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9章 張敖的請求
「已眼下的形勢,將軍難道不該考慮撤出趙國嗎?如果繼續僵持下去,恐怕真的要萬劫不復了。」說話之人乃是司馬欣,他一臉焦慮的看著章邯,此時各路兵馬陸續集結在巨鹿郡,對於秦軍而言,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關頭,而章邯下令加兵攻城,卻依然沒有踏破巨鹿,秦軍之勢如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可司馬欣卻不能把話說的太直白,更重要一點,秦軍已經斷糧了,司馬欣真心不知道,即使攻克巨鹿,又能如何?死守此城嗎?沒有援軍,沒有補給,章邯又能堅持多久?
朝中奸臣當道,就連將士們禦寒的衣物,日常用品,軍器補充以及糧草輜重都被剋扣,甚至斷絕輸送,這樣的朝廷,即使章邯等人凱旋而歸,或者戰死疆場,司馬欣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拼,究竟為了什麼。
此時司馬欣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章邯只是無奈搖頭,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目光依然釘在地圖上,好一陣之後,章邯忽然回頭看向一旁不遠處的董毅和涉閑,朗然喝道:「傳令將士們,有進無退,退後者殺,入城者賞,給我全力攻城,限期半個月攻下巨鹿。」
……
雖然有了趙軍的第一批物資補給,營內的糧草暫時脫離了告罄的危險,可這並不能滿足項羽的胃口,項羽命陳平為使,帶兵五百為督運總監,繼續去邯鄲城催糧。
不過這幾天,一條消息傳入了項羽的耳中,那就是趙凱已經帥軍回到了邯鄲城。
武安的戰爭這麼快就結束了,這出乎了項羽的預料,更重要一點,項羽是準備休戰道開春再和章邯一戰,所以,項羽這個冬天就打算吃住在趙國,由趙國幫自己供養軍隊,他再派人去南面高一些糧食。這個冬天不會太難熬。
可趙凱的歸來,打破了項羽的計劃,戰與不戰也同樣成為了項羽最糾結的事情,此時他招來了范增等人。正在商議是否在寒冬發動進攻,儘早向秦軍宣戰。
有楚軍側應巨鹿,時而與秦軍交鋒,巨鹿城雖然不能解圍,卻也不至於頃刻間被攻破。但是趙凱的加入,秦楚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趙凱恐怕也不會坐視巨鹿城失守,否則,趙凱也不會這麼急著回軍邯鄲城了。
可之前范增的建議已經被項羽採納,扶持趙毅來制衡趙凱,分化趙國的全力中心,讓趙國從一個大國分裂成幾個小國,使其實力削弱,也可以鞏固趙毅的王權。使趙國不會從根本上威脅到楚國的根基。
但是遊戲規則即將被打破,所以項羽也變得猶豫了。
昨天夜裡埋伏在趙凱府內的不僅僅有秦軍的探子,項羽安排在邯鄲城的探子也帶回了消息,趙凱剛剛歸國,便聚眾痛飲,並沒有第一時間兵進巨鹿,這倒讓項羽稍稍鬆了口氣。
卻是范增一臉狡黠的冷笑三聲,他明言趙凱並非這種庸碌之人,他越是這樣表現自己,其背後越是可疑。便讓陳平連夜趕往趙國邯鄲,已借糧為名斥探虛實,又叮囑趙凱加兵攻打秦軍,盡量趕在趙軍之前。踏破巨鹿,趕走秦軍。
由楚國擁立趙毅和趙國自己擁立趙毅,效果是不一樣的。
項羽猶豫再三,最終決定聽從范增的意見,再調黥布和蒲將軍二人帶兵兩萬,向北推進三十里。給秦軍施壓,為大軍北上做準備。
之後陳平與項羽告別,啟程北進了,軍帳里除了油燈一跳一跳的火光外,就只剩下二人孤獨的身影在燈光下隨著燈光一跳一跳的亂動。
項羽手裡端著茶杯,卻無心喝茶,好半天,項羽都只是獃獃的端著茶杯,直到他渾身一震,從沉思中驚醒時,他才看一眼對面的范增,略顯不爽的笑問道:「亞父這麼誇讚趙凱,我覺得言過其實了吧?」
