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禍起蕭牆
待謝辟靈離開,即墨方才道,「鹽婆蘇前輩,還望你能保護好煉心幾人。」
鹽婆蘇未開口,但鳩銣徐卻怪笑,聲音沙啞,如金石交擊,道,「你如此淡定,我還以為你不會害怕。」
「何人能不怕死,不過,我不想用最惡意的想法,去揣測別人的心思。」即墨道。
片刻后,兔子進入屋中,臉色有些難看,道,「離開劫天盟。」
「我給你錦繡河山,你帶走石村的人,務必要保護好他們。」即墨調用虛弱的神念,祭出錦繡河山。
頓時,他汗如雨下,臉色蒼白如紙,癱坐在輪椅上,許久后才回過神。
兔子接過錦繡河山,神色有些難看,不過並未多語,匆匆離開,他沒想到,羋煉心的猜測居然成真。
很快,羋煉心走入屋中,道,「兄長,我們也走吧,回初始地,就是拼盡全族,我也不會讓你再受傷。」
「傻丫頭,你們先走,帶上我註定是累贅,他們既然要動手,就有絕對的把握不讓我離開。」即墨眼神平靜,依舊看著窗外,風逐漸變得猛烈。
「你若不走,我絕對不走。」羋煉心倔強道。
「聽話,帶著石村老少,先回初始地,否則將他們留在此處,我不會安心。」
「兄長!」
「聽話。」
「好,兄長保重。」羋煉心轉身,眼中閃過一道決然。
她不願拂逆即墨,因此她打算離開,返回初始地,請來老鵬王,哪怕不惜動用雙頭妖鳳族為數不多的底蘊,拼盡全族,也要救出即墨。
她絕對不缺少主見,哪怕在此刻也很冷靜,她明白,若她留下,只是徒增即墨擔憂,所以她決定順從即墨,選擇離開。
許多時候,面對苦難,並不僅是所謂的同生共死才是真情,真正的理解與主斷,才是真正的心靈相通。
即墨眼中劃過一道苦澀,羋煉心想什麼,他如何能不明白,罷了,走一步看一步,畢竟事情還沒到最壞的結果。
屋中靜下來,鹽婆蘇隨羋煉心而去,保護她返回初始地,只剩下鳩銣徐藏身暗處,有一尊接近半聖的強者保護,即墨不會為自身安危有太多擔憂。
他只是感到世事無常,儘管肖屠飛幾人到現在都沒出現,但他從未懷疑。兄弟之間,需要信任,肖屠飛三人是什麼人,即墨很清楚。
屋外雷雨已起,即墨順著落地懸窗看過去,發現養神殿下方,鮮血已染紅地面,被雨水沖刷,埋進地底。
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不過是半個時辰,沒想到劫天盟就開始亂了,他只是一個導火索,有大能在暗中推動。
血儘管流的很多,但都是一些低階修士的血,到如今為之,還沒有道合之上的修士出手。
「你倒是平靜的很。」鳩銣徐聲音冷淡陰森,自虛空中傳出來,飄無定處,不知道準確方向。
「擔憂又有什麼用。」即墨看著血染大地,神色略顯疲憊。
利益,權力,看上去有些可笑,但真的身處漩渦,才會覺得有些可悲,但正是這般可悲,許多人都看透了,還像飛蛾撲火,深入權利漩渦。
風怒吼,終於有入虛修士出手,拈來道兵,將虛空斬開,想要降臨在養神殿中,卻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大手掌拍爆。
落血如落英,先染紅天空,再染紅地面。
「你就不怕死?」鳩銣徐問道。
「怕死難道能改變結局,說實話,坐在這裡我很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擔心我死了,我的親友會傷心,他們會失去理智,落入賊網。」
「你如果沒有被廢,將來定能踏上帝路輝煌。」鳩銣徐沉默片刻,沙啞道。
「我從不懷疑自己的天賦,當然,現在不用懷疑了。」
蓬!
