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諜戰（2）

  青木和小松與另外三名特遣隊成員匯合，跟著小松進到他所在的臨時房間，這裡除了一個小松之外，另外還有5個參謀人員同住，多出來幾個人，本就不大的面積就愈發顯得擁擠了。


  「這幾位是我保定軍校的同學，現在在壽帥（萬福麟）的53軍，難得在這和老友見面，請他們過來坐一坐。」


  另外5個人中有兩個用晚飯去了，其餘兩個則是在參謀部值班，只剩下一個姓李的參謀，他也根本沒有想到趙參謀帶進來的幾個人居然會是日本人，反而很熱情的堆起一臉微笑：「怎麼稱呼？」


  「我姓秦。」青木笑著，把幾個同伴和對方做了介紹，「對不起啊，打擾您了，我們不會呆太長時間，用過晚飯就走。」


  「著什麼急嘛，」李參謀很熱情的打來幾杯水，逐一遞給幾個人：「都是一家人，走到一起打鬼子，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對了，你們吃飯了嗎？」


  趙參謀急忙阻攔，青木幾個身為特遣隊，雖然漢語說得很流利，畢竟不像自己，在中國生活多年，行為舉止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的影子，萬一有某句話或者某個動作做得不對，給有心人發現了，怎麼得了？「不用了，小李，我們說幾句話，然後晚上我帶他們去吃飯。你忙自己的去吧？」


  小李一笑點頭，猜到這些人有私密的話要談，不再打擾，轉身出了房間，還體貼的為他們關上了門。


  房中沉默了片刻，小松問道：「預計幾點鐘展開行動？」


  「22點。」


  「那，是同時行動，還是針對一處目標下手？」


  「第二種，」青木冷峻的面龐像塗抹了一層黃蠟似的，沒有絲毫表情，聲音也是乾巴巴的：「根據推演，華軍從七七事件開始，出現的超乎尋常的戰鬥力，每每和戴小點有關，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製造出來的這樣的戰場效果，但根據過去數年來的戰績，華軍以往的戰鬥中，從沒有表現出如此的戰鬥力。因此，這一次的任務，以戴氏為第一行動目標，在行動成功結束后，若是還有時間和機會的話，才會考慮他人。」


  「明白。」小松點點頭，說道：「我接到的激活指令，也是在儘可能的情況下，搞清楚華軍戰鬥力陡然上升和戴小點之間的聯繫，很抱歉，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個隊員低聲說道：「所以，才有今天青木君帶領我們採取斷然行動嘛！」


  小松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哦，還有，戴氏的武功非常強大，也是在今天，因為一件桃色事件，……」


  青木眉梢一揚：「桃色事件？是什麼情況？」


  小松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戴氏為了這個女子，和來自南京的一個少校展開比斗，用時不到40秒，就乾淨利落的把對方徹底折服了！」


  「這個女子，和戴氏的關係，是怎麼樣的？」


  「據說曾經是戴氏的未婚妻，但因為一些原因，女方提出了退婚。」


  青木回憶了一下所看過的戴小點的資料，便想起來了，「就是天津的那個姓聞人的？」


  「是的。」


  青木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他本來還打著利用這個女子的主意，但從雙方的關係上來看，戴小點對這個曾經和他退婚的女子有多少關切，實在把握不住——做特工這一行的，是萬萬不能把一件自己都不能把握的事情或人來進行考量的。


  小松和他聊了幾句，拿出煙來，分發一圈，自青木以下，人人搖頭，並不是他們不抽煙，而是要時刻克制自己的慾望！小松也不勉強，管自點上一支，站了起來：「走吧，我帶你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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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小點和趙登禹等人分開，返回旅部辦公室，才剛坐下，馬文順就追了進來：「旅長，旅長，王旅長當著外人的面罵我！」


  戴小點脫下軍裝，交給連鵬掛好，笑罵道：「那一定是你惹到王旅長了，要不然，好端端的他就罵你？」


  「真不是，我也是為了咱們旅的事情，您是不知道！」馬文順滔滔不絕的把他去新兵營挑選新兵，和李沖發生口角，他想找王啟乾去找回場子，結果大失所望，場子沒找回來，反而給王啟乾臭罵了一頓。


