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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獨留青冢

  即墨無聲,緩慢拾起那隻竹蜻蜓,拿在手中端詳,這隻竹蜻蜓十分精緻,顯然,製造她的人很用心,可惜,終究斷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


  即墨太虛弱了,他盤坐在山頂,一動不動。為了延續蜻蜓的壽命,他幾乎耗盡本源。


  此刻,他的境界在直線跌落,從道合六重天,跌落到五重天、四重天……最後跌落到二重天,還在跌落,一重天。


  他的大道不穩了,大道種子將要崩潰,強如聖胎,境界一路跌滑,卻也不能阻止。


  他舉起碧水垂柳瓶,大口灌著飛仙池水,瓶口還沾留有蜻蜓遺殘的血痕,也全部隨著飛仙池水,落入即墨腹中。


  他取出無數仙珍,將十數具太古遺種的骨骸取出來,盤坐在骸骨中,吸收骸骨中的大道碎片,其實,若是這些道痕能領悟,收穫會更大。


  但是此刻,他管不了那麼多,如果不能立刻著手修復傷勢,他很可能直接跌下道合境,到那時,有可能一生都難再返回道合。


  蜻蜓終究還是死了,然而即墨付出的代價卻太大了,這種代價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他的境界無限制跌落。


  並且,他也很虛弱,現在來一個啟玄修士,他都未必是對手,然而他沒有後悔。


  不是因為斬斷了與蜻蜓的因果,而是因為,作為一個朋友,他做到了對朋友最大的負責。


  他的身軀在崩潰,鮮血迸濺,無數大道碎片湧進身體,來不及煉化,就直接斬開他的血肉。


  同時,他的大道種子還在搖晃,碧綠晶瑩的三片芽葉,也像是要崩潰般,裂痕無數。


  生之仙蘊大聲轟鳴,即墨也絕不願意屈服,曾經,他連最難的關口都跨過來,在此刻,豈會被這點困難所束縛。


  這時候,一身白衣從天邊走來,背負琴盒,站身高空,俯瞰著即墨,他白衣如雪,丰神如玉,滿眼滄桑,雙手合十,一雙手、十根指,修長而晶瑩。


  薛白衣沒有任何掩飾,即墨自然感覺到了,他心中發怵,此刻薛白衣若是出手,他連最基本的反抗能力都沒有,只能束手就擒。


  不過,他的擔憂顯得多餘,自始至終,薛白衣都沒有對他出手,而是直接盤膝坐在高天。


  期間,有強大的異獸奔過來,想要對即墨的肉身下手,但都被薛白衣擊退,即墨心中微嘆,直接將全部心神都放在恢復傷勢上。


  逐漸,他的境界穩固住,並且,開始回升,畢竟,他曾經修鍊到道合六重天,儘管境界滑落,但感悟還在。


  所以,境界回升並沒有顯得生澀,而是水到渠成。


  道合一重天,道合二重天,道合三重天……最後,直接恢復巔峰境界,道合六重天。


  但即墨卻感到,他的實力更加強大,比之前的巔峰,還要強大三分,揮手握拳,都能感到無窮無盡的力量,從血肉中湧出。


  在他身下,有高高一層骨灰,隨風吹來,這些骨灰都夾裹在風沙中,飛到無盡遠方。


  曾經強大的遺種,它們的骨骸,經歷成百上千年,都不曾腐朽,而此刻,直接在即墨身下化為骨灰。


  即墨站起身,向薛白衣拱手,道,「多謝薛兄護道。」


  「你不用謝我,於太一聖地而言,我本應該殺了你,不過,你我無怨無仇,我也不想妄殺無辜。」薛白衣從高空走下來。


  他盯著即墨手中的竹蜻蜓,目光微收,道,「她……」


  「走了。」即墨輕嘆,看向斷翅的竹蜻蜓,向命運不屈反抗,發出高鏘怒吼宣言,結果還是敗給命運。


  薛白衣點頭,抬手抓出一團黯淡光華,在光華周圍,有無數殘片,正是那張扶風古琴的殘骸。


  「上古十大古琴,依說不該這般碎裂,扶風琴乃是聖兵,它會碎裂,乃是自我兵解,這是它的選擇,共同葬了吧!」


  「好。」即墨點頭,他踏上高空,離開孤山,向木屋走去,那棟木屋,乃是心靈寧靜的港灣,作為蜻蜓最終的歸宿,再好不過。


  畢竟,當初蜻蜓本來就打算在木屋中度過殘生,不過因為即墨出現,而加快進程罷了。


  二人返回木屋,一切依舊,即墨拿著封天石墜,引八方靈氣,尋龍脈,定真穴,尋到一處最佳的穴位,用鐵鍬鏟開黃土。


  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溪水甘冽,清澈見底,原本水中有無數游魚,如今,水中空曠無比,再沒有一隻魚兒。


