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3章 王離乞降
戰局的扭轉，使得鄴縣城內人心惶惶，趙軍加兵在南面大營，又有北面的趙軍日夜叫囂，東面雖然少有戰事，但是各條要路均被趙軍封堵，一時間，王離也躊躇滿懷，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離麾下有一驍將，名叫施緣，他主動請纓，突圍去南面求援，如果章邯不肯救援，或者秦軍真的已經撤離安陽一線，再讓王離另作打算。
王離最終也無可奈何，他只能答應下來，撥給施緣五百精銳，沒人腰胯彎弓，手持長矛，向南突圍。
夜半三更，就在趙軍營內放鬆警惕的時候，施緣悄悄打開南門，向南一路疾馳，五百精銳緊跟其後，但是讓施恩不解的是，沿途並沒有什麼趙軍斥候活動，他們一路無阻，繞過趙營，直接向著南面秦軍的駐地逃去。
可當施恩逃到洹河一帶時，原本駐紮在河對岸的秦軍大營已經消失不見了，有一些零散的柵牆，一些東倒西歪的旗幟和一些沒有及時撤走的營帳散布在那裡。
施緣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後，他整顆心都碎了。
秦軍果真撤走了。
他喝令五百軍士準備渡河，這時天已經微微亮了，可就在他們準備泅水渡河的時候，忽然一陣號角聲響起，四面八方全是趙軍，有千餘人之多，這千餘名趙軍騎兵圍攏而來，為首一名將領穿著銀甲，冷然大笑：「牛蠻在此，敵將還不繳槍投降？」
施恩不敢戀戰，他已經沒沒有機會渡河了，也無法去南面求援，畢竟秦軍大營都已經沒有了，他只能向回殺，施恩第一個揮起長矛，之後冷然大喝：「將士們，衝出去，我們回鄴縣。
偏偏北面的趙軍最少。他們橫衝直撞，殺死了好幾個趙軍士兵，牛蠻大怒，親自來戰施恩。兩個人鬥了幾個回合，施恩虛晃一矛，牛蠻躲過，這時施恩已經突破重圍，帶著三百多殘軍向北逃去。
牛蠻看著施恩的背影。冷然一笑，之後他大手一揮：」回營。「
施恩原路逃回，沿途或多或少的出現了一些趙軍斥候，好在兵數不多，施恩勉強沖回了鄴縣城下，喊開城門，逃進了城。
等趙軍追來的時候，施恩已經進城了。
王離一夜沒睡，他始終呆在鄴縣城樓上，此時施恩回來了。他一顆心更緊張了，直等到施恩快步走上城樓之後，王離才迎了上去，急迫的問道：」怎麼樣？章將軍怎麼說？「
「將軍，咱們的主力部隊果然撤了。」施恩一臉頹然的嘆道。
之後他把自己殺到緩和以北的事情說了一遍，對面已經沒有什麼秦軍駐紮了，聽到這話，王離整個人晃了晃，之後猛然暈倒在城樓上，眾將士紛紛上前攙扶王離。只有施恩還算冷靜，立刻吩咐抬王離下城，喊郎中去府衙診治。
直到夜幕再一次降臨，王離才緩緩蘇醒。此時屋內站著大小戰將約三十餘人，還有王離的謀士也陪侍在側。
王離醒后只是落淚，好一會，他才嘆道：「我秦國真的要毀了嗎？我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嗎？」
「將軍，大勢所趨，各國勢力紛紛崛起。恐怕這是天意。」
「唉……當年若不是蒙恬將軍遭人污垢，冤死在陽周獄中，如今的形勢未必如此慘淡，恐怕我們已經沒有能力突出重圍了。」
一旁，一名謀士恨恨的說道：「可恨蘇角，擁兵一萬五千人，卻不肯南下救援，如果他肯捨命突入重圍，就我軍北上，將軍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窘境。」
王離聽后搖搖手：「大勢所趨，大勢所趨。」
這一夜，王離病痛纏身，眾人之事勸解一番之後，紛紛退去了。
王離卻一夜沒睡，他喝了一碗葯，之後勉強起身，來到桌前提筆寫下一封罪己信，而後來到院子里的一顆枯樹前，王離只穿了一身睡衣，十分單薄，夜晚的寒風凜冽，王離感覺渾身都在顫抖。
