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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廢體

  玄玉床上,即墨閉眼沉睡,呼吸雖微弱,卻很平穩,胸口巨大的血洞已經癒合。●⌒頂點小說,x.

  孫不問的醫術,能化腐朽為神奇,即墨幾乎是必死,結果竟是被他逆轉局勢。


  床邊,眾人即是激動,又不敢太大聲。


  「他破碎的識海雖修復,但損失的神魂卻是補不回來,許多神魂碎片神性已失,中央源泉再難覺醒,所以還在沉睡。」孫不問道。


  黃昏,夕陽殘影透過養神殿的落地懸窗,投**屋中,照在玄玉床上,即墨傷痕遍布的手指陡然輕微顫動。


  他感到做了一個漫長悠遠的噩夢,夢中他的身體支離破碎,神魂碎裂為千萬片。


  之後,他便一直處於混混沌沌,對外界不存在感知,他像是被封在一個狹窄的箱子中,很難受,卻沒辦法挪動身體。


  他沒有半分力氣推動那個箱子,最後全身麻木,完全沒有直覺。


  模糊中,他感到源源生機從生之仙蘊中傳出,這生機就像是打開箱子的鑰匙,然而,這箱子就像是九幽玄鐵鑄造,根本就打不開。


  他一直不想放棄希望,但被困在箱子中的他卻越來越虛弱,最後他的記憶很模糊,陷入昏迷。


  在昏迷中,他模糊感到有人在為他輕拭額頭,擦拭手掌,他感到身體疼痛無力,但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在不知多少次渾噩后,他突然感到那封閉的箱子裂開一道縫隙。


  記憶似在回歸,他記起了那一戰,記得最後將嫡塵拖到古井邊。


  他抬頭,透過箱子的縫隙,他看見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眉心有鬱結的疲憊,卻又有緊張激動,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


  然後,那紅影開口,卻是聽不到說的什麼,他張嘴想說話,但感覺這個身體好似不屬於自己,那箱子的縫隙蓬的再關閉,然後他又沉睡過去。


  他感到大腦如針刺,這是來自神魂深處的疼痛。


  他的神魂殘破太多,甚至很大一部分都已經徹底毀滅,被聚攏的神魂殘片還很虛弱。


  識海也極度脆弱,這都決了他不能徹底蘇醒,進而控制身體。


  「兄長!」緊盯即墨的羋煉心,看見即墨緊閉的雙眼微顫,然後裂開一道縫隙,迷茫掃視四周,在她身上滯留片刻,再昏迷過去。


  「什麼情況。」兔子從屋外火急火燎的趕來,他身上的繃帶已經解除。


  這是孫不問救活即墨后的第五天,即墨始終沉睡,孫不問不讓眾人打擾,連在養神殿大聲說話都不可以。


  因為任何動靜,都可能震碎即墨重聚的神魂和本源,只能讓他自然蘇醒。


  「兄長方才醒來過。」羋煉心激動,緊緊捏住雙手,將聲音放低。


  「醒來了!」兔子錯愕,隨即欣喜,神色滯了滯,才記起這是在養神殿,捂住嘴衝出養神殿,站在高天鬼哭狼嚎。


  「這死兔子又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昨天肯定沒吃藥。」


  一隻爛鞋從地面飛上來,劈頭蓋在兔子臉上,隨即,兔子像風輪般轉著飛出去,撞在一顆巨樹上,再慢慢從樹皮上滑下來。


  他咧嘴彈了彈兔腿,腦門上掛著巨大的紅斑。


  「可能真沒吃藥。」一個宿老點了點頭,回神看向身前將臭鞋扔出去的宿老,道,「欠我的壯陽丹何時歸還,你可已欠了三百年!」


  那扔出臭鞋的宿老翻個白眼,老神在在靠在藤椅上,道,「現在把壯陽丹還給你,還有什麼用處。」


  那另一個宿老眼皮亂顫,拍案起身,道,「老小子,你是說我不行了?不怕告訴你,我現在還是金槍不倒。」


  夕陽無限好,幾隻仙鶴自天邊飛過,穿透夕陽前的赤霞,與晚霞的餘暉融合。


  這畫面靜謐安逸,讓人如痴如醉,真的像是處身仙境。


  即墨感到這夢無限漫長,自從那箱子破開一道縫隙,他看見箱子外的景象后,便是思維越來越清晰,但想推開那箱子,還是很困難。


  這一睡不知多久,他感到有人將葯匙放在他的嘴邊,隨即有些清涼且甘苦的藥液順喉流下。


  他的思維一直斷斷續續,偶爾很清醒,偶而又陷入混沌,這是神魂重聚的正常現象。


  當然,他如今的神魂,像個殘破的琉璃娃娃,傷痕纍纍,即使重新聚攏,卻還是殘破不堪,那些丟失的殘片,永遠都不能回來了。


  甚至於,他如今連個普通的凡人都比不上,完全是手無縛雞之力,他除了能顫動手指,連胳膊都抬不起。


  又是兩日,即墨終於感到能睜開眼,他將力量全部用在眼前,如同推翻十萬大山,眼前傳來一道刺亮。


  隨即,他便看到一張似泣似訴的紅顏,臉上明顯還帶著深深地疲憊。


  「煉……煉心……」他張嘴,喉頭有些生澀。


  羋煉心抿唇淡笑,壓了壓乍起的衾被,道,「兄長,你還需好生休息,不要想,不要問。」


  即墨微吐息,再次閉眼,他並沒有昏睡,而是在感應整個身體,他有種可怕的直覺,或許自己已經廢了!

