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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只有人

  徐飛龍這時想起對方說過在石門澗設伏的事,心說道:「我何不到石門澗去?正好可以看看這雲墨雙奇是個什麼角色。」


  石門澗在池山與鐵船峰下,兩山並峙如石門,兩側壁立千仞,石門澗從中流過,懸流飛瀑,相激怒流,聲如奔雷,點如急鼓,極為壯觀。


  徐飛龍向石門澗趕去,走的是雲峰寺登山九十九盤大道。暮色朦朧,登山道上已經沒有別的行人。


  接近九十九盤,已經是暮色蒼茫。徐飛龍肚中可說是餓的咕咕叫了,十分的難受。


  就在這時前面出現一座亭子。還有三個香客在亭中歇腳。


  相距幾十米外。看清了亭中人的像貌。一個穿儒衫的中年文士,一個短髮的僧人,一個中年大漢。儒士佩劍,中年大漢佩一把七星刀,短髮僧人支了一把方便鏟。出家人,並不一定完全都剃光頭,短髮的僧人其實不算稀罕,還有個俗稱,叫帶發頭陀。這位頭陀好是威猛,一看有幾分魯提轄的風範,虎目炯炯的,穿著便袍,腳下是雙多耳麻鞋,一看便知是一個走方僧人。


  三人坐在亭中聊天,亭中的石桌上放了一大包鹵萊,兩隻酒葫蘆,一面吃東西一面談笑自若。看到大踏步而來的徐飛龍,全都用頗感意外的眼光向徐飛龍注視。


  酒香與菜香吸引了徐飛龍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進入小亭,吁出一口長氣,在亭腳下落坐。他自己也說不出自己是真想歇個腳呢,抑或是被食物所引誘而在此停留。


  中年儒士目光如炬,突然說道:「兄弟,相見也是有緣何不坐進來聊聊?如果不急趕路,喝兩口怎樣?山中清寒,喝兩口酒正好暖暖身子。」


  中年大漢也說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過來坐坐,年青人不要婆婆媽媽,爽快些方能顯出豪氣來。」


  「廢話不要多說,先坐下來再說,先裝些東西下肚。」帶發頭陀用打雷似的洪亮嗓子說道,取了半隻滷雞遞過來。


  徐飛龍是江湖人,心中對這麼豪氣的人也是時分敬仰,於是道:「恭敬不如從命,是我打擾諸位了。」


  徐飛龍坐下吃東西,他今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半隻雞徐飛龍幾乎沒吐骨頭就送入腹中了,狼狽的情景可想而知。


  頭陀遞過一塊肉,笑道:「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年青人怎麼能少得了食物?貧僧閱人多矣,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種落魄的人。」


  「不瞞大師說,我眼下是身無分文,確實狼狽已極。我上山來就是來找一位朋友的。」


  中年文士一怔,笑道:「哦!原來如此,那麼,目前你需要朋友援手了。」


  「嗯!是吧。」徐飛龍也不能說自己可以敲竹杠。或是黑吃黑。這種事就算做也不能說的。


  「有找的到的朋友嗎?」


  「這個……很難說。有可能找的到,也有可能找不到。不過我年輕力壯餓不死的。」紫燕楊娟算不算他朋友都要兩說,找不找的到那就更難講了。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說道:「對,年青人必須有志氣,只要年青力壯,這世界餓不死人。小兄弟,廬山山區你不熟?」


  「不算太熟。」


  「由此到五老峰,你知道嗎?」


  「到五老峰從此地前往,山路崎嶇的很,很不好走,而且那邊常常有猛獸出沒。」


  「你說的是老虎吧!廬山確實有老虎,你怕虎嗎?」頭陀笑問。


  「我……三兩頭虎尚能應付。」


  「那你就幫我個忙可好?」中年文士笑道。


  「您的意思是?」


  「我想請你捎書一封,至五老峰下白鶴觀,找一位虛雲道長,以白銀二十兩為酬。」


  「這個……」


  「我知道你當然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施捨,如果說這二十兩銀子是我施捨給你,這是對你的侮辱,但以勞力換酬勞,自然不同。要知道信從此地送往,是要付出代價的,運氣不好碰上了虎群,就有生命危險。而且信必須在明晨之前送到,延遲不得。你能辦得到嗎?」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徐飛龍一咬牙,說道:「好,我會將書信帶到。」


