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族少年

  艾爾微跪坐在地上，看著白狐腿上貫穿動脈的弩箭，吃驚的捂住了小嘴。


  特質螺旋弩箭在白狐腿上撕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不斷順著弩箭往下流淌，同時流逝的還有白狐的生命力。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這隻跟隨她多年的白狐，忠心護主，在中箭的情況下不知道載著她奔跑了多久。


  最終，失血過多，再也堅持不住。


  艾爾微伸出小手，輕撫著白狐已經黯淡無光的毛皮。淚水不斷的低落，彷彿斷了線的珍珠，在夕陽下折射這金色的光輝。


  白狐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悲傷，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伸出已經略顯蒼白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女主人不斷顫抖的小手。隨後腦袋一歪，沒了生息。


  艾爾微再也忍不住，爬在白狐身上哇的哭出聲來。


  此刻的她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從最開始捕奴隊突然襲擊，跟隨她左右的200多忠誠侍衛就為了掩護她逃跑，一個個的死在人類的弩箭和魔法之上。而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瘋狂的驅趕著坐下的白狐，火速逃離，不讓忠心耿耿的護衛的死毫無價值。


  而此刻，連坐下的白狐夥伴也死去。


  「死了……都死了……嗚嗚……」


  雪白色的月祭祀長袍散落在地上，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一般，伴隨著少女的哭泣，祭奠著死去的族人。


  咚咚咚咚！……


  雷鳴般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像一把重鎚一樣敲擊在她的心臟。


  她抬起頭來，淚水模糊的雙眼看向前方。


  黑色的皮甲，黑色的面罩，黑色的戈爾達良駒。除了他們手中的長劍外，一切都是黑色的。


  沾滿鮮血的長劍，又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戈爾達良駒黑色的棕毛如火焰般燃燒跳躍著，高速奔跑中，彷彿地獄中衝出來的死亡騎士一般，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艾爾微蜷縮了起來，失去白狐的她明白。無論她怎麼跑，也跑不過四肢腿的馬兒。


  而被人類捕奴隊抓起的下場。


  她面色蒼白，顫抖的小手深入懷中，握住了那一柄精緻的匕首。與其被抓當做商品，賣給那些人類骯髒的貴族，被活活雜沓了。還不如自我了結來的痛快。


  鐵蹄聲中，6名黑色騎士已經來到跟前，分散開來，形成一個包圍圈。


  隨後他們動作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下了馬。


  為首的高大騎士踏前一步，仔細打量眼前跪坐在地上，淚流不止的艾爾微。而後者則是憤怒的與之對視著。


  「雙色異瞳，月之祭祀無疑了……嘖嘖，真不愧是月之祭祀，比愛蓮公主還要漂亮幾分。」


  此刻的少女，哭紅了雙眼，哭花了小臉，卻依舊難以掩蓋她的絕色。還有那高貴神聖，不可褻瀆的氣質。


  「不過……可惜嘍~」


  不知怎麼的，眼前這個捕奴隊的騎士竟為獵物的美感到惋惜，而不是豐收的喜悅。


  騎士目光看向艾爾微身後，看不到的黑色面罩下的眉頭卻突然皺起。


  因為他看到此刻艾爾微身後，死去白狐身邊，竟還站著一個人！剛縱馬馳騁而來的他完全沒注意到。


  那是一名狐族少年，身上穿著狐族下人常穿普通白凈素衣，雙手規規矩矩疊加放在身前。中分式銀色的長發被精心打理梳在腦後，只留兩縷頭髮吹在兩側，露出光潔的額頭。精緻的五官上，微微有些狹長的雙眼，增添了幾分妖異，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少年呈現的是一種中性的美，要不是那平平的胸部，騎士甚至分不出他是男是女。但是這種中性的美，卻有一股子男女通殺的強烈吸引力，絲毫不比眼前哭泣的少女差。


  「狐族王室的男人嗎？……果然夠妖異的。」


  這個世界，實力為尊。


  狐族在獸人聯盟中，是盛產祭祀的種族。而這些祭祀中九成以上都是女性。因此雖然發展至今，狐族依舊維持著母系社會，實力強的女性佔主導地位。而體質偏弱狐族男性，做祭祀資質太差，做戰士也不是快好料子，因此地位低下。


  至於狐族王族中男性，地位也只是高了一點點而已。


  不用像普通狐族一樣從事勞動，他們的任務只是負責傳宗接代和做政治籌碼，伺候好王族女性，就像是丫鬟一樣的下人存在。每天閑的無事可做的男性們，自然研究起來打扮。所以就流傳說，狐族最誘人最妖異的是王族的男性。


  不過騎士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眼前的少年未面有些平靜過頭了吧。那種感覺，像是自己一行人根本不存在一樣。不過最讓騎士感到不安的是卻不是這個。而是少年身上透露出來的那股氣質。


  靜謐，平淡，古井無波，以及……一種滄桑感，沒錯，就是滄桑，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狐族少年，竟透露出一種飽經世故的滄桑感，讓人琢磨不透。


  此刻，他雖然站在那裡，可是彷彿像是個幽靈，虛幻飄渺。


  彷彿那裡根本什麼都沒有。


  一般人怎麼會有這種氣質？多年刀鋒上舔血，屍山血海中練就的直覺告訴騎士，眼前少年可沒他表面樣子那麼簡單。不可因對方卑微的身份而輕視對方。


  反之，則妖之。


  少年金色的瞳孔一直看著騎士黑色的面罩，沒有離開絲毫。


  而騎士呢，雖然隔著黑色的面罩，但是看著少年的雙瞳，他卻感到一股越來越大的壓力。


  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讓他呼吸困難。


  最後騎士終於忍不住了，伸出手指一直少年。然後勾了勾手指，聲音有些嘶啞，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你，過來。」


  少年卻不為所動，彷彿沒有聽到起身的話。金色的雙瞳依舊盯著帶頭的騎士。後者則是被盯的有些發毛了，頓時惱羞成怒，嗓音提高了幾分，幾乎咆哮起來：


  「你！過來！」


  周圍的騎士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未凝固的血液沿著劍身流動著。


  少年眨了眨眼睛，終於開口了。


  「你們這些人，真是討厭啊。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過小日子，就不能讓我清凈一段時間么……」


  聲音平淡如水，充滿了磁性，又夾雜著一份埋怨的小情緒。給人感覺像是在撒嬌，又像是自言自語。


  但隨著少年的話，帶頭的騎士卻感覺心頭的壓力越來越大。


  而少年說話的同時，從懷中取出了一般小臂長的短劍來。錚的一聲，青銅短劍被抽了出來。他翻看了手中的短劍，有些不滿的搖了搖頭。


  「真是落後的技術……唉~能打造成這樣也不錯了。」


  少年垂下手中的短劍，目光再次看向眼前的騎士，抬起腳來。緩慢的步伐，一步步的向他走去。


  平淡充滿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帶著一股讓人凍入骨髓的寒意。


  「殺人……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