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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執念

  鮮紅聖血從即墨體內湧出,在空氣中劃出一條赤練,流向證道聖胎,即墨的身體開始變得乾癟,而那證道聖胎卻重新煥發生機,連皮膚都恢復彈性。


  「滾開!」即墨怒喝,長拳直出,一拳轟在證道聖胎頭頂。


  那證道聖胎雙眼大睜,連眼珠都已腐爛,看著如同兩個黑洞般,他根本不在意即墨,反而像個不倒翁,倒向地面的身體重新坐起。


  鐺!

  那證道聖胎巋然不動,他的身體堪比神鐵,堅硬無比,即墨那一拳連印記都未能留下,這是帝軀,經歷萬世亦不會腐朽,堪比無上帝兵,根本無法摧毀。


  「你個死人,死都死了,還要爬起來嚇唬人。」肖屠飛怒嘯,舉著煉域壺拍過來。


  鏘!

  煉域壺直接被拋飛,帶著肖屠飛倒掠出去,撞在小院外,地面寸寸崩開,劃出半里長的壕溝。


  證道聖胎起身,他的腰重新堅挺,帝威浩蕩,令茅屋搖顫,瞬間坍塌,他的神色木訥,單手按住即墨臂膀,另一隻手抓向即墨的心臟。


  哧!

  即墨駭然,那隻手奇快無比,直接從虛間中探出,撞在星河圖上,萬千星光揮灑,澎湃浩瀚,攔住那隻枯手,但那手如同山嶽,根本不能被撼動。


  噗!

  星河圖被那隻手洞穿,那手像是刺穿半個宇宙,驟然出現,一根枯瘦手指探出星河圖,按在即墨心臟上空。


  「你特碼死了不知多少年,還要詐屍來嚇唬爺爺,該死!」李罡炮怒喝,與邵甫黑殺向證道聖胎,但卻被滂湃帝威瞬時撞飛,噴血長空,肋骨都不知斷了幾根。


  哧!