「哼哼,我雖然年歲高了,可我沒有老眼昏花,趙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雖然還看不透,但是我知道,此人絕對不簡單,將軍切不可小瞧了他。」范增撇撇嘴,之後端起茶杯喝一口,而後又道:「還有那個劉邦,他與趙凱都屬於同一類人,我們不可以大意。」
之後范增從懷裡掏出一張布卷,把布卷遞給項羽之後嘆道:「這是我在滎陽一帶布下的眼線送回的情報,劉邦結合了韓軍,大敗楊熊軍,楊熊被圍困在滎陽城內,恐怕已經無力阻擋劉邦入關的腳步了。」
范增說完,他冷冷哼一聲,之後又道:「倘若被劉邦先一步踏入關中,楚王殿下若踐行前約,封他為秦王,雄踞關中,恐怕日後此人定然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所以,眼下,我們更要制衡趙凱,免得趙凱崛起,成為北方一股難以撫平的勢力。」
范增一臉舉出二人對項羽的危害之後,便又繼續說道:「之前我曾勸將軍早早北伐,將軍總是遲疑不定,若此時再猶豫,恐怕就要被趙凱佔了先機了。」
「趙凱此時正在城中休整兵馬,大犒三軍,估計征討巨鹿未必會太急,我們時間還很充裕,亞父多慮了。」項羽冷然笑道,他並不在意趙凱,也沒有把十五萬趙軍放在眼裡,此時停了范增如此讚譽趙凱,項羽既覺得好笑,又覺得范增老了,膽子小了。
范增見項羽依然不肯聽勸,他便嘆道:「趙國之勢一旦養成,將軍日後若想北征,恐就難了,何況滅秦之勢迫在眉睫,我軍也需要聯合各路兵馬即刻西進,不能讓劉邦先一步踏破關中,雄踞秦嶺,所以,將軍最好不要再猶豫了。」
范增說完,項羽心裡也不再猶豫了,他沉吟片刻,之後拍案而起道:「明天我親自帶兵北征。」
……
東征之勢已是必然,歷史上,章邯實在胡亥三年被項羽破釜沉舟,奮力北征所擊敗的,當時項羽一戰成名,震懾了各國聯軍,一度將各國兵馬收攏麾下,一起西進秦關,起部下多達四十餘萬。所過之處,無不聞風膽寒。
而如今,秦二世二年還沒有過去,寒冬臘月。戰爭便在無聲無息中拉開了序幕,雖然天寒地凍不易征戰,各國的禦寒物資都很緊缺,糧草稀少,可戰爭卻沒有因此而耽擱。
在趙凱的府內偏廳。一名身穿皮甲的軍侯站立在趙凱身前,這名軍侯是從張偉的營內趕來的,按造張偉送來的情報,牛蠻,宋河,劉贊和鮑忠四路兵馬都已經抵達了指定位置,雖然還沒有向秦軍發動進攻,但是戰爭的布局已經正式拉開了。
而趙凱,也在秘密囑咐張偉率兵東進,此時四路兵馬的消息送來后。趙凱毫不猶豫,吩咐這名軍侯,讓他回去轉告張偉,令他帶麾下三千兵馬,即刻向巨鹿進兵。
這一路兵馬是實的,正大光明東進,不再像其他三路悄悄東進,因為只有這樣,才會把秦軍的注意力拴在這路兵馬身上,秦軍至少還不知道趙軍在東面布置了多少兵力。而與此同時,趙凱喊來小七,讓他拿著自己的令箭,立刻前往李左車和王離兩座軍營。吩咐他們天亮之後,點兵東進。
一切布置好之後,趙凱從桌上拿起了一塊竹簡,竹簡上刻著一行小字,這是張敖命人送來的,此時張敖從常山一帶和武垣一帶募集了數萬兵馬。準備馳援巨鹿,但是他卻沒有輕舉妄動,他知道,憑藉自己的力量無法解圍巨鹿,反而會受制於人,所以,他寫來了一封信,希望趙凱儘快解巨鹿之圍。
張敖還命來人送了一句口信,他希望趙凱能夠原諒張耳,他是張耳的兒子,他不希望看到父親死在亂軍之中,他願意用自己的前途,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張耳的苟活。
如果是以往,趙凱也許會網開一面,可惜,張耳一次又一次的出賣趙凱,這一次,他公然扶持趙毅獨守巨鹿,使得趙國在最危急時刻分裂,險些葬送趙國,趙凱無論從個人的角度,還是從國家的角度,他都不可能輕易放過張耳。
可趙凱還是需要給張敖一個說法,至少,趙凱斬殺張耳也不想寒了張敖的心。
屋內很靜,軍侯離去之後,除了門外有十餘名士兵站崗外,屋內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可趙凱心裡卻十分沉重,其中不僅僅是張敖寫來的信讓趙凱猶豫,更重要一點,趙凱還拿不定自己該如何與項羽相處,既然趙凱答應和項羽西征,那麼,是選擇與楚軍一同行進,還是另闢道路,獨樹一幟,只作為項羽的側應呢?
