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陞官

  提前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7月8日,宋哲元接到了秦德純、馮治安、張自忠、張維藩聯名發來的電報,除了通報情況之外,請求他即刻回北平,主持大局。


  宋哲元的老家在山東樂陵。在當時的年代,除了前清時候的某些王府或者欽賜府邸之外,做官發了大財的,都選擇在原籍置產,絕不會在北京大治園林。因為北京帝輦之下,耳目眾多,豈不是當眾掛出了貪污的招牌?


  宋某人也不例外,在北平城內只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四合院,但在樂陵老家,卻是廣廈千里,庭院深深。家中僅是僕從、聽差、廚子、奶媽、花匠就超過100人之多,這還不包括隨同他一起從北平回來、擔任保衛之職的警護人員。


  接到電報之後,宋哲元雖然很覺得驚訝,並未太放在心上,只以為和往常一樣,是中日雙方的小小摩擦,萬萬不會出現擴大的情況,完全可以用和平方式解決。對於秦德純等人要求他回北平的電報,只回了一封電報,上面說,……諸兄務必鎮定處之、相機應付、以挽危局云云。


  在電文的最後,宋哲元出人意料的追加了這樣一段文字,「……遇此類小小衝突,即勞平津父老慷慨相助,各方勝意雖甚殷感,款物則不敢領受。」


  秦德純等人把電報發出之後,考慮到宋哲元會有這樣的答覆,隨即請鄧哲熙(時任河北省高級法院院長)動身,親往樂陵促駕。果然,鄧哲熙人在中途,秦德純就接到了宋哲元的回電,在29軍南苑舉行的軍事會議上,把電報展給王冷齋、佟麟閣等人看看,苦笑著:「怎麼樣?怎麼樣?我就知道,明軒一定是這樣的答覆!」


  佟麟閣接過電文看看,轉手遞給一邊的張壽齡,「永齡,你怎麼說?「


  張壽齡也是保定軍校生,和張自忠、佟麟閣都是老友,也是西北軍的老底子,連趙登禹,當年也是他手下的兵(1925年的時候,張任西北軍第二師參謀長,趙是其部下的一個營長)。


  張壽齡1936年冬的時候路過北平,本來是想去西安看望老友李興忠(楊虎城的參謀長)的,不料西安事變爆發,道路阻隔,他去不成了,便留在平津地區,和29軍的老友歡聚一堂,正好宋哲元要成立軍事教育團——所謂的軍事教育團,都是初、高中畢業生,還有一部分是大學生,宋哲元招募這樣一群年輕的知識分子,並沒有讓他們上戰場的打算,而是準備培養起來,在日後擔任29軍的中高層幹部,由佟麟閣親自任團長——席間受佟麟閣的邀請,出任該教育團的教育長。


  張壽齡腦筋一轉,便以身為參謀的獨特視角給出了解釋,「這還不明白嗎?明公顯然是存著委曲求全的打算了。這會兒命令老兄拒絕各方款物,自是怕激怒日方,有何稀奇?」


  在座的還有29軍第9騎兵師師長鄭大章,聞言哂笑一聲,「那要是按照你這麼說法,乾脆連盧溝橋前的戰鬥也不該進行了?」


  「彩庭!」佟麟閣叫著他的號,瞪了他一眼,後者尷尬的撓撓頭,不多說話了。


  佟麟閣看著對面坐著的潘毓桂,笑問道:「燕生老兄以為,接下來我29軍該當如何?」


  潘毓桂是冀察政務委員會的政務處處長,和宋哲元的私人關係非常好,也是盡人皆知的親日派,他生了一顆大腦袋,像一顆冬瓜橫放在脖子上,真是其貌不揚,但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自幼隨宋父讀書,長大后更是進了復旦大學,成為冀察委員會中赫赫有名的高學歷。


  潘某人一副名士派頭,愛收藏古董、懂金石碑帖,會唱竹枝詞、雅擅琵琶,京內外風流場所,皆知他才子的大名。他的軼聞在北平可謂膾炙人口,當年曾經為名妓賽金花寫過碑文,還有一個日本養女,就是非常有名的李香蘭。


  潘毓桂和日本人親近,惹得29軍上下都看他不起,偏偏宋哲元對他信任有加,旁人也是莫奈他何。這一次軍事會議,他也參加了。


  聽佟麟閣說話,他悠然的左右一抹唇上的兩撇鬍鬚,笑呵呵的說道:「29軍還能怎麼樣?諸君還想怎麼樣?當然是奉明軒軍長的馬首是瞻嘍。」


  「當然、當然。」佟麟閣急忙說道:「麟閣是想請問燕生兄,若是日本人得寸進尺,步步緊逼,我又當如何?」


  「捷三兄、彩庭老弟有這樣的報國之忱,兄弟感佩莫名。不過嘛,李植初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啊?」潘毓桂冷冷的說道:「而且真要是和日本人起釁,引發戰端,列位到時候,就是想學李某人做一介寓公,亦不可得也!」


