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這一瞬間,八卦道人焦急的求援嘯聲傳到。
笑無常一怔,一聲怪叫,狂風似的衝出,擊倒下了兩名首當其衝的武師,飛步急趕。
兩名武師並未被杖掃實,只是被震得嚇軟了而已。
李武師斷了三根腹骨,內腑也被震傷。眾人趕忙搶救,將他扶起先給他服下一顆救傷丹保住元氣,他渾身抽搐,冷汗直流,虛脫的說道:「快……快逃,留得青山……在……」
唐安已經毫無主見,說道:「好,我們快走。」
第一名武師恐懼的說道:「我們走不要緊,老凶魔追上來,我們那還有命?恐怕死傷殆盡呢。
「逃一個算一個。」唐安斷然的說。
林中突然出現哪位徐飛龍的身影,叫道:「逃不得,快結陣自衛。千萬不可膽怯,置之死地而後生。」
徐飛龍將包裹拋過,笑道:「我已經拾回包裹。給我一把刀,結陣。」
眾挑夫被徐飛龍鎮靜從容的神色所感染,膽氣一壯,但仍不敢有所表示。
徐飛龍劍眉一挑,用上了激將法,大聲說道:「你們怎麼了?你們所有的人中,任何人也比我手腳快,臂力強,我個外地人尚且挺身而出,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都變成了老鼠了?」
「鄉親們。你們聽見沒有?人家一個不相關的人,尚且拔刀相助,我們難道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結陣。」
眾挑夫攘臂而起,重新結陣。
遠處出現了笑無常與八卦道人的身影,徐飛龍單刀一揮,大喝道:「殺!迎上去!」
徐飛龍的喊聲宜震耳膜,令人勇氣百倍,一唱百和,挑夫們不約而同,發出了震天殺聲。
四十餘根扁擔高舉,森森如林,大踏步而進,向兩凶魔迎上。
八卦道人認得徐飛龍,心頭一震,扭頭撤腿便跑,一面叫道:「貧道走也,你擋他一擋。」
笑無常一怔扭頭叫道:「好雜毛,你真會溜,你怕死,卻要我替你擋災,你真夠朋友,見你的大頭鬼!」
他也走了,走了個無影無蹤。
唐安心中一寬,也心神一懈,雙腳一軟,向下一挫。
徐飛龍一把將他挽住,笑道:「唐兄,他們走了,沉著些。」
「我這也算是兩世為人。真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唐安發著寒顫說。
「他們走了,該你們走啦!」
唐安定下神,苦笑道:「這條路不能再走了,下次碰上他們,豈不完蛋大吉?」
「下次每人帶一把弓,怕什麼?」
「弓沒有用的,湘西八怪來到湘南,誰也擋他們不住,除非到衡陽請嶽麓三英前來保鏢。無論如何,永州六棧這筆錢不能不花了。」
「什麼?你說他們是湘西八怪?」徐飛龍訝然問,「剛才那人就是八怪中的笑無常常天衡。上月初,有人在新田寧遠一帶,發現了人屠榮成標的行蹤,但沒有人相信,眼下笑無常出現,可知人屠的消息不是謠言而是事實了。
另一名武師介面道:「人屠與神偷鬼竊兩怪是好友,人屠在此出現,笑無常已經來了,神偷鬼竊怎麼能不來?他們這些人一直不敢到湘南來撒野,因為九疑山莊的八臂金剛童莊主童威去年夏天失蹤,他們方敢前來撒野。並且八怪聯合看樣子想要橫行湘南。」
徐飛龍挾了李武師的刀,忽忽的說,「你們快走,我去看看。」
聲落,徐飛龍已經向東急步走了。
唐安這一群驚弓之烏,像一群烏鴉般,挑起擔子健步如飛,恨不能多生條腿,向瀟湘鎮飛趕而去。
徐飛龍追了五六里,不見笑無常的蹤跡,失望的回頭,自語道:「我不必向西走了,免得白跑一趟。」
瀟江與湘江在瀟湘鎮合流,鎮位於江南岸,是一座市況繁榮的大鎮,約有兩百餘戶人家,碼頭經常泊有上百條船,與從廣西放下來的無數木排。
徐飛龍大步踏入鎮中,瀟湘鎮有三條稍像樣的街。南方與北方的市鎮,最大的區別是南方的街巷氣魄不夠,街道狹小,光線不足,而且參差不齊。
臨河的街道只算是半條街,前面是江岸,碼頭下游全是木排,下游泊了上百艘大小船支。
瀟湘兩江水色碧綠,湘江從西來,瀟江從南面滾滾而下。
轉出碼頭,徐飛龍抬頭看看日色,心說道:「先找地方歇歇,找食物填滿五臟廟再說……
前面就是一家飯店,飯店已經稀少。穿越擁擠的人群,徐飛龍大踏步向店門,無意中后肩被人撞了一下,一扭頭看,一位敞開胸襟的壯漢,從徐飛龍身左擠過。
「這人真是的。」徐飛龍想,不免多看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看壞了,壯漢扭頭瞪徐飛龍一眼,怪眼彪圓的問:「看什麼,有什麼好看?」
徐飛龍身材高大健壯,只是臉顯得年青。
對這位橫蠻的壯漢,徐飛龍有容人之量。同時,人地生疏,強龍不鬥地頭蛇,外鄉人還是少在當地生事?