而兵進關中,不僅僅是因為趙凱曾經與項羽有過承諾,換取楚軍北上增援才答應西進的,另一方面,兵進咸陽,也是趙凱對岑鳳的諾言,幫助她給哥哥報仇。
而且,各國若都會西進咸陽,偌大的咸陽經歷了秦國幾代君王的建造與發展,趙凱也想從中撈點油水。
而且,如果歷史的滑輪沒有改變,項羽必然會在關中大封諸王,鴻門宴,趙凱更不會錯過這精彩的好戲,所以,趙凱眼下最猶豫的,就是如何與項羽相處。
和項羽一同西進,趙凱直到,項羽還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可趙凱又有些顧慮,當年秦軍降兵二十萬,已經投降了楚軍,項羽卻因為秦軍人數眾多,對楚軍構成了威脅,就坑殺了二十萬兵馬,如今自己手握重兵,項羽會不會在西進的路上算計自己呢?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趙凱當然不會全然相信項羽,但也不會盲目跟隨項羽,所以,趙凱在這件事上,必須深思熟慮。
而此時,千頭萬緒的事情縈繞著趙凱,趙凱不得不一一解決,首要問題,是張耳問題,趙凱既然要給張敖一個交代,他就必然要有一個合理的方式處置張耳,其次便是西進問題,再有,趙凱既然兵進關中,他就要在這場咸陽風波中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不虧待自己,也不虧待跟隨自己征戰已久的將士們。
而就在趙凱腦中思考著這些瑣事時,外面忽然響起了幾名士兵的討論聲,趙凱被打斷思緒,他抬頭望向門口,冷然喝道:「外面什麼事?」
「將軍,岑姑娘來了。」一名士兵在外面喊道。
很快,從房門外走進一人,身穿白色棉裙,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擺放著一個陶碗,陶碗還冒著熱氣,這是岑鳳親手為趙凱熬制的熱湯。
她把熱湯放在桌上之後,笑著看一眼趙凱,略顯責備的說道:「將軍,這都幾更天了,您還不休息,我給你熬了一羹熱湯,你趁熱吃點。」
岑鳳說著話,已經拿起一旁的一件大氅走過來,披在趙凱的身上,而後慢慢的推著他來到了桌案旁,趙凱被岑鳳的一舉一動搞的手足無措,很是無奈,這麼晚了,這妮子不睡覺,還想著自己,趙凱心裡雖然暗喜,卻也為即將要再次離開她而感到無奈。
趙凱不想搏了岑鳳的好意,他拉著岑鳳一起坐到軟席上,這時,已有士兵端著一個燃燒正旺的火盆走進來,放在屋子的側面,把舊的火盆端下去之後,屋內再次陷入了安靜。
只有他們二人,趙凱看一眼冒著熱氣的湯,他稍顯不滿的說道:「這湯雖好,卻美中不足。」
「不足?你說說,哪裡不足了?」岑鳳柳眉緊鎖,不知道趙凱對湯的味道不滿還是這湯的顏色不好。
而趙凱此時卻把湯慢慢的推向岑鳳面前,然後指了指湯碗旁邊的勺子道:「若是有佳人喂我喝湯,這湯也就算是佳品了。」
趙凱這話一出口,岑鳳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她本想拒絕趙凱,趙凱卻已慢慢的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一點點貼在自己的臉上,之後趙凱笑著看向岑鳳道:「美羹,佳人,江山,戰馬,我趙凱此生,還有何求?」
趙凱用手輕輕握著岑鳳的縴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蹭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