  那根乾瘦手指刺穿即墨胸腔,插入他的心臟中,即墨剎那間臉色慘白,感到差點昏厥,他的心臟孕育攻伐仙蘊,強悍無匹,堅韌似神鐵,依舊被那根手指瞬間洞穿。


  那手指好似世間最鋒銳的利器,可以穿破一切阻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


  「小子,堅持住。」聖靈焦急大呼。


  證道聖胎是昔日的大帝,雖不知死去多少載,但他的執念已刻入骨髓,與帝軀長存,即使神魂消散,這種生前的不甘,也不會潰散。


  即墨神情渾噩,單膝半跪在地,根本無法反抗,那證道聖胎正在恢復帝威,磅礴如星辰,壓迫他根本無法站直身軀。


  他的丹田即將崩潰,從無盡遠處出現裂痕,黑珠沉寂,沒有半點反應。大帝的威壓,即使黑珠也似乎無法阻擋。


  即墨抬起眼,提起問心戟斬向那證道聖胎,卻像是撞在混沌中,問心戟直接被吸附住,無法抽回,也無法刺向前。


  他的血液在流逝,臉色變成灰白,連兩大仙蘊也停止運轉,他顫聲道,「你已經死了,即使是神魂也消散在天地間,哪怕得到我的血,也不可能再復生。」


  證道聖胎愣住,黑洞般的雙眼盯住即墨,張開嘴獨自喃喃,堅硬而沙啞道,「我已經死了?不可能,我飲不老泉水,證果帝位,怎麼可能會死,你在騙我。」


  「我於此處生活三萬九千年,想出去看看世界,但我怕,我怕人王印記,我怕古道劫。為什麼人王……要壓制我一生一世。」


  陡然,那張木訥的臉變得恐怖猙獰,證道聖胎抬手提起即墨,將他摔在地上,怒聲道,「誰說我死了,只要我重換聖血,就能再活下去,我要與人王印記一戰……一戰……」


  那證道聖胎又收斂殘暴,頹然呢喃道,「我豈能戰勝人王?他亘古封王,根本就無法戰勝,即使我證得帝位,最終也要被他壓制。」


  「憑什麼?他一人壓制萬古千秋,制衡百萬年?」


  「我能明白前輩的渴望,同為聖胎,我亦想擺脫人王的壓制,但前輩確實已死,何必再自欺?」即墨痛苦仰頭,顫聲回道。


  「前輩即使執念再深,哪怕與我換血,前輩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


  「你胡說,我是大帝,我飲不老泉,只要我不想死,誰能殺死我?誰能?」證道聖胎怒吼,抬手探出,抓向即墨心臟。


  「若是前輩未死,豈會枯坐萬世,又豈需我的聖血?」即墨絕望看向證道聖胎,大帝之威,根本無法反抗。


  大帝站在星空巔峰,俯瞰乾坤,即使死後,帝軀亦萬世不朽,帝威浩蕩,無法抵擋。


  證道聖胎怔愣,緩慢抽回那隻手,起身仰天,他已恢復昔日容貌,似個儒生,滿身的不甘,卻又是滿身的怯弱。


  帝威驟然消失,證道聖胎長嘆,「你走吧!」


  即墨掙紮起身,望向證道聖胎,道,「前輩若願出無量山,我可帶你走出斷谷。」


  即墨想要帶證道聖胎的執念走出無量山,讓他還法天地,只要帝軀不出無量山,僅是證道聖胎的執念,無法引發帝劫。


  證道聖胎終究死去,存在的只是執念,如今這種大帝執念已經復甦,若是遺留在天地間,只有危害。


  一旦證道聖胎徹底被執念控制,他可能會走出無量山,這樣一尊當世大帝,無人能夠阻擋。


  「你?」證道聖胎望向即墨,不屑搖頭,「你連大道都無法領悟,拿什麼帶我走?」


  「小子,你莫要玩火**,乘著他現在尚被僅剩的善念控制,還是早些離開。雖是損失半數聖血,但亦可想辦法恢復,沒有必要激怒這具帝屍。」聖靈恐慌道,他以為即墨想要取回被證道聖胎奪走的聖血。


  即墨安撫聖靈,搖頭道,「我的確連大道也未參悟,但僅帶前輩的執念走出無量山還是能夠做到。況且作為當世聖胎,在不久后我亦會走上證道之路,難道前輩就不想看看人王的詛咒,到底能不能被打破?」


  「小子,你瘋了,敢與這具帝屍如此說話。」聖靈徹底感到絕望,他已可預見即墨被證道聖胎撕成碎片。


  證道聖胎看向即墨,兩個黑洞般的眼眶深不見底,像是能吞納心魄,可怕到極點。


  許久后,他幽幽道,「我從你身上看見了我不曾的東西,為何會如此,我已證帝,怎會感到竟不如你這樣的螻蟻?」


  即墨正聲道,「前輩可有過勇於面對?」


  證道聖胎的一生都在逃避,不敢面對人王印記,不敢面對死亡,他雖證得帝位,但窮盡壽命,哪怕老死,也不敢走出無量山。


  「面對?」證道聖胎終究只是一具屍體,沒有神志,他能重新站起,不是復活,只是執念,這一刻,即墨差點顛覆證道聖胎的執念。


  「鏡子的正面是面對,能夠看到身後景色,展望身前景緻;鏡子的背面是逃避,只能看見前途黑暗,沒有曾經,亦沒有將來。」


  「我在逃避!」帝軀搖顫,像是被雷擊中,杵在當地,滿是詫異茫然。


  「前輩想要面對,卻沒有面對的勇氣,但與其渾噩終老,為何不勇於直面?前輩是自人王后的第二位證帝聖胎,難道就不敢堂堂正正與人王印記一戰?」


  「人王再厲害,他能留在世間壓制你我,也不過只是昔日印記。」即墨試圖說服證道聖胎的執念。


  「你真能帶我走出,去看世外風景,讓我擺脫孤獨?」證道聖胎向即墨望來。


  「這取決於前輩,而不是晚輩。」


  「我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證道聖胎閉眼,一團碗口大的金色血液飛出他的心臟,懸在他與即墨之間,「你帶我出去。」


  「前輩但可放心,我既答應前輩,便定能做到。」即墨抬指點中血團,那金血形成長流,倒流回他的體內。


  轟!

  即墨感到他被雷電擊中,陣陣轟鳴從血液深處傳出,傳至四肢百骸,他仿若成為大帝,浩瀚帝威,連綿不絕,在他的血液中回蕩。


  他的血液銘刻上大帝印記,完全改變,證道聖胎一生的感悟,幾乎全部隨這團金血進入他的身體,銘刻在他的血肉中。


  「希望你說到做到。」證道聖胎的聲音從即墨體內傳出,如同雷電轟鳴,那執念已融進血液,重新蟄伏沉睡。


  轟!

  帝屍轟然倒地,斷谷搖顫,像是高山崩塌,這樣一具帝屍,在倒地后什麼都未剩下。


  「沒想到你真說服了他。」聖靈感嘆,即墨所言,對他的震撼也很大。


  三個小土匪一瘸一拐走來,邵甫黑驚訝道,「墨哥兒你真是神人,連這具帝屍都被你擺平了。」


  即墨搖頭,看向三人道,「你們傷勢如何?」


  肖屠飛苦笑,道,「雖死不了,卻也離死不遠,若無一口氣吊著,小爺恐怕已經躺屍。」


  「這斷谷中有仙草無數,還有不老泉,皆在那悟道聖胎的記憶中,你們且隨我來,咱們共飲不老泉,看看到底能不能長生。」即墨道。


  「好,共飲不老泉。」三個小土匪高呼。


  即墨在斷谷中尋到一塊靈地,將證道聖胎掩埋,重嘆一聲。無論面對還是逃避,都難逃歲月的追擊;無論是輝煌還是庸碌,都難改變時間的消磨。


  證道聖胎的一生,確實沒有值得歌頌之處,他的執念也就是對於外界的懷戀,對人王的不甘,卻又不敢反抗,不敢爭取。


  「這斷谷中的未知存在,或許便是這證道聖胎。」邵甫黑揣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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