  戴小點幾乎給他氣死，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馬文順，你一天到晚除了會拍馬屁還會幹什麼？為了幾個新兵，就和友軍長官衝突？我要是李沖，當場就槍斃了你！」


  「旅長，我……我怎麼了？」


  「你說你怎麼了？你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混賬東西！」戴小點氣呼呼的大罵著，重又穿上軍裝，揚手給他一個脖溜：「跟上我，咱們一起去！」


  馬文順連個屁也不敢放，更不敢問去哪，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後面，直奔130師師部而去，進門一看，人還真不少，朱鴻勛、馮占海、易誼、劉自強等人都在，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正是李沖。李沖也是一肚皮委屈，正在和幾位長官抱怨，戴小點帶著馬文順就到了。


  戴小點進門立正站好，畢恭畢敬的行了個軍禮。「朱長官、馮長官、易長官！」


  「枝雲啊？」朱鴻勛和馮占海不敢託大，還了個軍禮，幾個人分賓主落座，戴小點笑著一指站在門口，畏畏縮縮的馬文順：「兩位長官，都是卑職御下不嚴、管教不力，出了這麼一塊料，衝撞了李團長，這不，我帶著他過來，負荊請罪了。」


  朱鴻勛哈哈一笑，連忙擺手：「枝雲，過了、過了。哪兒就至於負荊請罪這麼嚴重？也別說咱們是兄弟部隊，就是兩口子，不還有個吵架拌嘴的嗎？沒的事，沒的事！」


  馮占海也笑道：「李沖剛才和我們說了，不就是為了幾個新兵嗎？緊著你們新二旅先挑，幾時枝雲老弟說挑完了，我們再接著挑！老易，你聽見了沒有？哦，李沖，你趕緊準備晚飯，讓人炒幾個菜，留枝雲用晚飯！」


  朱鴻勛不等戴小點說話，搶著說道：「枝雲，咱們現在雖然距離不遠，可你過門就是客，今天就聽我們的。哦，老李，你去問問參座和軍座他們，多找幾個人來，今天晚上咱們熱鬧熱鬧。」


  「朱長官，這個……不妥吧？」


  「沒事，周圍十幾萬部隊，說動馬上就能趕過來，還怕出什麼意外？再說了，你當外面那些偵查部隊都是死人啊？」朱鴻勛大包大攬的說道，「就這樣，老李，你還等什麼？」


  李沖不敢怠慢，飛快的跑了出去。半個小時之後，130師部這邊可真是熱鬧起來了，除了張克俠和何基灃要值班、李文田因為不願意和戴小點碰面而不能到來之外，趙登禹、李致遠、張振華等人一個不落，盡數到齊，小小的院落中熱火朝天，一片嘈雜。


  戴小點有些不妥當的感覺，這樣熱鬧的場合，要是在南京還無所謂，眼下正是在前線，擺出這麼大的場面，所為何來？但趙登禹等人興緻很高，他也不好拆台，暗中命令林寧、謝根喜等人加強巡邏、保衛，又通知了趙旻晟——這裡畢竟是130師的地盤，他作為地主，也是要負起責任來的。


  130師的火頭軍這下可忙碌起來了，部隊退下來的時間不久，各種物資尚未齊備，而且朱、馮兩個要宴請的可不是普通戰士，而是各友軍的指揮官，現有的這些材料，就是真有伊尹、易牙的手段，面對著無米下鍋的窘迫，怕也要束手無策了。


  火頭軍的連長是個沒有急智的，抓耳撓腮了半天，只得去找長官，負責管理後勤庶務的一個參謀聞言一愣：「這也用得著找我？老李，你糊塗了？沒有太好的材料，就拿現有的給他們做唄！你手裡有什麼？」


  「有辣椒、茄子、土豆、豆角什麼的。哦，還有兩條魚。」


  「兩條魚可不夠，乾脆別弄了，就弄點家常菜得了。酒呢？有嗎？」


  李連長一愣：「還要喝酒啊？不是不能喝酒的嗎？」


  「得準備著，萬一哪個長官想喝酒呢？」參謀說道：「就這樣吧，快著點，天快黑了。」


  「是、是。」李連長領了命令，心中大定，轉頭回去，生火炒菜，他們這些人都是熟手，半個小時的時間，炒得了幾個菜，端進師部小院中。


  今天要請的客人太多，在屋中開席根本擺不開，沒有辦法，只得把酒桌擺在院子中，好在軍中不缺上這種特大型的長桌，七八個戰士抬著一面如棺材蓋寬，長卻有一倍左右的厚厚的實木板，搭在架子上。又不知道從那裡找來一塊白布，當成桌布，蒙了上去。