但是他已無心理會周圍的寒冷了，他解下腰帶纏在樹上，大概比量好距離之後綁上腰帶，又慢慢拾起一塊石頭放在下面，這時，王離面朝西面，嗚咽著吼道：「陛下，臣不能守衛國土，只能盡忠了！」
王離哭喊一陣，之後把腦袋送進腰帶，準備自盡，這時巡夜的士兵發現了王離，他們慌忙跑過來阻止了王離，並且把他摻進房間。
王離列流滿面，他無奈嘆息：「不能保國，只有盡忠，你們不用攔我。」
不久之後，施恩得到消息，匆匆趕來，今夜是他當值城防，所以他最先得到消息，來到屋內之後，施恩帶著淚痕，聲音嘶啞的嘆道：「大勢已去，將軍何不降趙？」
「唉……若是降趙，我有何面目在死後去見列祖列宗？」
「秦法暴虐，百姓怨聲載道，這些年死在二世皇帝手下的人還少嗎？就連贏氏一族，公子和公主相繼被害，俗語說得好，手足相依，可二世皇帝卻殺害自己的兄弟姐妹，這能不讓天地震怒，四方雲氣嗎？將軍切不要自悟。」
停了施恩的話，王離猶豫了，這些年胡亥的暴行，加上趙高獨攬大權，陷害忠良，這一切的的確確讓國人震驚，尤其有怒，卻無可奈何，如今大勢所趨，自己又何必枉死在鄴縣呢？
猶豫了好長時間，王離只能嘆道：「你遠替我出使趙國嗎？」
「末將願望，若趙國武信君不肯善待將軍，我願和將軍一起吊死在院子里的樹上，即使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追隨將軍。」施恩淚流滿面，王離嘆息一聲，隨即寫下一封降書，命施恩帶出城。
城外早有趙軍的斥候出營巡邏，他們封鎖了各處要路，施恩只帶了一個隨行的小兵便出了北門，剛剛離開城樓的射程範圍，便有趙軍圍攏上來，阻止了施恩的去路。
施恩舉起手中的一封竹簡，冷然道：「我說來請降的，請帶我去見你家將軍。」
施恩被一隊趙軍騎兵帶離了鄴縣城下，七拐八拐來到了趙軍的中軍大營。營外站立著千餘名壯漢，他們穿著趙軍軍袍，手握短劍，往來巡邏。這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之人，而且，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有著隱隱的殺氣，這讓施恩暗暗稱嘆，趙軍治軍果然嚴整。難怪秦軍會覆沒在此。
施恩隨著一名百長走進了中軍大帳，帳內早有一人高坐再上，旁邊幾個穿著寬袍的謀士和穿著銀甲將領直挺挺的坐在那裡。
施恩快步走上前，然後已下屬參見上將的方式給趙凱施一禮，之後雙手奉上降書，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甘：「末將施恩，奉我家王離將軍之令，前來請降。」
趙凱看一眼施恩，之後笑道：「前天夜裡，就是你帶兵突圍的吧？」
施恩渾身一顫。他本以為趙軍不知道自己向南請援的事情，此時沒想到，趙凱一開口，就認出了自己，施恩只能拱手道：「正是在下。」
「直到為什麼沒有攔阻你碼？」
「不知。」
「因為我不想鄴縣中的秦軍在飽受戰爭的疾苦，也不想看到你們因為對時局不明而盲目抵抗趙軍，另外，我也想讓你們看看，章邯的確撤軍了，他沒有保證你們能夠安全南撤的情況下撤離了戰場。這樣的秦國，這樣的主將，值得你們追隨嗎？只得你們為他效死嗎？」趙凱聲音陡然太高。
這幾句話戳在了施恩的心坎里，他略顯晦氣的嘆息一聲：「所以。我們甘願請降。」
趙凱滿意的點點頭，之後令道：「你回城通知王離將軍，我願厚待他，命他仍為大將，也不會隨意屠殺你們秦軍一人，讓他安心投降。我自會妥善安排。」
「謝將軍。」
……
