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了

  韋陀一直以來沒有什麽作為,此時忽然出手,我隱約猜到了韋陀的打算,嘴唇張合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其實從一開始,韋陀就心存死誌,我之所以說不出話來,卻是因為韋陀肝癌晚期,其實沒幾天可活的了。


  嘴中念念有詞,我也聽不懂,但是韋陀麵色平靜,隨著他的念詠,好像有什麽東西湧進了我的身體裏,讓我精神一振,恢複了一些精神。


  胸口的傷口開始愈合,愈合著又撕裂,那種痛苦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但是我忍住了,其實不忍也沒辦法。


  傷口愈合是生機驅逐了詛咒,而撕裂卻是詛咒占據了上風。


  我的好轉也連帶著崔曼,此時崔曼的臉色也好轉了許多,甚至比我要好得多了,我知道她身上的詛咒之力正在散去。


  可惜有些事情從來不會完美,就在我以為自己能擺脫詛咒的時候,韋陀念詠的聲音卻漸不可聞,就在我的傷口幾乎要愈合的時候,韋陀忽然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徹底的失去了生氣。


  也就是在此時,女鬼忽然發出一聲厲嘯,猛地化作一股黑煙,被吸進了封魂棺中,整個個世界瞬間安靜了。


  一切都結束了,女鬼被封印了,繼續鎮守黃泉洞六十年,等到六十年之後,海公子的兒子又會來這裏,從新繼續這一切。


  “韋陀——”低呼了一聲,蹲下來去拉韋陀,但是韋陀卻沒有了動靜,也沒有了呼吸和心跳。


  韋陀用生命獻祭救了我一命,這或許是他最初的打算,但是這對我衝擊卻很大,呆呆的看著韋陀,心裏麵翻騰著,明明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卻又說不出來,我隻能告訴自己,我要去完成韋陀委托給我的事情,將那一百萬送回他的寨子,幫他完成他的遺願,就是讓寨子裏的孩子生活的更好。


  ‘轟隆’的聲響將我驚醒過來,卻是楊東拉開了石門的機關,果然機關藏在封魂棺後麵,這對於地師楊東來說並不難找。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張延軍和海公子站在一起,海公子對張延軍很是恭謹,正一起朝外走去,王九齡抱著已經破碎的八卦鏡,一臉的惋惜,而崔三一臉愧疚的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的確一切都過去了,女鬼被封印了,海公子的詛咒被張延軍壓製了,但是事情就真的完了嗎,我的目光落在了張延軍身上,寒光閃爍。


  我記得海公子曾經對周國華詛咒,顯然是利用了體內的詛咒之力,既然海公子可以,那是不是我也可以,盡管海公子說詛咒之力消耗的是生命,但是我此時一口氣堵在心頭,呼吸聲漸粗了起來。


  隨著我的精神波動,胸口的傷口開始撕裂,我並不在意,如果不是張延軍踹了我一腳,或許我和崔曼也能在王九齡的保護下而躲過一劫,那麽韋陀就不用付出生命了,這個仇不報我心裏堵得慌,念頭閃動,猛的一咬牙,我緩緩地伸手在傷口上沾了一點血跡,那一刻我真的清楚地感覺到了詛咒之力,其實詛咒之力無處不在。


  “張延軍——”我怒吼了一聲,猛的一指點出,此時在心裏喊了起來:“我詛咒你——”


  我隻是感覺好像有什麽離我而去,具體的也說不明白,整個人就好像抽幹了力氣,差點就癱倒在地上,虧得崔曼手疾眼快扶了我一把。


  即便是我沒了力氣,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張延軍,心中詛咒者張延軍不得好死,詛咒著張延軍神魂俱滅,但是顯然我的詛咒做不到這些,不過正在走路的張延軍忽然頓住,猛的回身,虛空一抓,猛地退了一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即胸口就有血跡滲了出來。


  “我差點將你忘了——”張延軍吐了口血水,聲音越發的冷冽,就要抬腳朝我走來。


  就在此時,崔三忽然擋在我麵前,手中抓著一捆雷管,一隻手拿著引爆器,緊張兮兮的看著張延軍。


  “你想幹嘛,在這引爆雷管,咱們一個別想活著出去——”海公子怒喝了一聲,他有些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好像我和所謂的老祖宗有深仇大恨一樣。


