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見不得人
壽王帶了萬水精心所制的人皮面具,幾可亂真。
他正待踏出房門,卻被笑盈盈的白酆給攔住:「崔家的糕點,還熱著,楚哥哥陪我再廝殺一局好不好?」
「是她來了?」化名「楚憶」的壽王,摸摸白酆柔軟的長發。
白酆年紀小,身份特殊,常披著烏黑烏黑的長發,襯著她的雪白臉頰,白日看起來玉雪可愛,夜間也有些滲人。無奈她偏愛,又年紀小,韓明瑜被夜半觀星的她嚇了幾次,百般勸解無效后,放棄。
其實,這宅院若只有韓明瑜一人,的確冷清,所以方子笙才會同意白酆的入住。
「你是問方家哥哥,還是鄭家姐姐?」白酆眯眯眼,笑的宛如一隻小貓兒。
他生的真是好啊,和多年前的楚輕煙如出一轍。只是他多了男子的英朗,少了女子的柔媚。美人如玉,大周皇帝李勤宇怎忍心下手,一杯毒酒就斷送了楚輕煙的命呢?
「有分別嗎?」壽王笑著,「上午答應她要寫的對聯,已經寫好,正要拿去給她!」
「啊!子笙哥哥有客!」白酆伸開雙臂,堪堪抱住壽王的腰,「不要去嘛,陪我下棋!」
突如其來的撒嬌,讓壽王意外。
「主主主主——子!你做什麼,快離我家主子遠一些!」右臂受傷的千山,只差撲過來,一雙眼上下掃視白酆。
這個小丫頭,總是神神秘秘出現在主子身邊。不要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行,門都沒有,主子年紀已經不小了,應該儘快求陛下賜婚,好生個小主子給他帶,若被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給纏上,豈不又要多等幾年?
雖然主子從不近女色,讓他急得恨不得綁了主子就範。可不能一動心思,就是個小豆丁吧?
白酆沖吹鬍子瞪眼的千山,吐吐舌頭,整個人都吊在壽王胳膊上。
因著瑩姐的關係,壽王並未推開白酆。在他眼裡,白酆只是個孩子。
「哎呦!」從月亮門突然冒出的萬水,打了個趔趄,引來眾人注意。
「萬水,你看她——」千山哭訴。
萬水呵呵一笑:「下棋好,下棋好!」他心中震驚,程曦居然會來,絕對不能讓王爺見到他。
萬水的武功,壽王心知肚明。
是何事讓他如此驚慌,一個練家子居然能在平地上踉蹌?
可是,偏偏是你怕什麼,就來什麼,韓明瑜大嗓門跑來:「快來快來,有人請客,照舊是望春樓的招牌菜,楚公子也來喝一杯吧——」
與此同時,花廳里,方子笙無語,看著撒丫子跑去喊人的韓明瑜的背影,又瞥瞥正襟危坐的程曦:「我看酒席就免了,我還是回鄭府吧!」
開玩笑,若讓程曦與壽王當真撞上,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七年前,是左相與如今的皇後母族尤氏,聯手滅了壽王的外祖楚家。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她不想摻和。
「怎麼?莫非你這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程曦笑眯眯趴在窗台上,園子里的風景一覽無餘,「後院這麼大,若不建個練武場,倒是可惜了你這好不容易恢復的武功!」
舊事重提!
被揶揄的方子笙沉默。
既來之則安之吧,既然他們註定會相遇,就算她阻攔再多,也改不了結局。
沉下心來,方子笙倒有了興緻,問道:「你既然能探聽到京都的消息,可知道那源氏的來歷?」
程曦沉默了一下,搖頭。
之前他或許不知道,與鄭家爭奪商鋪的源氏是何來歷,可偏偏就在昨夜,他查了出來。
「閣主——」一道嗓音傳來,卻看不到人,「秦家來人了!」
原來他們前腳走,後腳秦家就備下重禮,沿著他們所來的路,到了韓府。
這些,方子笙和程曦都知道。這也是為何方子笙不回鄭府的一個原因。
最終,壽王也沒有出現,因為秦家來人,他和萬水千山必須隱藏身份。
秦家來的人是秦亮,手上拿著新寫的禮單。
一開始,秦家並不打算只是送禮,萬一這方子笙大有來歷,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個助力。可查來查去,這方子笙就如同天上掉下來一般,毫無背景。
如今,秦家與尤氏,因為太子之爭,生怕被對方查到把柄,當然更怕突如其來的姦細與暗線。這方子笙來歷不明,還是用財物打發了好,萬一他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看在他對秦家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上,他們是答應還是拒絕呢?
秦家的算盤打的響亮,方子笙則也懶得與他們多有瓜葛。
送完禮,說了些場面話,秦亮就打算告辭。這吃力不討好的活,總是輪到他這個庶子承擔,他心裡感慨自己沒能投個好胎。
卻見那瘦弱的方小公子,忽為難道:「秦老爺,子笙所做,只是人之常情。這禮物,怕是不能收。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看,果真是別有用心之人!
秦亮嘆口氣:「方公子你說!」
方子笙立刻開口,要了秦亮兒子秦適屬下的小廝馮魚來。
她說馮魚與她有一面之緣,如今聽說他姐姐莫名慘死,想要親自照顧他云云。
秦亮答應了,可是走的時候,覺得有些不真實。
幾條性命,就換個小廝?
當然送的兩大車禮物,秦亮定然是不會帶走。
方子笙用剩下的一條胳膊翻揀著,眉開眼笑:「秦家果真財大氣粗,都是好東西。春暖,喊人來,讓他們都抬進庫房!」
如今,韓府所謂的庫房只是個擺設,空空蕩蕩的,正需要填充。
秦亮前腳走,後腳程曦也告辭,因他忽然想起一些事來,所以錯過了與壽王七年後的相遇。後來得知此事,很是感慨良久。
程曦雖然走了,望春樓的席面卻還是如約送來。
雖然請客的人走了,結賬的人變成了方子笙,但今日秦家送來的禮物甚多,她心情好,打賞起望春樓的夥計來,更是大方。
她還順便打聽了一下最近寧鳴的情況。
望春樓送席面的夥計,笑道:「小公子問這事,真是問對人了。聽說這幾日賬房裡出了事,有人賬目含糊,查出來,居然是寧小哥的錯……」
後面的話,方子笙沒認真聽。因為她根本不信寧鳴那樣謹慎的一個人,會有錯?
莫不是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