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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木偶人(六)

  「無顏去見,那就不用見了。」崖生走近了葛安道,手掌伸向他無助的脖頸,第一次殺人,最好是擰斷他的脖子。


  每加一分力氣,他都能感覺到手掌下的跳動強烈急促了幾分,葛安道的臉色也由白變紅再變青,臉上和脖子上暴起青筋,即便動彈不得也要掙扎一番嗎?這感覺真好啊,他突然不想擰斷葛安道的脖子了,因為他想知道手要收多緊才能讓人斷氣。


  「你這個模樣很特別,我決定掐死你之後把你做成……」崖生有些著迷地欣賞著葛安道死前的模樣,喃喃自語著忽然感覺到頭頂一沉,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就連說話也有些不受控制,「你怎麼會知道?」


  葛安道撥開了崖生的手,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方才抬手拔掉肩膀上的簪子。望向雲意,還是有些不相信這女人真的反水了,畢竟剛才的情況崖生的勝面要大一些:「多謝雲大小姐。」


  方才雲意去扶他,告知了崖生的死穴在百會穴上,為了不引起崖生的懷疑,又用已經斷掉的簪子刺了他。看著幾乎沒了根,實際上早就斷掉了,扎進肉里頂多破點皮而已

  「是我要謝謝道長才對。」雲意麵上帶笑,看向崖生的目光依舊溫柔,「我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嗎?」


  無人阻止。


  崖生被廢了修為,被陶寶山圍住的傀儡變回了小木頭人,透支過多的陶寶山直接暈了過去,跟葛安道、龐松躺在一起。再加上一個雲喃,南宮非照顧他們四個,又好奇雲意要跟崖生說什麼話,忙得團團轉。


  「從來都是人控制傀儡,傀儡怎麼可能反過來操控人呢?」雲意輕撫著這張俊美的面孔,「你總是說人心詭詐,是最不能相信的,又為什麼會相信我呢?只因為你曾說過的,我們很像?那時候我就想告訴你,我們一點都不像。」


  「我恨我的親生父母,他們生下了我卻丟了我;我恨雲家夫婦,他們收養我只是為了有價值之後賣掉,當著我的面說選不上花神就去給知府做妾;我恨雲喃,她的到來讓我連那些虛假的關心都沒有了;我恨那些圍在雲喃身邊的神,沒有他們,雲喃就會圍著我轉,甜甜的叫我姐姐。」


  「你看,我多麼自私,連厭惡的人我都不願分給別人,我那麼喜歡你,又怎麼會高興你記掛著她呢?你說帶我走,不過是因為你身為傀儡,必須要有人帶著你才能遠行吧?你是她的靈傀,即便她拋棄了你,你也忘不了她,不管我對你多好,哪怕是丟了性命,你也不會有半點動容。我看明白了這一點,卻無力改變,只能讓你以為我在吃雲喃的醋。其實,我恨透了她!」


  「我幫雲喃逃出雲家,幫她找到茅山的人,不惜在眾人面前裝瘋,等的就是這一天。」雲意在手指上割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將鮮血滴在崖生的百會穴上,「你為了這場爭鬥燃燒了自己一半的靈,剩下的一半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我為你重新聚靈,你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了。什麼花神魁首,什麼榮華富貴,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你啊。」


  不可以!崖生的眼裡滿是恐懼,重新聚靈后他就會忘了自己的主人,身為靈傀,怎麼可以忘記主人呢?可他動不了,說不了話,僅存的神智隨著血液的進入消散的越發快了。


  十指連心,雲意的臉色迅速蒼白,有些搖搖欲墜,但崖生眼中的恐懼卻又讓她高興極了,高興得有些發狂:「崖生,我不會像她一樣拋棄你,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南宮非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崖生。靈傀開啟靈智的關鍵就是青於山嫡系的心頭血,雲意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的血能起到作用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血從崖生的頭上留下來,一片寂靜中,只有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崖山已經成了一個血人,雙眼卻依舊空洞。


  「姐,收手吧,再流下去你會死的。」雲喃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勸道,但紙人一般的雲意咬牙堅持,她只好轉向南宮非求助,「南宮非,你救救我姐姐。」


  「你姐姐要給崖生聚靈,只能選他剛剛散靈的時候,現在前功盡棄,以後都沒希望了。」南宮非皺了皺眉毛,「看你姐姐的樣子,崖生醒不了,她也不會活的,你確定要打斷她?」


  「就算姐姐恨我,我也不能看著她流血至死。」雲喃猶豫了一下后便堅定起來,經歷了這枚多事情,她覺得最重要的便是性命,活著才有希望。


  聽雲喃這麼說,南宮非就站起來,小心地往雲意走過去,一般走一邊試著勸服她,雲意充耳不聞。也可能現在的雲意,根本就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對不住了。」南宮非抬起手掌,對著雲意的後頸劈下去。


  將要觸及雲意的頭髮,一隻滿是鮮血的修長手掌抓住了南宮非的手,大力地將南宮非甩到了地上。


  南宮非趴在地上,顧不上身上疼痛,抬眼望去,果然是血人一般的崖生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地抱著雲意。


  真的,醒了!

  「崖生……」雲意痴迷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崖生,你笑一笑。」


  崖生依言笑了,木偶一樣被拉扯出來的僵硬的笑容。


  聚靈是成功了,只是這靈太過微弱,只能讓崖生維持人的模樣,如以前一樣機敏卻是不可能了。現在的崖生和之前跟紙人戰鬥的低等傀儡沒有區別,況且……


  「崖生的身體被打壞了,無法鎖靈,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你的血重新聚靈。」南宮非提醒道,「心頭血是全身精氣所在,每用一次都要折損壽元的。」


  這樣的崖生,雲意還要嗎?

  「那又怎樣呢?若不是他,我早就不想活了,他現在是我的了,我們同生共死,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雲意已經從震驚失望中恢復過來,笑著對崖生道,「崖生,我們回去吧,你背我。」


  崖山很聽話地蹲下身來,背起了雲意,穩穩地往外走。


  「等一下。」雲意忽然說道,她背對著眾人,聲音里沒有一絲撥動,「崖生以前的主人在雷州,她或許可以救你。爹娘活不了多久了,我會給他們送終,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姐!」雲喃喚道,下面卻不知道怎麼說了。


  雲意握緊手指,那聲對不起還是說不出口,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趴在崖生的耳邊輕輕道:「我們走吧。」


  雲喃怔怔的望著門口,淚珠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南宮非見她哭得可憐,抬手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你姐姐還是很疼你的,只是一時入了魔障做下很多錯事,不知道怎麼面對你。過一段時間她想開了,你再回來看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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