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張耳密函
由於第一場春雨的降臨,信都城中的百姓們瀰漫在喜悅的氣氛之中,春雨越多,今年的收成越好,但是這大雨連綿,一下就是好幾天,趙軍出征的腳步也被滯留了下來。
出征的日子一拖再拖,朝野中人心優優,這會不會是上天的警示,若執意出兵,一定會觸怒上天,很有可能,會一敗塗地,國破家亡的。
課對於一個來自於後世的趙凱而言,他主張的是無神論,雖然趙凱不能把這裡所有人都變成無神論者,但是朝堂之上,張耳不發言反對自己,就無人能夠撼動自己這次的出征。
更何況,如果不在李良最弱的時候消滅它,邯鄲城還不知何時何日能夠拿回,若秦軍走井陘關南下,那時信都更難保守,趙國將會提前滅亡了。
朝堂上,趙歇雖然不說,但是趙凱依然能夠從趙歇的臉上看出他的猶豫,也對,即將出征,大雨連綿,對於古人而言,這的確不是個好兆頭,這是上天的預兆,可趙歇終究是以不正當的手段關押了陳余,如果時間一天天拖下去,早晚會有變。
陳余遭此一劫,他會輕易放過自己嗎?甚至趙歇的王位都很有可能撼動。
趙凱知道雖然很多人支持自己,可趙凱在軍中的威望終究不足,一旦陳余站出來,軍隊很可能隨時倒戈,即使那一萬精銳部隊,也不是在正式的授權下歸納到趙凱麾下,他們終究不是自己的嫡系部隊,一旦兵變,趙凱可就一點談判的資本都沒有了。
此時糧倉外,數千馬車停靠在路邊,一隊隊士兵正在向外搬運糧草,裝載到馬車上之後,馬夫在三名士兵的護衛下,驅趕著馬車向大營外行去。
如此反覆,一輛輛馬車被裝走,一隊隊士兵護衛著馬車也離開了糧倉。
在糧倉不遠處的一個走台上,趙凱與張耳並肩而行,這是趙凱遠征的第一批糧食,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由於陰雨連綿,趙凱原定的三萬大軍出征被迫改成了兩萬人出征,這是為了加快軍隊的行進速度,而且,雨天作戰,困難重重,趙凱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是為了給趙國留存一些實力罷了。
張耳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糧也出了,錢也出了,此時他該做的,就是繼續配合趙凱罷了,可這連綿陰雨,張耳難免擔憂,單單不說這是不是上天的示警,就算這大雨天攻城,也是非常困難的。
可此時的趙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張耳也知道,從他支持趙凱出征那一刻起,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否則,一旦趙歇搖擺不定,陳余重掌重權,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了。
畢竟趙歇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即使在面對趙凱問題上,真正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趙歇很有可能會撇棄趙凱尋求自保,這是人的本性。
此時張耳看著遠處忙碌的士兵,他長長的嘆息一聲,這一聲嘆息引起了一旁趙凱的注意,趙凱見張耳一臉的惆悵,他不由笑了笑:「相國大人何事如此愁眉苦臉?」
「這陰雨連綿的,我大軍受阻,我這個丞相自然也……」張耳說到這,搖了搖手,苦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趙凱知道張耳是對自己出兵邯鄲沒信心,此時趙凱已經和張耳走下走台,來到糧倉附近,趙凱笑問張耳道:「相國大人猜猜,李良這次保守邯鄲能有多少軍隊?」
「唔……應該不下四萬吧。」
「何出此言?」趙凱笑著又問一句。
「李良雖敗,可邯鄲乃是大城,人口數量可是不少,如果李良強行徵兵,募集民夫,邯鄲城也未必可以輕易擊破,我軍僅兩萬餘人,別說半月,若是僵持下去,恐怕半年都……難以攻克啊。」張耳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憂慮,趙凱卻爽然大笑:「相國多慮了,若李良真走此險招,我定然在五日內攻克邯鄲。」
「哦?」張耳來了興緻,想要詢問根由,趙凱卻擺擺手:「相國只管準備錢糧,為我擺好慶功宴,坐等好消息吧。」
這時遠處糧倉已經裝運的差不多了,趙凱也不和張耳客氣,他帶著武商等人匆匆上馬,離開了糧倉大營,向城中奔去。
……
延綿大雨變成了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在王蒙率領先鋒部隊離開信都城的半個時辰后,糧草也開始啟程了。
接連兩天都沒有趙凱出征的消息,百姓們期盼著趙凱能夠儘早收復邯鄲,都在私底下議論,有的人認為,趙凱可能短期內不出兵了,這雨水不斷,道路泥濘,誰會在這個時候出兵遠征呢?