  這種揣測不是沒有依據,他沒有任何力量,連雙拳都無法捏緊,且新生的心臟脆弱不堪,至於識海,則更加脆弱。


  他根本無法調用神念,只要生出這種感覺,便能感到腦海無比刺痛,就像是要崩碎。


  這整個身體,除了右手五指外,其他部分彷彿都不屬於他,左手完全沒有感覺,雙腿更是徹底麻木,就像是沒有了般。


  即墨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難過。


  那一戰,他根本沒有想過能活下來,如今活下來了,本來他不該再有奢望,但他不甘心就這樣,如此向廢人一樣,度過殘生。


  他並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同樣的選擇,無論何等慘烈,必殺嫡塵。


  然而,他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一身修為。


  身體是他自己的,他很明白現狀,他現在連凡人都不如,完全是個廢人。


  神念不能用,大道種子像是消失,經脈脆弱似要撕裂,也只有五根手指還能動,這種狀態,與廢人有什麼區別。


  他看不透生死,看不透得失,現在腦海是空白,重聚的神魂也經不住太多思考,又是一陣沉睡。


  東方的魚肚白並不是很明顯,即墨披了件很厚實的皮氅,坐在輪椅上,透過落地懸窗看向屋外,有些失神發獃。


  「兄長不要灰心,一定有辦法讓你重回巔峰。」羋煉心鬆開輪椅,低頭看向即墨。


  「傻丫頭,我真的已經無礙了,反倒是你,要好好休息。就是鐵人,這樣不眠不休,也承受不住。」即墨面部表情僵硬,他除了嘴與雙眼外,連臉皮都是麻木而無知覺。


  他何嘗不明白,連孫不問都沒有辦法,幾乎就相當於無解。


  他現在心很寧靜,應該是許久沒有這般安靜的坐在某個地方,看日出日落。


  這種寧靜,讓羋煉心有些恐懼,擔心他是在壓抑。過分的壓抑,肯會憋出病來。


  但只有即墨自己明白,他真的很平靜,大概是近來經歷太多事,心已如平靜湖面,哪怕偶爾起了波瀾,也能很快恢復平靜。


  兔子推門走進來,看了眼窗前,想轉身離開,但卻被即墨喚住,羋煉心輕輕點頭,悄聲走出屋。


  「兔爺回石村遺址去看了,翻遍了那古井,根本沒有殘半缺和嫡塵的影子,那井底有太多被翻找過的痕迹。」兔子走到窗邊,關閉懸窗。


  「太陽將要出來,你別關窗啊。」


  「起風了,有些涼。」兔子嘆了聲,不顧即墨反對,將輪椅推離窗邊。


  「除了你們,也可能是嫡塵身後的勢力。殘師兄當時雖然傷重,但那古井理應困不住他,也不知他現在如何。」即墨頓了頓,有些擔心殘半缺。


  事實上,在他昏迷時,肖屠飛便派人去探過古井,發現有人曾在井底翻找,他醒來后,又讓兔子親自去過一次,沒有任何收穫。


  「兔爺感到那口井邪的慌。」兔子摸了摸下巴道。


  「有幽厄地在石村下方,我實在不安心,擔心某時神魔會衝出,那些老少不能再回去,可都安頓好了?」


  「你自己都成了這樣,還有心情關心別人。」兔子有些惱怒,道,「已經安排了,先在劫天盟住著。」


  即墨收回目光,垂眉看著地面,面無表情道,「如此就好。」


  「有件事要給你說。」頓了頓,兔子神色微整。


  「說吧!」


  「也不知是哪個孫子走露了你醒來的消息,現在外界傳的沸沸揚揚,有人已經來了劫天盟,本來兔爺打算一波轟走,但那小黑子說還是讓你決定。」


  「紙里包不住火,我會見上幾人,其他人全部轟走。」即墨眼中冷光微閃,隨即恢復正常。


  那些人會好心來看望他,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來確定他是不是真廢了才是事實。真心能來探望他的人,只怕連五根手指頭都能數清。


  「好,這幾日你且先休息,那些孫子不安好心,沒有必要同他們置氣。」兔子也有些惱了,心情不太好。


  「我無妨,你切記不可有其他心思。」即墨擔心兔子會尋機報復,兔子一身偷盜本領雖爐火純青,但若是招惹某些大能,還是如飛蛾撲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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