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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節 戰前準備(2)

  聽他如數家珍的說著對面敵人擁有的火力配備,金振中驚駭的張開嘴巴,半晌合不攏來:「旅長……,這麼厲害,咱們……咱們怎麼弄啊?」


  戴小點答非所問的說道:「不但要弄他,還要狠狠的弄!凡是序列在100以後的日軍師團,大多是預備役重新組建起來的,這些人軍紀最壞!所以,一旦給他們得逞,不但咱們這些軍人要大倒其霉,就是百姓,也必將受其凌辱!從這一點上來說,就非得狠狠的給鬼子一個厲害瞧瞧不可!」


  金振中說道:「是,旅長說的我們也都知道,可,鬼子火力這麼強大,咱們拿什麼和人家拼啊?」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戴小點說道:「我當初和你們說過的,戰術要點都記住了吧?就按照我說過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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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軍陣地的對面,是日軍108師團,指揮部設在獨流鎮鎮公所,部隊則已經先期越過南運河和黑龍港河,進駐到攻擊位置,只等命令下達,就要向對面的華軍陣地展開動作了。


  師團長下元熊彌昨天才從北平趕回,他去參加一場由寺內壽一召集的臨時軍事會議了,會議的議題有兩件事,首先是確定方面軍進攻計劃,其次,是對於華軍戰力的突然提升,做一次由情治人員做彙報的系統分析,出席會議的除了方面軍司令、參謀長、8個師團的旅團級指揮官之外,還有來自平津地區的日軍情報機關主官今井武夫做情治工作彙報。


  今井武夫是土肥圓賢二的老下級,1933年8月起,開始擔任奉天情報機關長,到1935年的時候,擔任駐北平武官,後來到天津,繼續他的情治工作,在日軍參謀本部中,是很少有多年來始終從事一種職業的。(注1)


  9月初的南扶趙戰鬥結束之後,寺內壽一聽從土肥原的建議,暫緩對華作戰攻勢,命令山海關、天津、唐山等地的特務機關做了一番斂發謹飭的情報收集工作,很快的,戴小點的名字浮現了出來。


  按照今井武夫的彙報,戴小點今年19歲,昭和12年參軍,踏出新兵營之後,立刻被提升為上尉,任命為駐宛平的37師110旅219團3營3連長,帶部隊在盧溝橋前和駐屯軍狠狠的碰了一場,以1:3的比例,重創駐屯軍,之後被破格提拔,以18歲的稚齡,升為219團團長,軍銜的中校。


  谷壽夫聽到這裡,冷笑著掏出煙捲和火柴,當眾點燃,晃晃手中的火柴梗,扔進煙缸中:「支那人沒希望了!一個18歲的少年,若是在日本,連士官學校還沒有畢業,在這裡,居然就做到團長?」


  寺內壽一不理他,向今井武夫點點頭:「今井君,繼續。」


  「啊,是的。」今井武夫急忙點頭,他的彙報無端給谷壽夫打斷,思路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苦笑著撓撓頭,任由頭皮屑下雪似的飄落雙肩:「之後的事情,嗯,在我為列位長官準備的文件中,有戴氏詳細的資料。」


  眾人不想他的彙報就這麼草草結束了,一直到他起立、鞠躬,走出會議室,土肥原才笑著說道:「谷壽君,誰都知道,今井君出席這樣的場合,本就容易激動,偏偏你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哎,想聽聽年輕的敵人的詳細說明都不可得了!你這個傢伙啊!」


  眾人一陣輕笑。方面軍參謀長岡部說道:「司令官閣下,為了詳細了解戴氏的情況,安排了曾經和戴氏有過一面之緣的尹宜農君,特別列席會議,可否請殷君為我們詳加解釋?」


  寺內壽一點點頭,於是命人把殷汝耕叫了進來。


  殷汝耕是浙江人,參加過同盟會,後來入早稻田大學學習,可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幹才,但這樣一個學者,卻絲毫沒有與學識相捋的氣節,早早的投入日本人的懷抱,做出了出賣祖國的勾當!1935年,他在日本人的扶持下,成立冀東臨時政府,正式脫離南京,成了鐵杆漢奸!