落地懸窗炸開,先是雨水化成水龍,卷進屋中,然後一道凌厲殺氣撲來,這殺氣倒不是要殺即墨,而是為了控制他。
只是這殺氣很陰森凌厲,讓雨水超過冰點而不凝結,讓即墨如落冰窟,思維都凍結住。
這只是剎那間,事實是在落地懸窗炸開的瞬間,無論是那水龍,還是那殺機,都被鳩銣徐彈指擋在窗外。
即墨之所以寒冷,不過是接觸了一點殺機,這點殺機連凡人都傷不了,但卻能傷到即墨,實在是他如今太脆弱。
虛空中,鳩銣徐抬掌推出,無比緩慢,就像是身陷泥潭,這一個動作如同跨越千萬年,方才完成。
一個大手掌橫空出世,從破碎的落地懸窗中推出,然後直接將空間撞出一個透明甬道。
在這個甬道範圍內,無論是雨滴,還是修士,全部化為虛無,直接蒸發,空間完全扭曲,連雨滴都滲透不進去。
許久后,空間才恢復正常,雨從天降。
戰鬥中,控制總比破壞困難,想要打碎空間,不過一拳而已,但想控制空間,卻就沒有那般簡單,只有大能才能掌握控制空間的手段。
輪椅無人動卻後退,退到養神殿中央,隨著輪椅倒退,九層結界一一擋在即墨身前。
這結界如透明的光碗,倒扣在地,離即墨最近的結界,已經貼近皮膚。
「若這九層結界破開,老身也只能與你同赴黃泉。」鳩銣徐說出現狀。
九層結界是她防守的極限,她雖有接近半聖的實力,但她畢竟太衰老,氣血不復巔峰,所發揮的實力,也不過巔峰七成。
「我可不想與前輩同歸,晚輩不到雙十,尚未活夠。」即墨淡笑。
「油嘴滑舌,只要不來至聖,你小子就放一百二十個心,老身擋得住。」
轟隆!
驚雷滾滾,一道紫色閃電,從天的東邊撕扯到西邊,將整個天空都劃開。
然後,像是打開了雨的閥門,更大的雨點傾倒下來,很快將地面的血泊衝散,地上殘屍都被雨水泡得浮腫,猙獰恐怖。
天空中,肖雄身姿英拔,蓋世英姿,煉域壺在他頭頂懸挂,飛出三十六口殺劍,殺向對面三個老者。
殺劍構成劍陣,堅不可摧,將虛空打的扭曲,但在此刻,那三個老者竟也祭出一件聖兵,這聖兵雖不如煉域壺,卻很快將戰局逆轉。
「噗!」
肖雄未能壓住逆血,張口噴出,染紅了短小精悍的花白鬍須。
他大聲怒喝,聲如崩雷,將天空的烏雲都震散了數十層,煉域壺旋轉,將那三個老者困住,捲入虛空深處。
此戰如天地崩,打的風雲變色,如果不是幾尊大能都有收斂,不想破壞地面的建築,只怕劫天盟都要毀去一小半。
「這老土匪本有暗傷在身,此次以一敵三,有些託大了。」鳩銣徐透過破碎懸窗,看向窗外。
即墨不語,靜靜注視屋外,身前的九道結界已經破開一道,那殺進屋中的強者被鳩銣徐斬殺,但很快就又有強者殺進來,第二層結界搖晃。
鳩銣徐布置九層結界,實力顯然弱了許多,攻擊力不再犀利強悍,不過那九層結界不破,縱然有再多強者駕臨,也沒有作用。
轟!
虛空崩響,一個歸境強者殺進屋中,崩碎了搖晃的第二層結界,向第三層結界殺過來,但在此刻,孫不問突然出現,擋在那強者身前。
「孫不問,你真要阻擋我,以你初入歸境的實力,不過是在找死。」那強者怒道。
「收手吧,多少年出生入死,何必要在入土時鬧得不痛快。」孫不問擋住那歸境強者。
兩人瞬間交手數百次,即使養神殿被嚴密保護,此刻也崩碎半邊。大樓的一角,在兩大歸境強者碰撞中化為廢墟。
「好,你既然要阻擋我,那你就去死吧!」那歸境強者怒吼,一拳轟飛孫不問,神色猙獰,他是老牌歸境強者,孫不問根本不是對手。
「何必呢,老夫能救人,就能殺人。」孫不問盤膝坐在地,看向那歸境強者。
「你卑鄙,竟然用毒!」那強者神色驚變,看向手臂,發現雙臂黝黑臃腫,黑血噴涌。
他匆忙震斷雙臂,但根本阻止不了毒勢蔓延,很快,他的整個身體都化為漆黑焦炭,片刻后倒地,化為一攤膿水。
「兵不厭詐,醫毒一家,醫能救人,毒能害人。」孫不問口中吐血,按住胸口,神色萎靡,他拿出一把丹藥扔在口中,踏身走入虛空。
即墨始終看著這一切發生,並不言語,他像是已經置身事外,冷靜觀看。
看的久了,他神色間疲憊更深,索性閉眼冥思。
今日心力消耗太多,在往昔,這種消耗真的算不了什麼,但他現在識海還沒有徹底修復,很可能還修復不了,一旦多思,就會頭痛欲裂。
他都不記得這是他看見的多少次『造反』,昔日在神州太上聖地,後來在雙頭妖鳳族,如今又在劫天盟。
地方不同了,人不同了,但人心卻是一樣。
這個世上,有些人很容易滿足,有些人又不容易滿足,往往微弱的平衡,都能因最後一根稻草而傾斜。
一個勢力想壯大,想穩固,缺不了流血,但一個實力衰敗,也同樣是因為流血。
時間在變,場景在變,歷史也在變,唯獨不變的是相同的軌跡。
即墨有些疲累,逐漸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