  崔三也怕,但是崔三沒有退路,如果張延軍殺了我,那麽崔三也別想活命,所以必須豁出去。


  就這一回的功夫,我忽然感覺身體裏有一股力量又冒了出來,是韋陀給我的生機,隨著生機彌漫,身體漸漸地又有了力氣,緩緩地站了起來,之前被掏空的感覺沒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就連生命也彌補了。


  張延軍臉色變幻著,看著我恢複了,臉色又是一變,重重的哼了一聲,忽然轉身就走。


  “咱們也走——”看著張延軍離去的背影,我啐了一口,招呼了崔曼和崔三,也抬腳朝我走去。


  我沒有帶著韋陀的屍體,因為韋陀說過,他不在乎死在那裏,因為他的魂靈會歸入神的懷抱,死在哪屍體就扔在那裏就行,但是那一百萬卻讓我一定送回寨子裏。


  等我追出來的時候,張延軍已經在繩索上爬到了一半,海公子倒是沒有走,還留下來等著我們。


  我知道追不上了,心裏雖然比不甘心,卻還是隻能作罷,和王九齡道長等人相續爬上了懸崖,再回到小廟的時候,才知道之前磕頭的那三個人,也都被獻祭了,和四個保鏢一起獻祭的。


  王九齡沒有說什麽,眼看著海公子將屍體丟進了鬼靈穀,卻隻當做沒看見,第一次獻祭是獻祭女鬼,第二次獻祭是加固封印,為了不讓黃泉洞裏有厲鬼掏出來霍亂人間,有些犧牲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當我們離開鬼靈穀的時候,鬼靈穀再一次被霧氣所籠罩,陰氣更盛,有個鬼哭聲從鬼靈穀中響起。


  不過出了鬼靈穀,王九齡就告辭了,留下來對他是一種煎熬,這麽多人死在他麵前,卻又不能阻止,這對於道心是一種磨礪,究竟是對是錯他也說不上,更不想和海公子再有聯係。


  “劉剛,以後若是有時間,可以來上清觀尋我。”王九齡對我頗為客氣,因為我詛咒張延軍那一下,說明了我的手段,而且我還有靈蠱,再說王九齡對我的為人還是很認同的,所以願意和我親近。


  “好,到時候我去看望道長。”對於有真本事的王九齡,我自然樂得結交。


  留下一個聯絡方式,王九齡就翩然而去,讓我有些悵然,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我才和崔曼上了房車,至於崔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選擇了一輛房車,其實就算是不說,我也知道崔三這是再給我創造機會。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變得有些尷尬,麵對麵不知道說什麽。


  “詛咒影響到你沒有?”憋了好半晌,我就隻想起這麽一個問題。


  崔曼遲疑著點了點頭,也不顧忌什麽,掀起T恤,在靠近心髒的位置有一個小洞,不過不深,而且也沒見血跡,但是這個小洞卻是詛咒而來。


  “你說你是不是傻,幹嘛要衝過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歎了口氣,埋怨著崔曼,她根本就是白搭的,原本根本不需要承受詛咒的。


  “我說過要死我陪你——”崔曼悶悶的說了一句,將頭轉開,仿佛是望向窗外:“你是為了我才來的,無論要承擔什麽,我不能讓你自己承擔,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我自己被詛咒,也不想你——”


  崔曼沒有說完,但是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她說這話的決心,要說心中沒有一點感動那是假的,但是崔曼的沉默,讓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也很笨很蠢,偏偏這是個時候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低著頭一臉的尬笑。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黑了下來,在服務區吃了晚飯,便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我還佯裝做若無其事的翻看著並不喜歡的電視節目,崔曼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電視,著實沒有什麽可說的。


  “睡覺吧,我困了。”最後還是崔曼打破了這種僵局。


  明明很親近的兩人,甚至可以同生共死,但是卻無話可說,當燈光落下,車廂裏黑下來,主動地反而是崔曼——


  當雲雨方收,黑暗中我看不到崔曼的臉,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卻隻聽見崔曼悠悠的說了一句:“這輩子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如果隻是這一句,那麽我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什麽隔閡,偏偏在我心裏激動起來的時候,在我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崔曼卻又悶悶的說了一句:“是輝哥養大了我,輝哥為了我們又變成了殘廢,我發過誓要照顧他的,還有那些孩子們——”


  所有的話又被堵在了喉嚨裏,我還抱著一絲希望,輕哼了一聲:“你想告訴我你要照顧輝哥一輩子嗎?那我呢?”


  我多希望崔曼能和我解釋,哪怕不是我想聽的,可是崔曼卻選擇了沉默。一直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話:“我不會離開大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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