  37年7月28日,日軍進攻南苑,雙方打得熱鬧的時候,身在通州的張慶余、張硯田率部起義,活捉了殷汝耕,並搗毀了日軍駐紮在通州的軍事機關,製造了名噪一時的通州事變。


  通州事變爆發之後,日軍又急又恨,命令混成第11旅團第12聯隊奈良晃所部即刻馳援,張慶余和張硯田的冀東保安隊一觸即潰,被日軍打得落花流水,幸虧有29軍獨立39旅阮玄武所部趕到,才不至於落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殷汝耕因此撿回了性命,重新鑽到日本主子的褲襠下面去了。


  他的命是撿回來了,日本人對他卻不再信任,懷疑他和二張的起義有關——否則的話,這樣一個民憤極大的傢伙,抓到了哪有不立刻處決的道理?就為了這個,他在日本人的監獄中呆了將近一個月,不久前才剛剛獲釋。即便如此,東洋主子也不再重視他,正在籌備成立的北平臨時政府人員名單中,根本沒有他的名字!


  這一下,殷汝耕可實在嚇得不輕。晚上睡在床上,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以全副心血精神伺候主子,就有一時之錯,也還有千日之好,打罵責罰,都可甘受不辭,可今天,居然要拒而不納,如此絕情,不但叫人寒心,也實在叫人傷心!

  因此,殷汝耕象個含冤負屈的童養媳似地,躲在被窩裡整整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腫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倒是把日本裔的妻子嚇得花容變色。


  說來也真是犯賤,殷汝耕哭了半宿,卻從眼淚中流出一個死心塌地來,盡自琢磨著如何才能重新博得主子們的歡心,如何才能贏得誇獎?惟有這樣去思量透徹,他覺得一顆心才有個安頓之處。


  之後的情況有了些許轉機,日本人要查一個叫戴小點的傢伙,殷汝耕和戴小點根本沒有見過面,不過陳覺生卻是曾經見過他的,殷汝耕找到陳覺生,把當日發生在中南海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問了一個清楚,又不惜重金賄賂陳覺生,把這份本來應該由陳覺生承擔的工作搶了過來。


  陳覺生本來很不願意放棄這樣一個在日本主子面前拋頭露面的機會,但他和殷汝耕是老相識,而且又有著同樣留學東洋的經歷,再加以殷汝耕卑辭厚帑,終於答應了下來。


  殷汝耕到了會議室,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通,從戴小點帶部闖進中南海開始,一直到槍斃潘毓桂為止,把從陳覺生那裡聽來的訊息,加以自己整理、添油加醋,做了一番陳述。他的講述給一干日酋的感覺,與其說是說明當時的情況,倒不如說是為戴小點樹碑立傳了!


  岡部等他說完,笑著點點頭:「殷君,多謝你的敘述,你可以退下了。」


  「是是是是是。」殷汝耕連連鞠躬,說道:「能得為諸位效勞,實在是老朽的福氣。希望日後有機會,能夠更多的為皇軍及北平臨時政府盡犬馬之力!」


  看著他走出會議室,寺內壽一幾個或者冷笑、或者撇嘴,都是不屑一顧的神態:「那麼,情況已經清楚了,戴氏很有可能就是為皇軍造成嚴重戕害的禍首!諸君,可有什麼話說嗎?」


  會議室中沉默良久,在日本人短路的大腦里,沒有天才的概念,所有人都是要經歷胼手砥足的奮鬥,才能坐到無尚的高位的;可現在……,一個18歲的孩子,居然能帶領部隊,一次又一次的給皇軍造成損傷?讓眾人實在理解不能!


