請……請帶我走。」
徐飛龍一怔,問:「咦!你……你是……」
「我是他們從杭州搶來的。」
「你快跟來。」
「我……我軟穴被……被制。」
徐飛龍摸著走過,問:「用何種手法制了那一穴?」
「不……不知道,只知手腳難以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