徐飛龍堆下笑,欠身道:「對不起,我失禮。」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壯漢哼了一聲,大指頭幾乎觸到他的鼻尖,沉聲道:「下次用這種眼光看人,小心被挖掉你的眼睛,你給我小心了。」
「是。是。」徐飛龍含笑答。
壯漢哼了一聲,方神氣的走了。
冤家路窄,徐飛龍進了店門,後面壯漢已經返回,也跟進了這座店。但僅向店伙招呼一聲,徑自出店走了。
徐飛龍找到靠後壁的座位,擱好竹杖,解了包裹放好,向店伙笑道:「請給我來兩菜一湯,盛盆飯來。還有,請多我將葫蘆灌滿水酒。」
店伙連聲應喏,取走了酒葫蘆。不久,飯菜送上。天氣炎熱,不宜喝酒,徐飛龍泰然進會,不理會身外事。
不久,壯漢帶來了三名同伴,看打扮,像是這一帶的船夫,也象是碼頭各棧號的夥計。
食廳中共有十餘副空頭,四壯漢的目光,偏偏落在徐飛龍這一桌上。其他的食桌上,只有三桌有人。
店伙上前招呼,含笑道:「四爺,請坐,貨船大概快到了。諸位爺們要吃些什麼?老五早上送來了十餘尾兩斤重的魚……」
「不吃魚,昨天的兔子肉還有沒有?」壯漢笑向。
「還有,只是不太新鮮。」
「不要緊。」壯漢揮手說,領著三同伴靠近徐飛龍桌旁。
徐飛龍不加理睬,一次經驗一次乖,徐飛龍不再向對方打量,自顧自吃東西。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壯漢怪眼一翻,叫道:「小子,你將你的食物搬走。」
徐飛龍一怔,抬頭問:「你說什麼?」
壯漢聽不慣徐飛龍那口氣,不耐的說:「你耳朵又沒聾,沒聽清楚?叫你撤走,這一副座位我四爺要。」
「哦!我搬走就是。」徐飛龍含笑答道。立即離座,將飯菜搬到另一桌。
「這小子倒是很乖的。」另一名壯漢笑著說,拖過長凳大馬金刀地坐下了。
壯漢拍拍胸膜,神氣的說道:「在瀟湘鎮,不是我唐四吹牛,誰敢在四爺面前不乖,他定是活膩了。」
徐飛龍第二次過來取包裹。唐四大概想在同伴面前逞英雄,猛地一腳踏住徐飛龍的包裹,沉下臉問:「你是那裡人氏?」
「小地方人不值一提。」徐飛龍信口回答。
『你包裹里袋了些什麼?」
徐飛龍一怔,問道:「四爺為何要問這些事?」
「因為四爺我要問。」
「這……」
「四爺我是對面湘口關的把總。」
「哦!原來是總爺。」
「說,包裹里是些什麼東西?是私貨么?」
人在矮檐下。還是低個頭吧?徐飛龍說道:「我是前來訪友的,包裹內只是些換洗衣物而已,那有閑錢帶私貨?」
「打開來看看。」
「是,總爺。」徐飛龍順從的說,打開了包裹。
包裹內全是些相當舊的換洗衣物,唯一值錢的是一雙七成新的薄底快靴。之外是一些乾的草藥,毫不起眼。
「你腰下吊的大革囊,也打開來看看。」
「是,總爺。」徐飛龍不假思索的說,取下大革囊,放在桌上打開。
革囊中除了藥草之外,還有十五六隻小口盛葯的瓷瓶,上面的標筏字著清神丹、七匣散,地黃丸等等丹藥名稱,還有小刀小鉗子裹傷巾等等物品,三四枚粗製的銀針,之外別無他物,平常得很。
「唔!你像是個郎中呢。」壯漢怪腔怪調的說。
「出門在外自己防身的藥物,我不是郎中。」徐飛龍笑著說。
「你姓什麼?把路引拿來我看看。」
鄰桌一位面壁而坐的客人,突然站起轉身,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道:「唐四,你這混球好威風。」
