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離群索居
「起來吧，剛才說的話別放在心上。你們的忠心我比誰都清楚。」
「家主，我們……」雖然克里上前來扶他們，但意識到剛才所說的話是多麼的愚蠢，這二人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種程度的錯誤，作為克里的近侍，更是心腹，是無法被原諒的，他們希望得到克里的懲罰來讓自己的內心獲得救贖。這二人臉變的有一些痛苦，臉上噙滿了淚水，這是他們對於自己愚蠢的懊悔，也是對克里忠心的不甘。
這二人從地上稍稍站定起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恭敬的站在克里的面前，低下頭去，等待著近一步的吩咐。
克里也沒有急躁，等著二人整理完身上的灰塵和臉上的淚水以後，才開口說道「宅邸中的防禦力量保持不變，平日里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只要招呼一下我們的人多留一個心眼就行了。至於聖光之息那邊的動靜，這段時間要進行不間斷的監視，記得派最精銳的人去，距離最好遠一點，這次要監視的對手不是以前那些迂腐的貴族，是霍桑最強的戰鬥部隊，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會被發現的。有任何異樣的情況，都派人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段時間，我允許你們可以在任何時間來向我彙報，包括深夜我睡覺的時候。至於確認魔印的事情……」
這二人趕緊說道「家主，確認魔印的事情，我們會加緊去辦，只要那個半精靈走出阿爾托利亞的宅邸，我們就一定能夠接觸到那個半精靈並趁機進行搜索查看。」
「那要是他們一直待在裡面不出來呢？」克里淡淡的問道。
「這……我們……」這二人稍加思索了一下，原本想說出找機會衝進去，用生命的代價進行確認，就算死在裡面也在所不惜，臨死前用《聯絡》魔法將情報傳達給外圍的隱秘點，再通過多重方式最後送達到克里這裡。這不僅確認到了克里想要的情報，也保證了行動的隱秘性，不讓事件的矛頭指向阿布索倫，只不過會付出一些下屬的性命而已。這對他們來說，早已做好了覺悟，隨時為阿布索倫戰死，何況這個情報對於現在的家族來說，真相的每一個環節都左右著阿布索倫的命運，如果能得到如此高價值的情報，那麼死士們為此付出性命反而會覺得無上的榮耀。
然而這一番話他們想了一下，並沒有說出口來，剛剛才因為自己魯莽的想法得到家主的訓斥，此時的二人顯得有一些束手束腳，顧慮太多。只是支支吾吾了以下，就沒有聲響了。
「哼」克里輕哼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件事兒你們就不要管了，好好注意以下宅邸周圍和聖光之息那邊的情況。這邊的事情，我看看怎麼來想想辦法。」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多想就收下了命令說道「是，家主。」
「沒什麼其他事的話，你們各自下去忙吧。」克里揮了一揮手，示意這二人退下。
這兩個人也沒有太多的猶豫，之前心裡所想的那番送死偵查的雄心壯志也就是想了一想，並沒有真正敢於說出來，即使他們能夠保證，丟在裡面的每一具屍體都不會讓阿爾托利亞的人查到阿布索倫的頭上。
二人恭敬的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走出了大門，一直等候在門口的管家接引他們離開了宅邸。
時間已入深夜，克里分析完了手裡的情報，招呼走了兩個侍從。按照往常的時間來說，這個時間點的克里應該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洗漱一番，準備入睡，而此時的克里卻不同，他踱步走到窗戶旁，看著窗外的一切發獃，阿布索倫家族的宅邸通過數百年的精心運營，雖然受到宅邸大小規定的限制，面積並沒有擴大，但精心修建的園藝，充盈著魔力的路燈，珍奇的花圃，大小適宜的小亭。謹慎的先輩們沒有將宅邸裝飾的太過於繁華，用上超過王宮的裝飾並不是什麼好事，樹大而招風，功高而蓋主。反倒是舒適而宜居實用的宅邸風格一直延續了下來，也經歷過幾次大大小小的修葺，但整體樣式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個隱忍的家族在卧薪嘗膽的路上如履薄冰，不願意給王族留下任何把柄。而十五年前唯一一次輕率的行動，卻留下了這個梗一直卡在阿布索倫的咽喉處，讓克里在無數個不眠的夜裡輾轉反側，睡夢中也會一次又一次的看見王族的鐵蹄踩踏在自己的子嗣身上，隨意屠殺。
當睡夢中驚出的冷汗一次一次浸濕自己的睡衣，當反覆無常的夢境讓他越見憔悴的時候，克里變的離群索居，孤僻卻不古怪。他遣散了自己所有的妻子，將子女交給最貼心的管家侍女精心照顧，對於家族的事業一直保持著高度的精力來掌控全局，商隊規模、貴族間關係網等，就連家族隱形的家產的經營也完全不會落下。
與潘德拉貢一樣，過慧易折。四十歲出頭的克里也或多或少的表現出衰老的跡象。
越是如鯁在喉，就越是糾結於這件事情，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克里在最初的時候才對於這件事情的分析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盲目的錯估了當前的形式只會自食惡果。相比阿布索倫的任何一代先輩，克里都太過於優秀，也太過於薄命。
大腦中無數的過往如跑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時至今日，他做了太多的錯事。一步一步的帶領家族度過這次難關，並培養好優秀的下一代子嗣，是他唯一能贖罪的方式，除此以外，任何其他的砝碼都無法讓他在死後得以面對阿布索倫家族的先輩們。
而在死前，克里還有更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任何人，就算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也會在心底深處有屬於自己的一處心靈避風港，克里也不例外。阿布索倫有一間外人都不能接觸的屋子，每當克里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到這個地方來。只有在這個地方，他的心能徹底平靜下來，遠離王城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