  中年文土從懷中取出書信,中年人也掏出了兩錠銀子,一併遞過來說道:「小兄弟,如果虛雲道長不在,書信可交給該觀觀主太初道長。如有詢問,請告知觀主務必於明日午時之前,到達石門澗。」


  徐飛龍本已經將銀子與書信放入懷中,石門澗三字令徐飛龍心中一震,訝然問:「石門澗?石門澗不是在天池寺附近么?」


  「不錯。不瞞你說,咱們幾個都是為朋友兩腹插刀,前往石門澗追捕一個姓徐的兇犯。明天你如果在中午前尚未能找到你那朋友,務必早早離開山區。那兇犯有不少黑道朋友保護,留在附近容易引起池魚之殃。」


  徐飛龍心中狂跳,但仍能控制自己的神色,笑道:「捉一個兇犯,要勞師動眾來這麼多人么?」


  「這兇犯藏匿在石門澗,有一群兇悍的人物保護,那群人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已經被咱們控制了外圍,恐怕一個也走不掉。好了,你走吧,天色不早了。」


  徐飛龍含笑道謝,告辭走了。


  「我也許應該通知一下楊姑娘。畢竟也算一方牽制。」徐飛龍倒是沒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高興,一面走一面想著。該怎麼辦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徐飛龍的身影剛消失在遠處的山林中,中年人笑向中年文士問:「懷德兄,你真認為這是七星盟的眼線么?」


  「可以說,八九不離十。」中年文士肯定的說。


  「但看他那餓樣,卻不像是偽裝的。」


  「不然怎麼會令你相信他是個前來訪友的人?」


  「那……你豈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給他嗎?」


  「正是此意。」


  「懷德兄,兄弟可真被你弄糊塗了,你的主意真多,也太令人莫測高深了,故意透露消息,到底有何用意?」


  「哈哈!咱們只來了幾個人。墨飛老弟不要兄弟們介入他的事,想要單人獨劍拿下徐飛龍。俗話說,雙拳不敵四手,好漢也伯人多,他怎麼能對付得了七星盟上百高手的圍攻?即使加上咱們幾個愛管閑事的朋友,也嫌勢單力孤。如果這人真是七星盟的眼線,等他將消息傳出,七星盟以為墨老弟帶來了眾多高手,必定急急撤離。同時,必定認為墨老弟已經查覺他們的打算,豈肯因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公然與墨老弟作對?我保證他們將留下姓徐的,其他的人將溜之大吉。」


  「那……為何要他傳信給虛雲道長?」


  「呵呵!咱們已經知道虛雲道長不在,所以不白跑一趟。這封信如果落在七星盟手中,保證令他們屁滾尿流,逃得更快,他們怎敢跟虛雲道長作對?」


  「哦!果然妙極,懷德兄老謀深算,佩服佩服。」


  帶發頭陀挺身立去,取過方便鏟說道:「天色不早,咱們該走了,快找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可能有一場好廝殺呢。」


  中年文士喝乾酒葫蘆的酒,整衣而起,笑道:「如果此人是眼線,明天便不會有廝殺,墨老弟一人便可應付,用不著咱們出面打落水狗了。呵呵!走!」


  驀的,路左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數聲冷笑,聲音不大,但清晰入耳。


  帶發頭陀反應奇快,猛地身形一閃,飛躍出亭,向冷笑聲傳來處飛撲而上,速度之快,令人乍舌。中年文士舉手一揮,向左飛縱。


  中年人也同時向右掠出,幾乎快過飛鳥。


  林深草茂,又是眼下這個時分,入林中后,數米開外看不見人影。三人一合,發覺林空寂寂,鬼影全無。


  「咦!什麼人在此地窺伺?」中年文士訝然低聲說。


  「會不會是七星盟的暗樁?」帶發頭陀凜然的問。


  「不可能的,這附近咱們先前曾經……」


  話末完,左方不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冷笑。這次笑聲更清晰如在耳畔。


  中年文士突然凌空飛升,升上了十米高的樹枝監視著四周。


  帶發頭陀與中年人左右一抄,發狂般急竄過去。


  仍然一無所獲,三人開始有點毛骨悚然。


  當他們重新聚在樹下時,突聽前山下傳來了腳步聲,中年文士舉手示意,退回了林邊。


  「瞧!那有人影!」帶發頭陀向山上一指,低聲叫。


  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從山上走來,穿著青衣,因此看著卻像是一個黑影,袍袂飄飄,腳下無聲。


