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6章 鄴縣之爭（一）
鄴縣以南約二十餘里的地方，有一個並不是很大的村莊，名叫陳村，這裡與後世的西陳村相距並不是太遠。
村莊有人口約千餘戶，但是連年戰亂，這裡的百姓已經陸續逃離了這裡，有的北上去了邯鄲，信都，甚至恆山郡，有的則南逃，去了安陽或者朝歌等地。
能夠留在這裡的，一般都是無力外套的老人和孩子，還有一些婦女。
秦軍攻下鄴縣之後，這個村子遭受了秦軍的洗劫，婦女直接被抓取軍營充當軍奴，供軍人們取樂，老人和孩子則被屠殺殆盡，他們屠殺村莊的同時，留下話語，明言這是趙軍作亂所應該受到的懲罰，要願，也只能願自己是趙人。
不僅僅是陳村，還有葛村，洹北村等等，只是，照比陳村而言，這些村落遭到的損失還算比較小的。
這一天，一隊秦軍士兵並沒有按照要求返回大營，他們竟然在陳村西面的山林中發現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這個女子長相一般，滿臉污垢，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一名百長準備殺了這人的時候，卻被其中一名士兵勸阻，經那名士兵給女子簡單梳洗之後百長才發現，自己險些錯殺了一名美人。
因為秦軍燒殺劫掠的次數和範圍越來越廣，也越來越頻，所以王離明令禁止，不準士兵們私下裡打劫村莊，所得財物必須上交，而這對於各路巡邏和刺探軍情的秦軍而言，損失太大，他們漸漸養成了習慣，不帶著戰利品回營。
今天得了這麼以為貌美如花的每人，秦軍百長果斷決定，留宿陳村一夜，明天再回營復命，至於理由，他可以隨意編造，反正巡邏的軍隊很多。並不容易引起懷疑。
當夜，這對秦軍在陳村的某家民房裡住下了，用行軍褥子撲在草席上，又在院子里生活造反。把幾隻野兔殺死之後剝皮，燒烤，味道非常香。
而一旁的土房裡則傳來了少女驚恐的叫聲和呼救聲，可惜，這裡方圓百里都是秦軍。根本沒有人會理會她的呼救，反而她的呼救聲會迎來院子里秦軍士兵的//淫//笑聲。
大概有一盞茶時間，那名百長爽夠了，開心了，他心滿意足的走出土房，之後看一眼在院子里喝酒吃肉的什長，冷然喝道：「該輪到你們了，去吧。」
又是一陣//淫//笑聲響起，幾名什長扔下手裡的兔肉，大搖大擺的向著土房走去。
百長來到篝火旁。還有半隻兔子掛在那裡，他拿下兔子，掰一塊肉放進嘴裡，肉香味讓百長心情大好，他又喊來一名士兵，要了一個水囊，水囊里裝滿了酒，他找了一個草垛子，半倚著土牆，一邊喝酒。一邊吃肉。
這種感覺非常好，百長洋洋得意，卻在他一邊啃肉，一邊喝酒的時候。忽然從院子外響起了一聲慘叫聲。
還沒等百長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陣馬蹄聲響起，僅而是一隊騎兵沖了進來，為首一名身穿銀甲的軍將看到了這名百長，他目光冰冷，冷的都能殺人。
他就騎在馬上注視了這名百長一會。隨即喝令：「殺！一個不留！」
百長也意識到了死神的臨近，他慌忙起身，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的佩劍留在了土房裡，他手裡只有一把匕首，慌忙用匕首與趙軍對抗，可惜，趙軍人人手拿長戈，幾個人圍攏上來一起猛刺，秦軍百長死在了亂軍之中。
秦軍僅有千餘人，分佈在幾個民房裡，只需一陣衝殺，便可以解決。
之前進入土房的幾名什長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起來，便已被亂戈刺殺而亡。
這時，一名穿著銀甲的將軍走進了民房，他看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女子，女子半//裸//著身子，躲在牆角，她一臉驚恐的望著走進來的銀甲將軍，驚恐萬分的向一旁挪動。
銀甲將軍是駐守在洹河一帶的趙將牛蠻，這幾日不斷有流民向南逃竄，秦軍大肆洗劫村莊，屠殺趙民，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和不負責任導致，若不是他不遵軍令隨意出兵，也不會有王離這支兵馬北上襲去了鄴縣，在鄴縣站住了腳。
雖然趙凱重罰自己，但是軍鞭所造成的疼痛只是肉體上的，而秦軍屠殺趙民，強//奸//趙國的女子，這個痛，卻痛在心裡，牛蠻在得知王離重軍行兇之後，上書趙凱，希望能夠出動幾支小分隊，對遊盪在洹河一帶的秦軍進行清剿。