當天下午，王離率兵出城投降，此時鄴縣所剩兵馬僅三萬七千可戰之士，還有兩千多傷兵，城內已經屍橫遍野，秦軍出城投降之後，趙軍立刻撥付糧草物資入城救濟，能夠活下來的百姓無不感念趙軍，感念武信君趙凱能夠成功收復鄴縣，一場爭奪鄴縣的戰爭就此結束。
王離投降的第三天，趙凱名李左車收編王離軍隊，並且打亂編製，把秦軍編入趙軍之中，並且拜王離為副將，與李左車平起平坐，王離麾下的謀士和將領統統錄用麾下，之後趙凱收攏兵馬，在鄴縣北駐紮了近十天時間，徹底把軍隊整編之後，向武安進兵，直奔蘇角大營殺去。
……
蘇角自從奉命北援之後，他奪下了武安作為根據地，但是孤軍深入，蘇角沒有了章邯的後院，他只能向恆山郡和太原郡接濟糧草，只是兩處都距離武安很遠，糧草運輸十分不便，又有大雪封路，冬天十分寒冷，蘇角軍過的苦不堪言。
此時王離投降的消息已經傳來，趙凱收編王離的軍隊之後，僅半個月時間，便匆匆北上，向著武安進兵。
對於蘇角而言，時局陡然轉變，他開始後悔，當初自己若全力救援王離，也許，王離未必會投降，而自己，也不會成為一支孤軍。
蘇角也考慮過投降趙凱，可他不知道，自己投降趙凱之後，會得到什麼樣的待遇？是被繼續錄用，還是趙凱為了恫嚇秦軍，斬首自己？
蘇角始終拿不定主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南面的大營加緊防守，嚴防趙軍，而自己也在城內組織民夫上城駐守，毀去房屋，將建材用作滾木雷石，防禦趙軍。
僅兩天時間，戰爭就爆發了。
南營有秦軍駐兵三千餘人，與武安形成互援之事，裨將雷同是蘇角的愛將，也是負責鎮守此營的主將，當他聽說趙軍已經相距自己營寨不足十里的時候，立刻休書一封，命人宋軍武安城，請求蘇角調兵來援，自己又匆匆阻止兵馬防守大營。
大營外布下了很多陷阱，有壕溝，壕溝上面用枯草掩蓋，有一層鬆土覆蓋。
壕溝下面，插了很多三角樁，秦軍只要墜入壕溝，必死無疑。
蘇角又在壕溝北面布下了很多絆馬索，防止趙軍踏營，又在寨門附近布下許多鹿角，防禦十分嚴整。
弩兵則躲在營內的柵牆後面，這裡有盾牌做掩護，秦軍只要敢靠近大營，他們就會用十字弩阻擊趙軍，還有五百騎兵時時待命，只要趙軍稍一退卻，他們就會衝出大營，追擊趙軍。
戰爭布置的天衣無縫，這天晌午，當秦軍即將開火造飯的時候，忽然遠處響起了震天響的馬蹄聲，大地隨之顫抖，很快，一隊隊趙軍出現在遠方，還有趙軍的旗幟迎風飄揚。
趙軍有近萬人，其中兩千是騎兵，八千是步兵，他們距離敵營約千餘步的時候停止了前進，開始列陣。
一個時辰之後，這支軍隊敲響了戰鼓，戰鼓響徹四周，開始有騎兵在陣前馳騁，往來傳輸主將的命令，這支軍隊由降將施恩率領，作為先鋒。
後面趙凱的主力部隊還沒有抵達，而施恩已經先一步來到了秦軍大營前，他馭馬在中軍纛旗之下，凝望著遠處的秦營，直到他的命令被傳遍全軍，兩側的步兵向前推進了三百步之後，擺開大盾做防禦，陣型彷彿一個大寫的V字，這才停止運作。
與此同時，施恩也來到了一處高阜處，這裡雖然有一層積雪，戰馬站在土包上不停的挪動，但是施恩控馬的技術非常好，他的戰馬在土包上挪動了一會腳步之後，便穩定了。
施恩用手搭起眼帘，秦營北面的陽光十分刺眼，他只有眯縫著眼才能看清秦軍的防禦工事。
但是施恩卻看不到秦軍布下的層層陷阱，此時施恩已經觀察了敵營的大體分佈，這裡距離武安並不是很遠，如果強攻敵營，會遭到蘇角主力的圍攻。
但是不試探性進攻，就無法知道敵軍的隱秘防禦，施恩徘徊了一會之後，他勒馬回到陣前，之後握著馬鞭的右手向前一揚，立刻有一隊千餘人的步兵群衝出對陣，有的士兵手裡捧著撞木，有的士兵揚起弓箭，有的士兵則揮舞長矛，吶喊著，咆哮著沖向了雷同駐守的秦軍大營。
戰爭在施恩抵達后的第二個時辰就爆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