  山下,也有一個人影向上走,相距更近些。腳步聲,韻律有度,從容不迫,也是個穿青袍的人。


  中年人走出路面,喝道:「什麼人?停下。」


  上面的人沒停步,下面的青影仍向上走,很快,近了。


  「咦!你們怎麼還不找住處,不怕山上的野獸嗎?」上來的青影問。


  「你是什麼人?」中年人間。


  「貧道是太乙觀的道士。」


  「前面那人是誰?」


  「不知道。」


  上面的青影已經看不清形影了,卻傳來了清亮的話音:「隱山數十載,世事不勝謔……」


  「追!」中年文士低叫。


  「剛才發冷笑的人是他。」帶發頭陀也說。


  「我知他是誰了。」。老道走進說。


  「是什麼人?」中年文士問。


  「如果是他,各位千萬不可無禮。」


  「他是……」


  「他是隱居九奇峰的一位老叟,為人孤僻乖戾,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的居所。他住在九奇峰,只有半年左右,把前往那邊的人都打得頭青臉腫不亦樂乎。你們……」


  中年文士舉手一揮,喝聲「追!」領先奔出。


  三人一走,老道搖頭,苦笑道:「你們這些人,就聽不進稱讚別人強的話。你們這一追,不灰頭土臉才怪,真是自討苦吃。」


  三人不聽老道的警告,放膽狂追,認為老傢伙剛才躲在林中嘲笑他們,他們自命不凡,這口氣怎受得了?腳下一緊,不顧一切奮勇急趕。


  沒多久,青影在望。繞過一度山角,便追了個首尾相連。最快中年人,已經接近至青影身後不到十米了。


  「站住!」


  青影頭也不回,依舊大袖飄飄徐徐前行,腳下無聲不像是真實有形質的人,像極了傳說中的山間鬼魅。


  中年文士大怒奮力向前一躍。


  青影突然飄出數米。仍保持雙方的安全距離。


  「站住!」帶發頭陀大吼,急跟而上,超越了中年文士。


  原來中年文士先前追得最快,發現青影神奇地向前飄動,不由心中大駭,腳下一慢,便被帶發頭陀超越了。


  青影不加理睬。


  「老不死,不站住貧僧可要罵你了……哎呀!」


  帶發頭陀不知利害,再次逼近,但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再也無法拉近半步,心中一急,說話便要罵人了。豈知話未說完,青影突然回身,挾著的竹杖一閃,剛好敲在頭陀的大門牙上,大牙頓時掉了兩顆,驚叫出聲,滿嘴是血,帶發頭陀急忙止步心膽俱寒。


  青影已經轉眼又遠出十數米外,突然加快,宛若破空而飛,眨眼間便走了個無影無蹤。


  中年文士與中年人雙雙扶住了帶發頭陀,還不知頭陀掉了兩顆大牙,只用駭然的眼神,目送青影冉冉而逝。


  「我的天!這黑影到底是人是鬼?」中年文士屏息著,久久方叫出兩句話。


  「咱們碰上高人了,快走。」中年人抽口冷氣說。


  徐飛龍很熟悉廬山的各處,他決定趕到天池寺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先傳信白鶴觀,再折返石門澗找七星盟的人通風報信。


  徐飛龍的腳下加快,連越兩座山腳,突然感覺後腦痒痒的,貌似有什麼在爬。徐飛龍以為是蟲子,不介意的一掌拍在腦後軀趕蟲子,仍向前趕路。


  可很快又有蟲子在爬了,他又是一掌。


  等到第三次,徐飛龍升了疑心,猛地扯頭回顧,當即嚇的打了一個冷戰。


  一個修長的穿長袍的黑影,緊貼在他身後,像是他的影子,在徐飛龍扭頭回顧時,黑影方飄到路側面落入草叢。同時,耳中聽到了一聲冷笑。天色已晚。看不清面貌。


  「什麼鬼?」徐飛龍駭然問。


  「你怕鬼么?」黑影用洪亮的嗓音反問。


  「不怕。」


  「為何不怕?」


  「因為這裡只有人,沒有鬼。」


  黑影嘻嘻一笑,突然一閃即逝,閃入路旁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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