趙凱也早已得到情報，知道秦軍在大肆劫掠村莊，也曾派出幾支部隊疏散村民，但是人數太多，趙凱也是有心無力，在得到牛蠻的請求之後，趙凱允許他在能力範圍內，清剿秦軍。
牛蠻當下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和兩千步兵北上，清剿沿途的秦軍斥候和巡哨，又在西面和東面布置了兩支五百人的騎兵群，負責清剿三十里以內的村落，凡是秦人，無論戶籍是哪裡的，一律剿殺。
秦軍在陳村生火烤肉，他們暴露了自己的行蹤，牛蠻尋著火光一路向北，來到了這裡，殺死秦軍之後，他看到了屋內已經被凌//辱//的女子，女子楚楚可憐，雖然披頭散髮，卻能看出有幾分姿色。
見她十分慌張，牛蠻慢慢靠近女子，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兇悍，聲音也很柔和：「你不要怕，我是趙軍。」
聽到趙軍兩字，女子再也控制不住，嚶嚶哭泣。
牛蠻走過去，解下自己後背的披風，蓋在女子身上，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菲兒。」
「好一個菲兒，跟我走，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牛蠻慢慢靠近菲兒，遞給她一隻手，慢慢拉起她，然後又說：「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沒了，都被秦軍殺死了！」菲兒再次落淚。
英雄也有氣短的時候，牛蠻雖然生性好殺，脾氣暴躁，但是看到菲兒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禁觸動情腸，輕嘆一聲，轉身吩咐道：「給菲兒姑娘倒出一匹馬，我們回營。」
……
秦軍有不少路兵馬遭到了趙軍的屠殺。有的僥倖逃回，有的則被趙軍偷襲，死傷殆盡，這個消息從鄴縣送到了位於邯鄲以南的秦軍大營，這裡屯紮著王離近四萬兵馬。
中軍帳內。王離憤怒的猛敲桌案，他本已經控制和邯鄲城的幾條要路，對邯鄲城形成了全方位的包圍，恰巧趙軍主力並不在邯鄲，可以全力攻城，爭取在半個月內攻克邯鄲。
可是一條不好的消息打亂了王離的原有的計劃，趙毅在張耳的保護下逃到了巨鹿，邯鄲城已經失去了王離原本的戰略意圖，所謂的擒賊擒王之計已經破滅。
鄴縣又接連傳來噩耗，一些巡邏的軍隊被殺。趙軍近五萬人向西進發，起目的可能是鄴縣。
而陳縣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更是讓王離怒火中燒，他下令斬首了那名百長的直屬上司，一名千長因此殞命，之後王離開始猶豫，躊躇，強攻邯鄲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章邯的援軍遲遲未到，補給物資供應不足。王離現在只能依靠繳獲的趙軍物資度日，如果這麼下去，他很有可能會淪陷在這裡，成為一隻孤軍。
而局勢的轉變。讓王離不得不重新審視局勢，是否攻打邯鄲已經成為了王離最大的難題，想要拿下邯鄲，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趙軍已經有不少軍隊開始回援邯鄲，在王離徹底圍困邯鄲之前。已經有數萬兵馬進入了邯鄲，所以，強攻邯鄲對於王離而言，遠遠沒有保守鄴縣重要。
如果鄴縣丟了，王離在邯鄲軍可就真的失去根基了，如果章邯不能及時北援，他甚至有可能會轉勝為敗。
不過王離還有一條後路，那就是向北走，如果真的被困在邯鄲郡，章邯的援軍無法抵達，自己的補給物資供應不足，軍糧吃緊的時候，王離就會考慮退往恆山郡，轉走井陘去太原郡，那裡可以養軍，也可以讓軍隊在那裡過冬。
只是目下，有近五萬軍隊進兵鄴縣，這才是王離最頭痛的。
他休書給章邯，詢問是否放棄鄴縣，但是回信還沒有送來，王離此時又覺得邯鄲城就是雞肋，沒有了趙王做誘餌，即使拿下邯鄲，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唯獨就是切斷了趙凱的後路，可邯鄲城已經沒有了趙王，趙凱還會在意邯鄲城的得與失嗎？
也許他會在意，否則不會這麼快調遣援兵進駐，邯鄲，可即使如此，王離也在衡量，強攻邯鄲的利於弊。