  130師請客的架勢擺的十足十，但等朱鴻勛和馮占海肅手邀客，領頭進了小院，看清桌上的菜品，朱鴻勛頓時臉色鐵青：好壞暫時不論，都是素菜！


  今天請來的這些客人胃口大小不知道，卻絕對都是肉食動物，火頭軍弄一桌子素菜，這是要餵雞還是養兔子？當著客人的面不好發火，他狠狠的瞪著一邊的作戰參謀，眼中的怒火，簡直要把這個傢伙燒成灰燼了！這不是當眾丟面子嗎？130師是不想請還是請不起？而且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桌子上竟然沒有酒？

  參謀也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的？「那個……，師座，我……」他的聲音放得極低，囁嚅著說道：「我……我去問問。」說完，不等長官表態，貼著門邊溜了出去。


  「伯廷，你著急什麼？」趙登禹看出來了，笑道：「魚生火、肉生痰、蘿蔔白菜保平安，還是素菜好，對不對？」


  有他這樣刻意的打圓場，朱馮兩個的面色緩和了一點，苦笑著說道：「咱們先入座，時間還早，我讓人去縣裡，馬上弄幾個菜回來，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於是眾人入座，趙登禹當然坐主席位，朱馮兩個分左右相陪，張振華、黃維剛、董升堂、李致遠、戴小點幾個則隨意一些，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趙登禹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土豆送進嘴裡，「還真不錯，味道、火候都挺到家的。來吧，別慎著了，一起動筷。」


  眾人拿起筷子，把菜品送進嘴裡，味道確實不壞，但一點葷腥都沒有，只是嘗了幾口，便紛紛放了下來。朱鴻勛和馮占海的臉色則更尷尬了。


  臨近7點鐘的時候，130師的小院中已經亮起了燈光，看著滿桌子已經放亮的飯菜，朱鴻勛欲哭無淚，這叫什麼事啊？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打破這份尷尬呢？

  「枝雲，我聽你說，你已經成親了？而且都有孩子了？」趙登禹突然問道。「這是幾時的事情？」


  「參軍之前，」戴小點英俊的臉上極少見的帶起一片溫情之色：「我媳婦原本是我娘的丫鬟，後來我要參軍，我娘就提了個條件，要我娶了她，然後給戴家留下后，才允許我投軍的。」


  趙登禹點起一支煙，偏頭算了一下：「哎呦，那，這會兒該生了吧？是男孩……」


  「我不知道，盧溝橋戰鬥之後，我讓馬文順他們去過我家裡一趟，那會兒還沒生，但也快了，現在嘛，應該已經快滿月了。」


  趙登禹沉默了一下，左手在寬闊的桌面上重重的一拍，怒聲罵道：「這叫什麼世道？！老婆生孩子，當爹的不但照顧不了，連兒子還是閨女都不知道？！」


  戴小點的眼神有幾分迷離，聲音幽幽的說道：「軍長，您不用生氣，咱們這些當兵的不都是這樣嗎？正因為我不能照顧我的妻子，擁抱我的孩子，所以才有無數個爸爸可以照顧他們的妻子、擁抱他們的孩子啊？若是相反的情況呢？您說說，會怎麼樣？」


  這番話把所有人都說楞了，「好！」董升堂學著趙登禹，拍了一下桌子：「可惜現在沒有酒，要不然，就沖小戴這幾句話，就值得浮一大白！咱們當兵的，乾的不就是這份保家衛國、讓老百姓可以安生過日子的差事嗎？」


  趙登禹的眼圈有點發紅，突然抬頭看向朱鴻勛，厲聲喝道：「我說，伯廷，你派去的人怎麼還沒回來？」


  朱鴻勛尷尬的一笑，急忙起身：「我去看看，看看，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他疾步向外，正好有兩個人從外面進來，兩個人撞了個滿懷；朱鴻勛以為是去青縣採買的人回來了，等一下才發現不對，兩個人都是雙手空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