唐四一看清對方的面貌,臉色變得好快,堆下笑欠身道:「咦!是申二爺,好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不能回來?」
「二爺,別生氣好不好?你……」
「你作威作福,一步步欺人過甚。瀟湘鎮是南來北往的大碼頭,誰不知本鎮的人慷慨好客?你欺負人家一個單身外鄉人,簡直太不象話,日後將傳出去,豈不有損本鎮的聲譽?」
「二爺,何必看得那麼嚴重?」唐四獰笑著說。
「何止嚴重?你簡直是在替本村人招禍。你在湘口關吃一份閑糧,好吃懶做一輩子沒走出二十裡外。而本鎮的人,還出千里做生意,如果在外地也碰上你這種人,想想看,將心比心……」
「好了好了,二爺越說越遠啦!」
「你要向這位鄉親道歉賠不是,不管你肯不肯。」
「二爺,別開玩笑……」
「我是當真的。」申二爺沉下臉說。
徐飛龍一面系好包裹,一面說道:「二爺,算了。這位四爺其實不是故意找麻煩,我並不介意。二爺如果要四爺賠禮,倒是我的不是了。」
唐四臉上無光,強笑道:「二爺,你聽,這可是他說的,我怎麼會欺負他?聽說二爺跑了一趟武岡,是真是假?」
申二爺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是真是假與你無干。哼!今天便宜了你。」說完,轉身歸座,不再理會。
唐四向同伴打眼色,匆匆出店而去。
徐飛龍心中一動,向申二爺抱拳一禮,笑道:「謝謝二爺解圍,感激不盡。我姓徐,初到貴地,請包涵一二。」
申二爺很有風度地笑笑,向桌左伸手笑道:「老弟請坐。我姓申,名光耀,在家排行第二,家住鎮南的青龍橋。青龍橋申家,在此地已經有數百年了。本鎮地處要津,龍蛇混雜,少不了有些不肖子弟在市面上為非作歹。剛才那唐四是鎮南唐家的痞棍,遊手好閒惹事生非,最沒出息。老弟如果在本鎮逗留,得小心些才是,須防他搗鬼。」
「謝謝二爺關照。剛才聽唐四說,二爺從武岡回來,這條路不知好走么?」
「說不上好走,山山水水鳥道羊腸,上百里不見人跡,老虎可真不少。老弟要去武岡?」
「我有位朋友,在當地當差,多年不知音訊,想去找他看看他的景況如何?」
「你可以到東安的白牙市去等,白牙市有人結夥走武岡。個人單身前往,恐怕到不了武岡哪?」
「聽說武岡有一個叫飛叉徭姑的,是湘西八怪之一,殺人如同兒戲,不知是真是假?」
「不是聽說,而是千真萬確有這麼一個人。」
「那……那豈不是很危險?」
「她是熟徭,倒不算是太危險的人。討厭的是她的一雙兒女。」
「湘西八怪到底是怎麼回事?」
申二爺翹起二郎腿,頗為自豪的說道:「這八個人,我倒還知道他們的底細。八怪都是曾經到天下各地闖蕩過的人,在武林頗有地位。湘西,其實就是包括武岡以西,辰州以北一帶的山區。
武岡出了兩怪,飛叉瑤姑與笑無常常天衡。靖州有一怪,蛇魔桂安仁。沅州出了三怪,神偷丁彪、鬼竊胡林、人屠榮成標。辰州也有兩怪,毒蟲三娘祝三娘,與癩頭僧無我和尚。以前是倒是各叫各的還好,最近不知怎麼的有了聯繫,反倒更難惹了。」
「哦這些人的綽號倒是夠嚇人。」徐飛龍苦笑道。
「不然怎麼稱為怪?如果你要到武岡,不是江湖人只要能忍住氣,倒不必怕他們,而且瑤姑與笑無常都離開武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