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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迎春

  余心蘭辛苦了一夜,終於在正月十六日的清晨,生下了一個兒子。


  孩子白白胖胖的,眉眼很象秦簡。秦仲海與姚氏夫妻倆輪流抱著孩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簡直把孩子愛到心裡了。秦簡這個做父親的,好不容易才把兒子搶到手,不過抱在懷裡的時候,雙手都在打顫,叫上門來等妹妹生孩子的大舅哥余景明小心把孩子搶了過去:「你仔細著些!別把我大外甥給摔了!」


  壽山伯與壽山伯夫人也趕來了,樂呵呵地看著外孫,滿臉都是笑容。壽山伯夫人掛心女兒,還跑產房裡看余心蘭去了,見余心蘭只是力竭,身體並無大礙,方才放下了心,又盯著丫頭給女兒餵雞湯。


  秦含真跟在長輩們身邊看了半天小侄兒,高高興興地跟趙陌討論,孩子眉毛象秦簡,嘴巴卻象余心蘭,還有那兩隻耳朵,是不是有點兒象姑姑秦錦華呢?正說話間,秦錦華也帶著夫婿唐涵上門來了。看到這親侄兒,她比秦含真都要熱情幾分,恨不得抱在懷裡不撒手了。


  還是蔡勝男提醒了眾人:「孩子被抱出來這麼久了,還是趕緊送回屋裡去吧,仔細別叫他吹了風。」姚氏原本還歡喜得正暈呢,聞言頓時清醒了,連忙親自從女兒懷中抱過孫子,送回了房間中去,還囑咐兒子秦簡,雖然不便進產房,但隔著窗子跟兒媳說幾句貼心的話也是好的。怎麼說,他媳婦也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哪,是秦家的大功臣!


  秦簡早有心要看妻子去了,只是怕母親啰嗦,才忍住沒往產房裡鑽罷了。如今得了母親的話,立刻就竄進了屋裡。姚氏嚇了一跳,想要罵兒子不守規矩,怎麼能往產房裡跑?!但轉念一想,橫豎兒媳已經生完了,這會子又是大功臣,兒子去看看兒媳也無妨。就算有些不合規矩,但年輕人么……


  孩子在屋裡哭起來了,姚氏哪裡還管得了兒子?自個兒也忍不住鑽進了產房……


  枯榮堂中,秦家三個房頭聞訊趕來的親眷們紛紛落座,唐涵也過來了,跟聞訊來賀的盧初明低聲說起了在翰林院的事。盧初明之妻孫氏則與秦含真、秦錦華她們在一處。秦仲海剛得了嫡長孫,升級做祖父了,雖然人還穩得住,招呼長輩與堂兄弟們也都言止如常,但臉上那笑容就沒消失過,似乎也有些暈飄飄的了,可見有多麼歡喜。


  秦柏提醒他說:「如今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這府里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一改?你父母都已經沒了,你如今是當家人,哪怕是為了下人稱呼小輩們方便,也不該再沿用舊稱了。」


  秦仲海眨了眨眼,有些猶豫:「這……老人們去世畢竟還不滿一周年……」


  秦柏哂道:「又不是叫你分家,也沒叫你搬院子,不過是改個稱呼罷了。」


  秦叔濤也有同感:「是呀,哥哥,就趁著簡哥兒的兒子出世,把稱呼改了吧。否則,我們是爺輩的,簡哥兒是少爺,他的兒子該如何稱呼?一般叫哥兒的話,豈不是跟簡哥兒重了?再說,我們年紀也不輕了,未必就做不得老爺。」


  秦仲海想想也是,便笑道:「如此,就都改了吧。開春后就都改了,等簡哥兒他們出孝的時候,正好在祠堂祭祖,向祖宗先人們稟報他添了兒子,秦家長房香火得繼,乃是一件好事。」


  說話間,秦簡過來了,秦叔濤立刻把這項決議告訴了侄兒知道,笑說:「往後你便是簡大爺了,感想如何?」


  秦簡哈哈笑了,問秦柏道:「我們東府改了稱呼,西府如何?二房又如何?二房倒罷了,只怕三叔祖那邊不太方便吧?」三房是侯府,秦平秦安與秦仲海同輩,若是要改稱呼,當然是一併改的好,可要是秦平秦安做了老爺,那秦柏……


  秦柏卻不在乎地擺擺手:「無妨,就算你兩位叔叔做了老爺,我也依然是侯爺呢!」


  秦簡便不再多言了。如今他生了兒子,又升級做了爺,感覺還挺新鮮。


  秦含真那邊聽說,也覺得新鮮:「這麼一來,大堂哥可就要做大爺了?簡大爺?還是秦大爺?」她忍不住直笑,看著秦簡這二十歲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被人叫做「秦大爺」,還真是有趣得緊。


  雖然她知道這大爺非彼大爺,但事情發生在熟人身上,還是會惹她發笑。


  趙陌雖不太理解妻子的笑點,但這不妨礙他湊趣,問秦簡:「孩子的名字可想好了么?這可是你們家頭一個孫輩,名字一定要好好取才行!」


  說到這個,秦簡就精神一振:「我早想好了,大名就單取一個『榮』字,只盼著秦家能日益興榮。至於小名,昨兒是元宵節,他又是長子,就叫『元哥兒』吧。」


  秦含真笑著說:「為什麼不叫元元或是團團?我看小侄兒白白胖胖的,也象元宵一般可愛呢。」秦錦華聽得笑了:「團團就很好么,我也覺得這個名字更有趣,聽著也吉利哪。」


  秦簡嗔著瞥了三妹一眼,又看向親妹妹:「你喜歡,可以自己生一個,取名叫團團呀?」


  秦錦華頓時羞紅了臉,啐了哥哥一口,不理他了,只拉著秦含真與孫氏說話。


  秦簡給兒子取的大名和小名,也獲得了一眾男性長輩們的認可。秦柏還饒有興緻地說了一大通「榮」字的釋義,還有先賢名言出處什麼的,唐涵與盧初明也跟著掉起了書包,不一會兒,秦簡和趙陌也湊了過去。秦含真真不知道他們怎會那麼有興緻,回頭看見姚氏滿臉是笑地走了進來,忙把起名的事告訴了她。