  磯谷廉介偏著頭想了想,終於說道:「司令官閣下,我有話說。」


  「磯谷君,請說。」


  「鄙人以為,戴氏或者是難得的軍事長才,但作戰,絕對倚靠一人之力,必然是出現大敗虧輸的根源之一。以參謀本部、以陸軍部千百人的智慧,卻勝不過一個支那少年?鄙人不能相信!只要我軍收起焦躁的心態,以穩步推進的方式,行碾壓戰術,便是戴氏再強,難道他所指揮的支那人,也能有皇軍戰士那麼的忠勇無雙、鬥志高昂嗎?所以鄙人認為,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皇國的!」


  寺內壽一沉吟良久,說道:「若是磯谷君能夠收起對敵人的輕視之心,重現青島事件中一往無前的英姿,當不是奢求——能夠達到這樣的目標,即便以39旅團千餘名勇士犧牲作為代價,也是可以接受的!」


  「是!」磯谷廉介急忙起身,鞠躬行禮:「多謝司令官閣下謬讚,鄙人一定會將39旅團犧牲諸君的英靈背負的肩頭,並以此為激勵,與華軍決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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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的會議,確定下了穩紮穩打、逐步推進的戰術方針,結束之後,下元熊彌帶領25旅團中野直三少將和104旅團的苫米地四樓少將並未停留,直接返回了天津靜海。


  在指揮部休整一夜,下元熊彌又召集了師團中佐(大隊長)以上指揮官到會,由參謀長鈴木敏行把方面軍對於此次作戰的預判以及說明做了傳達。


  在日軍的體系中,參謀長是個身份、地位很尷尬的角色,以鈴木敏行為例,身為師團總參謀長,兩個旅團長都是他的下級,但他卻只是個可憐巴巴的大佐軍階,而且日軍素來有重武輕文的傳統,參謀長這樣只動腦筋、不必上陣的文職人員,不要說旅團長,就是連一個小小的中隊長,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在下元熊彌的心中,就是一個用來發泄怒火的受氣包!


  鈴木當眾講述一番,最後說道:「諸君,要抱定面前是108師團命定的敵人的態度,絕不能因為習知的華軍孱弱的印象,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是!」參謀長雖然不受重視,眾人倒是很給面子,不過有幾個人把他的話當回事,就不可預知了。


  接下來是由下元熊彌布置具體戰術,按照方面軍的設定,明天,也就是昭和12年9月24日晨6:45分,作戰開始。常規火炮轟炸過後,會有來自天津東局子機場的航空中隊進行戰場火力覆蓋,預計到7:33分左右結束,第一波次攻擊部隊在坦克中隊5輛89乙式的支援下,對小交河防線的華軍展開攻擊作戰。具體出戰的是第25旅團117聯隊(高樹嘉一)所部第一大隊負責,小交河左翼的北孫庄,則由117聯隊的第二大隊以及該旅團132聯隊(海老名榮一)所部的第二、第三大隊負責。兩個聯隊的其餘大隊,聽從進一步下達的戰鬥指令。


  兩個聯隊長相視而笑,戴著手套的雙手緊攥成拳,對於自己的部隊能夠成為首發的部隊,心中充滿了快意!

  他們都是多年的老行伍了,這種事早就爛熟於心,得到自家的作戰命令,盤算的只是應該如何更快的結束戰鬥,和戰後接受記者採訪時,自己應該說什麼呢?


  注1:土肥圓閑二,這是個近代史上轟雷貫耳的名字。關於他的逸聞很多,能說數國外語,也包括流利的中文,不但會說漢語,他甚至會說四省方言,其他什麼玩笑、諧趣、歇後語、俏皮話,他更是信手拈來,不在話下。


  土肥原秉性奇特,他在生活中是個不拘小節到稀里糊塗的傢伙,以文中記述的『奉天情報機關』一職為例,本來機關長的人選已經內定由他擔任,不料他攤上了一樁官司——


  當時,他以個人名義向一個在奉天做生意的日本人借了一百萬元,用於情治工作,但以他的能力,根本還不上。加以他經常性的被罰款,所得的一點薪水,每每填了同僚的腰包。


  借錢給他的商人急於用錢周轉,每每找到土肥原來追債,弄得他焦頭爛額,到後來,商人乾脆在法院把他給告了——也是因為這件事,他的這個內定的人選,也就花落旁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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