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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心眼世界

  出了古石坊,又在聖城四處轉悠,膜拜古迹,體味前人大道,雖不一定要修鍊別人的道,但佛家有言萬法皆通,或許能從中找到共通點。


  古蕭蕭肆無忌憚的望著即墨,仔細打量,看了許久,輕咦道,「墨哥兒,也沒看出你有什麼特別,怎就成了太上聖子,你與那太上忘情到底談到何事?」


  即墨無奈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有時間,我再細細道給你聽。」


  「只恐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你才這般遮遮掩掩。」古蕭蕭注視即墨,目光飽含深意。


  即墨再次苦笑,古蕭蕭實在無什麼忌憚,根本未將某些事放在心上,嘴中不忌葷素。


  白見衣被打入心魔路,需要一月才能出來,那時品石大會已經開始,尚有一月,即墨要修鍊出心眼,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況且現如今他也屬太上聖地,此次品石大會切出的靈秀,定能讓他百尺竿頭。


  直到華燈初上,四千里水洲波光粼粼,燈火迷人,眾人才回歸寶具閣。


  即墨沐浴更衣,打坐入定,心無雜念,修鍊心眼,便問的是心,心眼成后,他無眼亦可視,不需再動用神魂。


  那種能看見東西的感覺,實在太美妙,有多久沒有看過這世間美好?一切外物,只能靠虎熾生澀描繪,再自我幻想。


  他並無雜念,倒床便睡。第二日拂曉,當那輪艷陽從東邊升起,點燃四千里水泊,染上絢爛鮮紅,即墨走上寶具閣頂樓,盤膝入定,取出那記載有心眼的玉簡。


  神魂湧出,瞬間將那玉簡中的一切記載心中,「萬物非本我,似是亦似幻,欲求真世界,不如閉眼看……」


  這個世界太多浮華,真相本我被掩藏在深處,修士易迷失在其中,更不要說是凡人,欲要看見真正的世界,便需用心眼觀看。


  太上忘情有目不用,願用白紗遮眼,從此不用肉眼看世界,而是用心看,看的真世界,大世界。這是一個極為孤傲的女子。


  絕妙心即是絕代雙姝之一,被陰陽世家當作當代天師培養,那她也可能已領悟心眼,她用心眼肉眼兩者來看世界。


  即墨很難說這兩種境界哪種高,單就現在而言,即墨會走上與太上忘情同樣的道路。


  這段文字很冗奧,盡數烙刻在即墨腦海。用肉眼看世界表象,用心眼看世界本質。


  這是另一種狀態,真正觸摸世界,卻是用心觸摸,哪怕只看見一隅,也是他人難得的大境界,心眼作為陰陽師的不傳之秘,豈是空有名頭。


  揮手將玉簡抓成粉末,讓它隨風飄散,即墨靜坐於此,如同一根樹樁,身姿挺拔,不動分毫,就像老樹紮根,極為磐穩堅固。


  即墨人不動,可是他的心在動,心神似乎飄出百萬丈,又似只留在身邊,即墨看見世間斑駁一條條,也看見奼紫嫣紅,但這皆是表象。


  他參悟過佛家至高天眼,據說那種眼可以看透天道,即墨在食人魔的全力護持下,曾窺探過五龍道,目視那個充滿矛盾的男人,最後他的眼被帝道斬傷,這才失明。


  此刻他再參悟心眼,卻有別樣感觸。


  道眼天生,他並無道眼,所以不知其玄奧。若說天眼看道,看透一切大道規則,那心眼便是觀世界,看破表象,直溯本源。


  漸漸的,即墨進入一種不可言,不可說,不可問的境界,他看見萬物道道,這種境界持續兩日,即墨無欲無為。


  第三日,他感到世界似乎改變,看物不是物,看人並非人,他只看見沙粒塵埃,四處飄蕩的幻靈,似乎一切均沒了,世界只是虛空。


  第七日,世界再次改變,萬物飛朔,一切變遷,即墨看見萬事萬物,看見形形**,卻看人並非人,看物不是物。


  第八日,世界再次改變,他看見的世界只有黑白。


  第十日,他看見人,看見物,一切還歸本源,卻像與肉眼看見的世界不同,但這種不同卻說不出。


  第十二日,他看世界充滿色彩,看人是人,看物是物,但在這些皮囊表象下,他只看見一堆堆塵埃,似乎世界充滿悲哀。


  即墨眼中流淚,原來真實的世界就是如此?無物無象,無喜無悲,所有的人或事,物或形,皆是虛假,皆是浮誇,所有的一切皆是假的,那看這世間還有何用?

  即墨眼中清淚串串,他是為眾生悲哀,為自我悲哀,若世間真如此,那可還有再看的必要,一切皆虛妄,我從何處來?