  在墓穴中,即墨葬下斷翅的竹蜻蜓,以及那套粉紗,那朵珠花,薛白衣也將扶風琴葬在此處。


  土丘並不高,依山傍水,背對木屋,即墨取來龍息木,這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木材,形如真龍,據說曾有真龍盤踞,才造就這般模樣。


  他抬指許久,沒有在墓碑上刻下一字,最後長嘆一聲,奮筆直書,寫下『十月韶華四絕響,得道永生紅顏長。蜻蜓之墓,友,即墨、薛白衣,立。』


  隨即,打開酒壺,倒出靈酒,灑在墓前。


  薛白衣盤膝坐地,打開琴盒,再奏《永生》,此曲無聲,至少即墨未能聽見,但想來,蜻蜓應該聽見了。


  「好走!」薛白衣收琴起身,沒有任何留戀,踏空遠去,白衣似雪。


  即墨不語,他在墓前坐下,點燃香草,灑下仙草之籽,又將一套茶具取出,放在墳前,這並不是蜻蜓煮茶的那套茶具。


  然後站起身,提戟長舞,長戟如龍,可碎蒼天,可裂乾坤,許久后,他束戟而立,揮手布下最強法陣,不讓任何人來打擾蜻蜓的安眠。


  最後,他驀然轉身,緩步離去,夕陽西下,只留孤冢,青煙裊裊,隨風只上九千丈,飄到天地的每個角落,去往沉默之海,走到北原南漠。


  即墨沒有回頭,他借著月色前進,最初三天,他走的很慢,時而仰頭望天,時而低頭思考,時而坐在孤枝上方,拿著酒壺仰頭望天。


  他不是無愁強作愁,也不是緩解悲傷,證道路上,人遲早都會麻木。


  他只是在思考,思考對與錯,思考現實與夢想,思考未來與曾經。


  五天後,即墨出現在一座大荒中,他單手劈死一隻巨獸,提著半片獸肉,架起烈火,將獸肉烤到金黃,小心撕下,細嚼慢咽。


  五天來,他早就走出那種惆悵,任何悲傷,不過一時,任何愁苦,不能一世。


  但他還沒有打算返回蠻荒,他在思考,沒有得到最終的答案,他還不想返回蠻荒,返回初始地。


  心思沒有太多放在那些獸肉上,他依舊在思考,最後,他走到一條清冽大河前,看著河水中的倒影,又在思考。


  那倒影的確是他自身,但那倒影卻顯得很滄桑,眼神無比深邃,他的思維飄到無限遠處。


  想到老莫,心中生了溫暖;想到羋煉心、嫣然,心中生了甜蜜;想到四大世家,心中生了仇恨;想到那個神秘操縱命運的人,心中起了不屈。


  他知道,他還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因此,他悟了。


  道合七重天,水到渠成。


  然後他站起身,沒有猶豫,再返回木屋,走到那獨冢孤墳前,墳前的草籽發了芽。


  他點了些香草,淡淡微笑,「多謝,如果有另一個世界,要好好活著。」


  「我聽易前輩說,這世間有一處叫冥冥中,人若是死了,魂魄可能去那裡。


  我還聽說,這世間有另一界,那是神魂的安息之所,在那裡,相信你能走遍名山大川,好好活著。」


  這一次,即墨徹底離開,祭出小虛空台,直接返回蠻荒,半天后,他出現在逐鹿原。


  然後,他直接向幻城飛去,到了幻城,他找到含香閣,但沒想到,他沒能見到蜻蜓的貼身丫鬟,更別說去那個內里空間。


  問其他人,說根本就沒有那個丫鬟,至於蜻蜓此人,也並不存在,更不要說什麼內里空間。


  即墨大震,緩步走出含香閣,感到心中湧起驚濤駭浪,這個神秘如神的人,到底該要何等強大,竟能抹去世間人的記憶。


  蜻蜓生前說,此人已經長生不死,既然如此,他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在情理之中。


  帶著迷惑惆悵,走到劫天盟駐地,發現三個小土匪及兔子皆不在此處,便藉助此處的傳送陣,借道前往初始地。


  有太久太久,他沒有回過初始地,一切還是那般熟悉,不過添了幾分陌生。


  數月之間,初始地擴張了三百里,巨大的亭台屋榭,高低錯落,別樣有秩,水晶般的宮闕,霞霧環繞,靈光衝天。


  他方返回,就有妖修走過來,熱情和他交談,在初始地,即墨的威望很高,特別是在他步入道合后。


  「你家殿下呢?」即墨疑惑,返回初始地,他並沒有看見羋煉心,只能問這妖修。


  那妖修面做苦色,道,「墨哥兒,你一定要帶回殿下,深海蛟龍族來強行娶親,族中宿老除了鳳老幾人,其他人竟都在暗中支持。


  如今,殿下已在前往碧落淵的路上,肖屠飛等幾位殿下的朋友,現在正去半路劫親。」


  「敖拜!」即墨目光爍爍,在他腳下,大地寸寸龜裂,玉磚高飛在空中,然後炸開。


  「三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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