  秦德純等人還真給他提醒了,席間眾人同時點頭,是給他的話打動了。


  植初是李杜的字,他是奉軍大將,張作霖的愛將之一,9?18之後,在東北奮起抵抗,贏得全國人民的交口稱讚,被譽為抗日英雄。遺憾的是,在32年2月的哈爾濱保衛戰中被日軍打敗,全靠一個勤務兵用爬犁把他送過了黑龍江,否則的話,就把一條命扔在東北戰場上了。這樣的一個抗擊日寇的英雄,回到關內之後,居然投國無門,最後只得在上海做了一個寓公。而他的抗日威名、英雄氣概,也早被善忘的國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潘毓桂拿這個人做榜樣,警告的含義不言自明,提醒諸位,不要為了一時虛名,浪費了眼前的大好局面!畢竟張大帥沒有和老蔣正面發生過太多衝突,而他們的老主子馮玉祥,幾度歸順、幾度反叛,老蔣還能不記得嗎?礙於馮玉祥聲威大,老蔣或者不敢下手,對於馮某人當年在西北軍中的助力,他可是沒有什麼顧忌的!


  潘毓桂的話顯然收到了效果,佟麟閣幾個也無心再談下去,軍事會議草草散了,眾人各自回營。潘毓桂心中得意,看著佟麟閣、鄭大章等人的背影喃喃自語:「一群粗漢,懂得什麼政治?也想學人家開軍事會議,你們能商量出個什麼來?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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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小點返回南苑軍營,佟麟閣即刻把他叫到了軍指揮部,人來得很多,除了佟麟閣、趙登禹之外,還有馮治安、何基灃、鄭大章、張樾亭、張克俠(副總參謀長)等人,這裡的面積比37師師部大得多,牆上掛著29軍布防圖,桌上放著沙盤。


  「枝雲,做得好!」


  戴小點畢恭畢敬的敬了個軍禮:「多謝軍長,全靠軍長、師長和列位長官栽培,卑職也只是盡我身為軍人的責任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都像枝雲這樣,以軍人的責任隨時要求自己,何愁日寇不滅?來,坐下、坐下談。戰況怎麼樣?到底是怎麼進行的?」


  戴小點一愣,這還用我說?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佟麟閣笑道:「旁人講述,總是隔了一層,晦暗不明,還是得由你親自來說。」


  戴小點無奈,只得從頭說了一遍,席間的張克俠問道:「我聽說,在日軍第一次進攻的時候,你只是用了一個排的戰力?」


  「是。」


  「為什麼?」張克俠問道:「你以為憑你的一個排,就能抵擋住日軍的一個小隊的進攻?」


  「這,卑職沒想那麼多,只是擔心弟兄們全部上了橋,要是出現大的傷亡,日本人再來的話,我就連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


  張克俠搖搖頭,「添油戰法,兵家不取啊。」


  「是!」戴小點立刻起身,乾淨利落的敬了個禮,「多謝參謀長指點,卑職記下了!」


  佟麟閣問道:「枝雲,照你當日看,若是我軍與日軍人數相等,可有一戰之力?」


  這個問題戴小點可不敢輕易回答,狗屁一戰之力!29軍有什麼?飛機、火炮、坦克、重裝火力這些硬體設施就不提了,只說人的因素吧,光有一腔熱血就能殺敵了?精神原子彈除了殺死自己,能殺敵嗎?每一個士兵配備了一天一個基數的子彈(60發),即便打到最後也不犧牲的話,也只能消滅4、5個日軍,幾乎提不到什麼射擊精準度,而日軍在這方面則要高明得多。


  這一次能得僥倖,首先是地理情況限制了敵軍,其次則是日方準備很不充足,要是以為常態,非得吃大虧不可!他猶豫著說道:「憑咱們29軍將士的英勇,大約能做最初的抵抗,時間久了,卑職就不敢下定語了。」


  佟麟閣帶兵多年,這樣的話如何聽不出來?苦笑著點點頭,「我明白了,明白了。哦,樹棠?」


  張克俠點點頭,從抽屜中拿出一張委任狀,佟麟閣喝了一聲,「戴小點?」


  戴小點站得筆管條直,大聲回答:「有!」


  「國民革命軍第29軍第110旅219團3營2連連長戴小點,於民國25年7月8日帶領所部官兵在宛平縣盧溝橋前狙擊日軍華北駐屯軍北平旅團第一聯隊第三大隊輪番進攻,殺敵344名,俘虜125人,堪稱戰功卓著、軍史彪炳!戴小點年少有為,實應大力獎掖。著即晉陞戴小點為少校軍銜,擔任國民革命軍第29軍第110旅219團團長之職。此令,國民政府軍令部長,何應欽。」


  第二更會在零點左右,等明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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