  即墨不懂了,或許涉及的太深奧,但他不甘心。這世界若是假的,一切均是塵埃萬千,那師姐呢?師傅呢?


  東荒有一國,國中有一宗,宗中有那些人。


  神州有無數繁榮,其後還有那些人,那些事。


  豈不是說這一切皆假,他只生活在夢中。


  所有的悲與痛不再悲哀,所有的喜與樂不值得稱讚?


  許是涉及的太深奧,即墨眼中清淚不止,他不甘心,若這就是心眼看見的世界,那還修心眼幹什麼,只為了看透永遠的虛妄,到頭來只是一場空,所有一切皆不存在,只是塵埃?


  既然如此,那心眼呢,心眼不是也不存在?


  即墨一震,他笑了……


  當日下午,即墨看見一輪夕陽從西邊落下,映紅千里水泊,大氣磅礴,孤煙落幕。此後華燈初上,有十八層樓閣,八十一條大道,十二里路。


  似乎又看見水洲中央,有一片懸浮大路,在萬千靈秀中,開滿遍地奇葩,前人書寫大道,後人俯首感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世界,去掉一切表象。那水中四千里,隔江猶唱**花的商女真不知痛苦,只是強顏歡笑。


  這個世界有悲有喜,有樂有憂,這是真,亦是假,萬事萬物,總喜歡用假來掩蓋真,將真藏在心中。原來心眼看的世界,竟是心中的那方世界,那方悲喜歡聚皆有,如何也不敢忘的世界。


  即墨站起身,睜開雙眼,雙目依舊空洞,卻炯炯有神,肉眼看不見,用心眼看可好?


  「啊!」


  即墨站在寶具閣頂樓,對著四千里水洲大吼,聲浪滾滾歿,至遠方休,即墨睜眼看見世界,與肉眼看見的不同,卻又相同。


  那懸浮大陸中,有古石坊,古石坊內,有一座最高之樓,一個被光暈籠罩的女子俯瞰世界,風吹來,她眼角白紗飄飄。


  「真是修鍊尋龍術的絕佳天才,十二日悟心眼,只是這世界有何好看的,值得你如此開懷?」


  同在聖城,陰陽世家內,一個冰冷女子看著白皙的手掌,她那雙剪水的眸子別有神采,似乎怎樣也看不透,「太上聖子?就這樣參悟了心眼,可你看到幾重世界?」


  即墨從寶具閣頂端走下,他現在修出心眼,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有太久沒有重見光明,沒有看這世界,儘管他還有許多疑惑,比如《升靈訣》第三頁,比如與太上忘情相互印證,但這些事皆可殿後。


  整個寶具閣只有葉修文與虎熾二人,虎熾在屋中閉關。而葉修文手中拿著古簡,正在燈下仔細閱讀,即墨緊緊望著他,這是一個儒雅男子,羽扇綸巾。


  「出關了,想來心眼已成。」葉修文放下手中古簡,微感詫異,他知曉一些修鍊心眼的秘聞,但從未有人能十二日悟心眼,或許天師可以,但那皆不記載於歷史。


  「不錯,我又能再看這個世界。」即墨感嘆,伸手拾起葉修文放下的古簡,低頭掃過,發現是一篇奇聞遊記,想在以前,看這些文字只能靠神魂,或是用手抹。


  「恭喜主人出關。」虎熾聽聞即墨聲音,從屋中走出,滿臉欣喜。


  「虎熾,這些日辛苦你了。」即墨伸手扶住虎熾,虎熾只是平常虎精,修為也極為平平,但他卻陪著即墨渡過那段最艱難的時期,對即墨的忠心不用言表,即墨甚至想將《藏帝經》傳於他。


  虎熾盯著即墨雙眼,憨憨一笑,不知想到何事,竟垂下頭去,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主人修成心眼,是否以後便不再需要虎熾。」


  即墨微怔,復又笑道,「為何要這般說?」


  「我只是平常根骨,普通虎精,修鍊百年,也才是天乞修為,以前還能為主人引路,本以為可以做主人一輩子的拐杖,來償還主人恩情……但現在主人能看見了,我還有什麼作用。」


  虎熾落寞,看著即墨雙眼,突然急道,「對不起主人,虎熾絕無詛咒你的意思,只是覺得……覺得……」


  即墨看著眼前這個傻大個,盯了許久,突然笑道,「你虎熾是我即墨帶出深山,是我即墨賜你姓名,難道還想偷跑不成,此生此世,我若不趕你,你要是敢偷偷溜走,要你好看!」


  虎熾微愣,迎著即墨的笑意,突然明白,匆忙跪地道,「虎熾這條命便是主人的,生生世世,願相隨主人左右。」


  即墨扶起虎熾,空洞雙眼融化,揮手抬臂,點在虎熾眉心,將《藏帝經》刻入他的識海。


  「此經非我允許,不可外傳,你可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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