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原來是你
眼淚成串落下,打濕她放在膝上尚在顫抖的手。她聲音裡帶著巨大的空?33??。她拉住飛燕的手,小心地哽咽著:「飛燕,他……他不喜歡我,他不要我……」
整整七年,日日夜夜她都在想著他的容顏。她打聽他愛吃什麼,愛看什麼書,愛爬那座山,愛穿什麼料子的衣服,然後她跟著他吃一樣的食物,看一樣的書,喜歡一樣的花,欣賞一樣的畫,連他養的兔子,她的院里都有幾隻。
她以為這樣就離他近一些,卻不成想那只是她一個人的相思。她恨不得一夜就能長大,能與他比肩。為此,她百般討好祖父祖母,認真學習德容秀紅,為的就是能順利嫁給他。
可惜,他是流水,她是落花。
「飛燕……」鄭宛凌哭成了淚人。
眼見馬車遠去,程曦才收了笑,一回頭就瞧見發獃的木月。
「她好像很喜歡你!」木月幽幽道。
「喜歡我的人很多。」
「不,不一樣!」木月搖搖頭,「那些人喜歡你,是因為你生的好看。可她,感覺不一樣。公子,你要不要考慮……」
「傻丫頭!」程曦摸摸木月的頭,改了話頭,「你想好了嗎,真的不進宮嗎?」
木月心中一咯噔。
是了,她怎麼忘了,宮裡也有人這樣痴痴等著公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來鄭六小姐這一番心意,公子註定要辜負了。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啊!
鄭宛凌一回到鄭府就病了,鄭駿只得一面派人去京都鄭國公府報信,一面請陳大夫悉心治療。但鄭宛凌還是很快瘦了下去。
與此同時,方子笙的身體卻大有起色。她如今每日除了在園子里散步外,還在院子里擺上草把弓箭練習射擊。
不過兩三天,她的箭就能穩穩落在箭把上。新月和春暖驚嘆不已,唯獨荼靡看起來好像很傷心。
這不過是射箭,以前的小姐弓馬騎射,刀槍棍棒樣樣不在話下。可如今……想著想著,荼靡又想哭。
對荼靡的反常,方子笙都看在眼裡,但她並不多問。荼靡外在看起來雖然多愁善感,實質上卻是個非常倔強的人。但凡她認定不能說的話,就算你砍了她的頭,她也不會多說一句。
不急不急,眼前最要緊的還是她的身體。空有想法,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一切都是虛幻。
當方子笙把鍛煉身體練的如火如荼之際,在一個月夜,正準備熄燭安歇的她,被西邊窗口傳來的摩擦聲驚動。
那聲音像是什麼動物在輕輕用爪子撓,一下一下很有耐心。
「誰?小火嗎?」方子笙低聲道。
外面傳來火狐狸熟悉的低鳴。
方子笙驚喜地推開窗,然後愣住。除了小火,還有抱著火狐狸的程曦。他一身鑲著毛皮的白袍,長發高高束起,看起來很精神。
方子笙順著程曦的目光,遲鈍地垂頭看看自己胸前解開的盤雲扣,裡面的肚兜若隱若現。
她紅了臉,動作卻很鎮定。她慢慢繫上扣子,問道:「進來嗎?」
程曦眸色深邃,抱著火狐狸跳進來,然後轉手又將它扔出去,乾淨利落地關上窗戶,還淡定說道:「太冷了,還是關上窗戶暖和點。」
只聽莫名其妙被摔的火狐狸低鳴幾聲,便沒了動靜。
方子笙覺得莫名其妙,還沒相問,卻聽程曦又說道:「怎麼生了這麼多炭盆,沒燒地龍嗎?你爹爹賺了那麼多銀子,莫非還捨不得讓你們過得舒服點?」
方子笙給他倒了一杯水:「燒了地龍。只是我體寒,他怕我凍著,才讓荼靡她們多燒些炭盆。」
「我說怎麼這麼熱!」程曦瞥一眼方子笙心想:記得之前見她,她皮膚明明是蜜金色,怎麼方才看見她襟口的皮膚卻是白皙的?
程曦覺得口渴,灌下一杯水,還是燥熱,乾脆脫了外袍,這才說道:「木月和先生記掛你的身體,先生說你的葯快用完了,讓我親自給你送一些。那些葯來自西域,極為難得,他怕你府中沒有。」
方子笙笑笑:「真的是先生所託?」
「真的!」程曦張口就是謊話。高烈愛藥材如命,若不是他堅持,高烈連一根草藥都不會給方子笙。
方子笙早就聽木月說起臨走時的那堆藥材是程曦所贈,還勸她說不要太感激程曦,因為若不是程曦給她喝的那口先生特製的酒,她的病情也不會惡化的這麼嚴重。木月還說,先生什麼都好,就是太吝嗇,尤其是那些千金難得的靈藥,簡直看得比眼珠子都珍貴。
方子笙無意揭穿程曦,她承他的情。
「有勞三公子了,請你代我多謝謝先生。」
程曦隨口應著。兩人沒說話,屋裡只聽燭花噼啪作響。氣氛有些詭異。
方子笙不太喜歡丫鬟們陪夜,所以幾個丫鬟早早就被她趕去睡覺。想到這裡,方子笙忽然問道:「你的輕功是不是很好?」
「你怎知我會武功?」程曦詫異。
方子笙指指自己的腦袋:「這很明顯!爹爹派了護衛,你能在沒驚動他們的情況下,來到我房間,說明你不僅會輕功,而且好像還不錯。」
「還好還好!」程曦謙虛,想起當日在秦家別院,見到方子笙手上的薄繭,「不過你一個閨閣小姐怎麼也舞刀弄槍的?」
方子笙笑他:「你忘了,我失憶了。不過早晚我會查出來的。」
鬼使神差般,程曦問道:「要幫忙嗎?」說完他有些後悔。他還是怕麻煩的。算了算了,就當是還了他讓她喝酒的人情了。
方子笙搖頭:「不要。我可以自己查。」
她以後要做的事,比查一個鄭純心的底細要複雜艱難的多,她並不想假人之手。
程曦挑眉,卻沒多問。他略帶遲疑地提起另一件事:「聽說,鄭六小姐病的很重?」
方子笙這下是真真詫異了。
她目光審視地望著程曦,認真說道:「我去看過她兩次。她不怎麼吃飯,瘦的很厲害。你問這個,莫非是知道什麼?」
她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聽說之前她去孟府拜見伯母,莫非,她想見的其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