此時王離踱了一會不，隨後他走到地圖前，這個時候，他更應該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越慌亂，頭腦就會越糊塗，思路不清，他就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既然章邯的回信遲遲不來，他就應該在回援鄴縣或者強攻邯鄲上做決定，如果說這次北征趙國，鄴縣的地理位置是否重要，那就要從安陽的角度去看，如果不是強攻安陽，也不會奇襲鄴縣，更不用這麼在意鄴縣。
可如果章邯決定繼續困守安陽，不拿下安陽，絕不回師的話，鄴縣目前還丟不得。
可王離和章邯搭檔也很久了，他知道章邯的脾性，喜歡已奇謀取勝，如果趙毅離開了邯鄲，章邯一定也會跟著把目光投向巨鹿，如果章邯真的會轉賬巨鹿的話，也許，王離可以放棄鄴縣，直接從邯鄲向東進兵。
不過這些問題都不是眼下最要緊的，而是那支已經向著鄴縣行去的趙軍，他們的目的顯然是想要奪回鄴縣，這個時候他們這麼急著奪下鄴縣，甚至兵力多達五萬，這說明什麼？說明趙凱的補給供應已經嚴重不足，自從被自己斷了這批物資以後，估計安陽的形勢已經十分吃緊了。
又有趙毅逃離邯鄲，藉助張耳等人自立一方，譴責趙凱謀殺趙歇，這一系列事情同時爆發，估計趙凱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
也正因如此，王離在鄴縣的選擇上才會如此猶豫，邯鄲城已經被自己困住，這就好比到嘴的肥肉，吃還是不吃呢？
饞嘴的孩子一般都沒有好下場，王離苦笑著搖搖頭，他盯著地圖，嘴裡冷冷的問道：「確定了那支趙軍的主將是誰了嗎？」
已經派斥候查過了，是始終駐守在西面的李左車軍，他們全營撤退，連營盤都不要了，我軍在李左車的軍營里還發現了大批的物資和糧草，說明他們走的很倉促，可以看出，鄴縣的丟失對他們打擊很大。
「李左車嗎？」王離自言一句，李左車可是個難纏的對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就在王離猶豫不決的時候，帳外忽然想起一名士兵的大喝聲：「司馬大人到。」
司馬大人就是司馬欣，他始終跟隨在章邯左右，他的忽然到訪，讓王離眼前一亮，這說明，章邯已經收到了自己的信，並且已經有了決斷，司馬欣的到來，必然是有什麼消息要告訴自己的。
王離把目光從地圖上挪到了賬簾處，很快，賬簾掀開，司馬欣快步走了進來，在他身邊，還有一將，是蘇角，原來也曾是蒙恬麾下的部將，與自己同在一個帳下供職，只是那時候王離還僅僅只是一個裨將。
蒙恬被殺，各軍團陸續獨立，王離也是那時候逐漸抓住了軍權，成為蒙恬的後繼人選。
此時司馬欣走進大帳，與王離見禮，王離也笑著與二人各自見禮，見禮之後，王離笑問：「我寫給章將軍的信，將軍可曾收到？」
「呵呵，收到了。」司馬欣笑笑，與王離，蘇角分賓主入座，其餘一些將領和剛剛陪站在帳內的斥候千長退下去了，此時帳內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司馬欣這時笑道：「趙國內部發生的矛盾，我想王離將軍已經聽說了吧？」
「嗯，聽說趙凱當初謀反自立，設計還是樂趙王歇，又誣陷大將軍陳余，此事如今被識破，趙王毅已經逃去了巨鹿，用張耳為相，兼領軍隊，自立一方，響應他的郡縣還很多，此時正是我們滅趙的好時機，只是……已經有一支軍隊向著鄴縣進發，其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奪回鄴縣，疏通趙軍南北的聯繫和補給路線，這讓我恨憂慮啊，而且，這路兵馬的主將由七成可能是李左車。」王離很無奈的笑了笑。
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憂慮，可眼前的形勢，秦軍聚眾三十萬，區區趙國至今沒有攻克，就連安陽都未能踏破，朝廷的補給物資遲遲不來，就連自己的軍營都快要揭不開鍋了，這麼下去，這一戰的結局到底會是怎樣的呢？
王離苦惱之餘，他看向了司馬欣：「司馬大人就別繞彎子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回軍扼守鄴縣，鄴縣不能丟，邯鄲也不能松，我們不能給趙凱緩衝的機會，否則養虎為患，他日必成氣候，你儘管阻斷邯鄲與安陽的聯繫，堅持一個月，我們會儘快攻下安陽，扭轉戰局，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把了！」司馬欣斬釘截鐵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