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楚憶是壽王
本以為接近神捕習蕭之妻蘇鴦,難如登天。卻不知人有禍福,不等方子笙想個法子認識蘇鴦。內力恢復一成功力,耳目靈敏的她,就聽到了程曦想要的答案。
蘇鴦正和她的一個手帕交咬耳朵,聲音壓的極低:「這次你可猜錯了!昨日我家老爺追的不是江洋大盜,而是壽王——」
「壽王?」那手帕交受了驚嚇。
蘇鴦急道:「噓——親王無詔,不得擅離封地。可偏偏有人知會了我家老爺此事。聽說你家老爺,和壽王屬下商戶有些來往。告訴你這些,是怕你們牽涉進去。若真是壽王,龍顏震怒,指不定就連累了你們。趁早讓你家老爺抽身,可莫忘了七年前的國舅謀反一案,有多少人牽涉其中,陛下就殺了多少人……」
那手帕交乍然變色,將手上錦帕揉成麻花。
毫不費力得知消息,方子笙一扯荼靡,朝程曦的馬車走去。她疑惑:他明明親口說叫楚憶,可壽王名諱是李筠,難道是他撒謊?
世人都說壽王容顏好,那楚憶風采氣度不凡,極有可能是壽王李筠本人,而「楚憶」則可能是他的化名。
所以,為防泄露身份,千山才會在永寧寺後山,當機立斷斬殺許家兄弟。也因此,不許她泄露被救一事。如此一想,就能對的上了,方子笙釋然。
車內,楚憶慢悠悠喝著米酒。
酒是高烈所開酒方,木月專為方子笙所釀。可他貪杯,偷了酒不說,還大模大樣請方子笙喝酒。
這一行徑,讓趕車的無白心中很是腹誹。
眼看快到馬車旁,方子笙忽發現消失半晌的花開,正扶著一棵銀粉梅樹,望向亭子里下棋的昭榮郡主和吳守潁,身影落寞,目含哀傷。
「小姐?」荼靡詢問是否帶回花開,被方子笙攔下。
梅花飄然而落,花開頭肩停了薄薄一層花瓣。她似乎已看了許久,卻仍看不夠。若可以,她甚至想一生如此,安靜又貪婪地看著吳守潁。
一眼萬年,滄海桑田。
「喵……」不知趣的野貓竄過,驚動花開。這才看到不遠處操手等待的方子笙和荼靡。荼靡朝她招手,她頓時羞紅了臉,匆匆跑去。
「不去見見他?」方子笙語調溫柔。
「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不過徒增煩惱!」花開強忍痛楚,「方才奴婢已在秦家奴僕處打探清楚,秦家庶出的三老爺之子,秦適公子身邊有個小廝,名喚馮魚,不知小姐找的可是此人?」
「是與不是,還需再查!走吧……」方子笙當先上了馬車。荼靡和花開隨後跟上。
程曦很驚訝:「問到了?」
方子笙點頭,搓搓雙手,接過程曦遞來的熱茶,轉手又遞給花開:「你在風裡站了許久,喝杯茶暖暖吧!荼靡,過來一點,這爐子旁邊暖和!」
程曦兀自笑笑,再斟兩杯熱茶,分別遞給方子笙與荼靡。
對程曦的知趣,方子笙很滿意,伸指蘸蘸杯中殘茶,在固定於馬車中央的朱紅小案上,寫下一個「壽」字。
她想,程曦一定懂。
當方子笙寫出一橫時,程曦的目光就變了。
一字寫完,程曦卻似看不夠一般,垂眸注視那個「壽」字,一改悠閑,面露凝重。
果然是他?
如今朝堂上,皇后所出四皇子,與雲妃所出五皇子,因太子之位,正鬧得不可開交。如此多事之秋,他又何必鋌而走險,擅離封地?
一路無話,無白將車停在鄭府後門。
下車前,程曦施禮:「今日多謝小姐援手!——不過,我尚有一個疑問……永寧後山,你可曾見過『他』?」
程曦指向案幾。
上面已沒了那個「壽」字。
方子笙怔然。
今日梅宴,程曦前來相見,果真不是偶然。他必然是早就懷疑自己,才會出現。可他為何會懷疑自己見過「壽王」李筠?
見方子笙沉默,程曦笑笑,驚艷了荼靡的眼:「也是湊巧,習蕭剛來黎陽,與官府一同上山查案。習蕭神捕之稱,絕非浪得虛名,不過一日,他便查出那幾人的身份。山上一共死了四個人。蘇昔悅的丫鬟馮雲,江湖靈禽派的弟子許家兄弟,還有一個——暫未查出身份。」
「不過,若非許家兄弟的傷口,出自千山的靈犀劍,一招斃命。想來,習蕭也不會那麼快就發現千山他們的蹤跡。」程曦揮揮手,「千山與習蕭曾師承一脈,所以才會對靈犀劍如此熟悉。
告訴你這些,是因為習蕭已經去過孟府,追查一個名喚「方子笙」的丫鬟。我已打發了他,但蘇昔悅那裡,你還是躲著些好,省得被她發現,多生事端。」
「還有,既然你不曾見過『他』,以後無論何人問起,都要記住,你從未見過他——」
千山?
那不正是楚憶身邊那個,嫌棄自己吃了楚憶藥丸的屬下嗎?看來她果然不曾猜錯,那位救命恩人「楚憶」,十有八九正是壽王李筠。
這一席話,程曦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想來也是怕牽扯到她。
方子笙領情,心照不宣道:「我是鄭家二小姐,從未去過孟府,更未去過永寧寺。還望程公子放心!」
這小丫頭,果然聰慧!
程曦遞下兩壇米酒,這才乘車遠去。
對方子笙和程曦的機鋒,荼靡與花開不解,兩人也不多問,從後門回了院子,這才發現她們忘了大小姐鄭芸瀟。
鄭芸瀟回來的比方子笙晚一些,因為方子笙作畫出了風頭,她被有心人拿出來,和方子笙一比,好一番輕視。說她不如一個庶出的妹妹,害她差點無顏坐吳小姐的車回來。
回到鄭府,心帶怨氣的鄭芸瀟,又跑到方子笙的小院,好一頓無理取鬧后,才攜恨而去。
而方子笙根本無所動,冷眼瞧丫鬟們收拾被鄭芸瀟弄亂的屋子。
荼靡憤憤:「大小姐太過分了,這些話本是老爺新送來的……不過小姐——」
荼靡戛然而止,咽回想說的話。
「想說什麼?」方子笙蹲下,撿起那本記錄著她與朱衡過往的話本,神情惘然。
「沒……沒什麼!」荼靡迅速撿好地上茶盞碎片,掀簾出去,背靠廊柱,鬆口氣。
差點,她就暴露了自己。可是,她跟在小姐身邊近十年,從未見小姐作畫,為何小姐失憶后,反而能有如此出色的畫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