  姚氏拍掌道:「這名兒取得好!大名好,小名也好!我兒子怎麼就這樣聰明了?」


  秦錦華抱著母親的手臂,小聲告哥哥的狀。姚氏如今正為孫子的出生歡喜呢,哪裡會罵兒子?反倒拍著女兒的手背說:「你也該抓緊了。你哥哥娶親比你嫁人晚,這會子兒子都出生了,你還沒消息呢。再這樣下去,你婆婆就該抱怨了!」秦錦華臉紅了一紅,悶頭不作聲了。


  秦含真也知道秦錦華的為難,這不是正在孝期中嗎?想到自己也是同樣的處境,她連忙轉開了話題,對姚氏說:「元哥兒洗三滿月要怎麼辦?只擺家宴嗎?本來百日宴是可以好好辦一場的,可一來您和伯父都還沒出孝,二來……大姐姐的事又把大堂哥身上的服往後延了幾個月……」


  姚氏一擺手:「理她做什麼?她又不是真死了。況且,自家父母、祖父母沒了,做兒孫的要丁憂守孝是正理,卻沒有為著個隔房的姐妹,就不給孩子做生日、不去做官的道理。元哥兒滿月酒都不能辦,已經夠委屈的了,百日宴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好吧,既然長房這邊自有打算,秦含真也就不多問了,到時候過府飲宴便是。


  承恩侯府添丁,雖然暫時不能大擺宴席慶賀,但親友們聞訊,都送了賀禮過來,關係親近的,也拋開忌諱親自上門來了。秦家幾位寄居的族人這回可是幫了秦簡大忙,有他們幫襯著,秦簡輕鬆了許多。秦仲海深感兒子做了一件正確的事,對這幾位族兄弟、族侄的學業也越發上心起來。除了那位年紀最長的舉人補官一事,他親自出面託人,已經有了眉目之外,其他三位,他也都仔細安排了老師教導,又將承恩侯府的所有藏書貢獻出來。


  秦柏配合行事,也獻出了自己的藏書。由於秦含真與余心蘭先前商量出了方案,便有人將這些藏書抄寫了副本,收入小秦樓中。秦家幾位族人以及秦素、秦順、秦端等小輩,都隨秦簡入小秦樓讀書。此時秦含真與趙陌已經搬回了郡王府居住,只留趙祁在別院,時不時還能得這幾位讀書人指點功課,也進益不少。秦柏心情好時,還會親自往小秦樓給眾人上課。肅陽郡王府別院的這幾座藏書小樓,竟有些成為私家書院的意思了。


  秦含真還勸趙陌:「你沒事時,也過去聽一聽課。學海無涯,多懂些東西總是沒錯的。」


  趙陌深有同感:「我平時閑了,也常看書呢,最近倒是看水利方面的書多些。前年京中雨災,說白了還是水利做得不夠。京里的事我未必夠得著,但我的封地上可不能出這等岔子。」


  秦含真忙道:「那我也和你一起看,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


  小夫妻倆於是就開始研究起了興修水利的事兒,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然而這樣的日子並不長久。開春后,封地上便來了急信,指趙碩某日酒後發作,嫌小兒子哭鬧,差點兒沒把孩子摔著,激得馬姨娘大怒,搶過兒子,把他趕出門外去了,他罵罵咧咧地要往前院書房去,誰知雪後院中地面濕滑,他摔了一摔,不合撞上了擺在院中的湖石,頭破血流,暈了過去,等到馬姨娘屋裡的侍女出門發現,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當時天氣很冷,趙碩凍得不輕,又傷了腦袋,大夫覺得不大好,封地上的人連忙來信通知趙陌。


  趙陌得趕回去看父親了,說不定這一看,就順便給父親送了終。


  趙陌看完信,不由得與秦含真面面相覷。那湖石當日還是趙碩鬧著討了來,卻又留在自己院子里擺著,沒想到他居然會壞在這湖石上。


  趙陌低聲對秦含真說:「這回咱們是真的要回去了。不管他好不好的,兒子媳婦總要侍疾,否則朝里就該有非議了。」


  這是正理。秦含真道:「我們趕緊收拾收拾,儘快出發吧,不要耽擱太久了。」


  夫妻倆立刻就傳下令去,馬上收拾行李。趙陌趕著寫摺子,一會兒好遞進宮裡去。秦含真則要給親友們送信,也要給宮裡的皇后、太皇太後送摺子去。說來還有些遺憾,蔡皇後日前才診斷出了喜脈,被宮中的長輩們勸著盡量不要出門了,要好生養胎。蔡皇后擔心日子會過得太悶,還讓她多進宮去相陪呢,她卻不得不食言了。


  秦含真寫好摺子,放下筆,抬頭看向窗外,卻是一枝迎春花開了,在風中搖曳生姿。


  看來春天是真的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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