與此同時,城中又有消息傳出,大將軍陳余以下犯上,擾亂軍心,公然已公職對抗王權,現已被關押獄中,等候發落。
這一消息傳出,滿城動蕩的,也就在這消息傳出的當天下午,信都城中被官兵禁嚴,滿大街都是手持長戈的趙軍士兵,他們封堵了道路,不準百姓隨意出入,不準任何人離開信都城。
城中禁嚴后不久,一隊隊趙軍士兵威武激昂的出現在大街上,這是趙凱麾下剩餘的五千趙軍士兵,他們擺開了整齊的隊伍,在李瓊的率領下,沿著街道向城外行去。
不多時,幾匹快馬馳過街道,向城外奔去。
又過了一會,左營,偏營的士兵紛紛走上街道,向城外行去,有些好信的百姓始終徘徊在人牆後面,伸頭觀望,有的人則私底下討論,趙國軍隊終於出征了。
而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則悄悄逃離了人群,向一家客棧跑去,並在夜晚城門關閉之前,他們逃離了信都城,在城外的山林中找來了自己的馬匹,將一封書信好好的包裹一番,而後馭馬急匆匆向著邯鄲的方向奔去。
大軍行進,遇山開山,遇水填河,除了王蒙的軍隊是繞道而行,已最快速度向邯鄲靠攏之外,趙凱的主力部隊則在沙河附近逗留了近三個時辰,他們把之前李良填河的位置重新整理,填土,供大軍行進。
當軍隊渡過沙河之後,這條河道又被趙凱的後勤部隊疏通,畢竟沙河被堵,又趕上大雨連綿,一旦河水泛濫,沖刷了附近村落,百姓們又要無家可歸了。
好在沙河的河道分佈四散,並不會因為之前李良的修堵河道而河水泛濫,再加上李良當時並沒有把河道完全封死,所以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趙凱的軍隊渡過沙河,一路沿著馳道南下,行軍速度並不慢,但是遇到泥坑之地,戰車難行,戰馬也是走一步,停一步,行進速度也會受到阻礙,這是在所難免的。
本該一天多的路程,趙軍走走停停,在第三天的傍晚才抵達輸元河北岸,這裡距離邯鄲城已經近在咫尺了。
輸元河也是阻擋趙凱進軍邯鄲的最後一道防線。
可意外的是,輸元河南岸卻沒有發現任何軍隊駐守在那裡,是李良放棄了這道防線還是李良有意為之,讓趙軍放鬆警惕呢?
趙凱眼下還摸不清李良的具體動態,他命大軍築營,並讓王蒙把軍隊屯守在輸元河西面,作為呼應,而且,那裡河面平緩,又有木橋可以渡河,一旦大軍進攻邯鄲城,王蒙的軍隊可以先發制人。
大軍在輸元河北岸忙碌了近三個時辰,各軍各營基本上都安頓下來了,糧食屯紮在輸元河已北二十里的山丘里,那裡是今天永德縣以東的地界,供給趙軍糧草路途平坦,也不容易被李良軍抄襲糧道。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趙凱回到了自己的中軍大帳,桌案上已經碼了厚厚一摞竹簡,這是各軍各寨上報來的,對於首次帶領兩萬大軍而言的趙凱,壓力還是很大的。
他回到自己的軟席上坐下,剛要拿起各軍的軍報查閱,卻發現,有一個布囊平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布囊上有一根白色的羽毛,這代表著布囊里的書信十萬火急。
趙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匆忙打開布囊,裡面寫的東西很簡短,寥寥幾個字:『趙王已考慮釋放陳余。』
後面的署名竟然是張耳。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自己好不容易把陳余扳下去,就是為了穩定軍心,進而在軍中建立威望,控制軍隊,此時趙歇若是釋放陳余,後果不堪設想。
趙凱立刻向著帳外大喝一聲,一名士兵走了進來,趙凱吩咐士兵去請張敖過來,之後士兵退下了。
趙凱已經沒有心思再批閱各軍軍報了,他用手扶著桌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單單從張耳送來的這封信而言,趙歇僅僅只是有釋放陳余的想法,這也許只是謠言,也許是趙歇的確有釋放陳余的打算,可不管如何,必須穩定趙歇,不能讓陳余出來,否則,自己這個代理大將軍就要坐到頭了。
與此同時,趙國百廢待興,陳余可用,卻不是現在用,陳余必須籠絡,卻不是現在籠絡,只有自己真正握住了大權,控制了軍心,那時候的陳余才不會興起大風大浪,趙國的局勢也就安穩了。
可眼下,大戰在即,自己又脫不開身,該如何穩固朝局呢?趙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