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宇文護抬頭一見膽戰心驚,此刻的宇文邕好比那索命的羅刹鬼,再看對麵的蘭陵王高長恭一具鬼麵陰森森的盯著自己,頓時感到老命休矣!惹上這兩個索命閻羅,自己會有活路嗎?顫巍巍的說道:“今夜,今夜到此為止!隻要皇上與永妃娘娘平安無事,我們退兵吧!”
“等等,把南宋給我……!”說著伸手想要接過南宋,但卻見宇文邕恨恨的說道:“你既保護不了她,我定不會再把她交還與你!”說完踉蹌著抱著南宋上馬,眼見昏迷的南宋又要離開自己,高長恭大喊一聲就要撲上去搶奪,但是此時北周的弓箭手卻是萬箭齊發,瞬時間槍林彈雨飛瀉而出,高延宗嘶吼著要拽回高長恭,奈何蘭陵王就是不從,忽然一道聲響,看著暈倒在自己懷中的四王兄,卻見到身後露出師爺尉相願的身影,“安德王,今夜他們人多勢眾,先帶王回營再作商量!……高延宗一聽,揮手撤退,那邊北周將士也不敢深追,隻得草草收兵回營,宇文護看著武帝的身影,心中的毒計又生……
回到北周軍營,禦醫上前查看,才知南宋並無大礙,宇文邕放心之後,看著仍然昏迷的南宋心生憐惜,輕輕摸索著她的發梢:“南宋,我不會再把你還給高長恭了,我宇文邕發誓要用盡生命保護你,讓你快樂……。”
再清醒已是一日之後,禦醫說道:“娘娘隻是受到驚嚇,身上的箭傷不礙事,隻要好好休息,定能很快康複!”
南宋望著周圍又是一驚,虛弱的叫道:“叫宇文邕來見我……叫他來……。”禦醫一聽此女子竟然直呼皇上名諱,當真大膽,可是又一想,那夜抱著她進入大帳的皇上神情慌亂,想必此女子一定是他的心頭肉,所以沒敢怠慢,轉身報告皇上去了。
宇文邕聽說南宋清醒,快步走進大帳,卻見南宋正掙紮著要起身,上前一步:“南宋,你別動……。”看著神情緊張的宇文邕,南宋輕聲問道:“長恭可安好?”突然止住腳步,鬱悶的望著南宋,“在你心中就隻有高長恭,你怎麽不看看自己受傷了啊!”南宋卻搖搖頭,“長恭現在平安無事對不對,你告訴我……”。
“是,他現在平安無事的呆在軍營之中,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那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為什麽我會又回到北周……”。聽著南宋的疑惑,宇文邕眼色凜冽,“我把你交還給他是因為想要他保你周全,但是現在卻累你保護他,他竟然不能保護你,我又為什麽要把你叫還給他,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把你還給他,南宋,我要你當我北周的皇後,與我共度一生……。”
南宋震驚的望著他,隻是無奈的搖搖頭,“今生我不會選擇長恭以外的男人,更不可能成為你的皇後……你放我走吧!”兩人對望著,可是卻無人退縮。
最後宇文邕離開了,南宋疲憊的靠在床上,不知該怎樣麵對這個狀況!不到一會兒,相國宇文護從外麵進來,神情晦暗,看著南宋,嗤鼻一笑:“好個永妃娘娘,你竟然能讓那個傀儡與我作對,看來你確實有過人之處,那不如現在就讓我看看究竟這兩個男人誰對你更好一些,”說著人到身前,直接拍昏了南宋……
一場陰謀即將開始……
北周的軍營突然亂作一團,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但是與之相比之下,北齊的軍營卻驚得讓人感到詭異,大帳中,眾人望著又再次頹廢的蘭陵王不知該說些什麽,安德王高延宗看著王兄,更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問起,可是看著王兄的樣子,不知該如何問起?相願看著也隻是無奈,但卻不肯透露更多,因為外人知道的越多對蘭陵王越不利,所以……
突然門外傳來報信:“蘭陵王,北周武帝明日午時約戰與你,渭河戰役想要與你一叫雌雄……!”高長恭聽後稍稍抬起頭,而後疲憊的揮揮手,明日我會去迎戰,叫他等著便是!”
北周軍營之中,宇文護齜牙狠笑著麵對武帝宇文邕,說道:“皇上想要永妃娘娘,隻要明日午時戰敗蘭陵王,老臣自會雙手奉上,但是如若皇上再對蘭陵王手下留情,我隻怕要對不起皇上了……。哈哈哈”說完囂張的轉身離開帳內傳出陣陣破碎之聲,武帝宇文邕把帳中之物摔個粉碎,自己也跟高長恭一樣,沒能保護好南宋……
第二日午時,兩軍再次對峙於渭河之上,這次宇文邕身著大司空時所穿的銀袍,一身曾明瓦亮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猶如一麵明鏡刺痛著別人的眼睛,而蘭陵王依舊一身漆黑,黑白分明,好似天上的天兵天將對著地獄的閻羅王,二人嚴肅的目光,決一死戰的決心讓本來應該紛亂的戰場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不敢出聲,抬眼觀瞧,不知究竟是誰先出手……
突然宇文邕夾緊馬腹,策馬先上,二人短兵相接,兵器碰撞出火花,惡戰就此開始。這邊二人正在大戰,那邊宇文護老兒悄悄退後,從士兵將士之中拽出一名身著撲通士兵服裝的小兵,齜著牙陰笑道:“娘娘請看,如此精彩的戰爭全是老臣特意為娘娘準備的……”。南宋雙手被俘,口中一塊方布,隻能無助的看著戰場上的兩個男人互相廝殺,想要大喊卻無力,想要奔過去卻不能,心中隻能默默祈禱二人不要再繼續下去!
眼看著你來我往二人難分勝負,宇文護大失耐心,一扯南宋的衣領,直接把她提到軍隊之前,放開她口中之布,對著戰場上大喊:“皇上,你看永妃娘娘在看你……”。戰場中的二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兵器,一齊望向宇文護,隻見南宋淚流滿麵的搖著頭,虛弱的呐喊著:“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宇文邕一聽,心中矛盾之極,轉身看著蘭陵王,想要罷手卻根本不可能。這時就見宇文護突然一把扼住南宋的頸項大喊道:“皇上,快殺了蘭陵王,不然永妃娘娘就要去陪先帝了!”宇文邕一聽大駭,轉身對蘭陵王說道:“今日我必須取你性命,否則南宋當真會被宇文護傷害……”。說著就舉劍向高長恭刺來,高長恭充愣見被刺中一劍,南宋在那邊大喊:“不要……。”
卻見老奸巨猾的宇文護笑道:“就是這樣,皇上繼續吧!”高長恭眼見著南宋受製,隻想快點結束這場戰爭,突然掉轉馬頭向宇文護撲去,可是宇文護像是早有防備,夾著南宋來到渭河邊上,一把揪住南宋的頭發,把她的頭直接按進渭河之中,南宋在昏黃的江水之中被嗆的直揮手,肩上的傷口迸裂,鮮血滲透外袍,高長恭一見立刻勒住馬的韁繩,大叫道:“住手,我不過去,你住手,休要再傷害於她!”
宇文護一聽,把南宋拖出渭河之中,向天大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蘭陵王,高長恭,要是不想她再受到傷害,你就乖乖的聽話,讓宇文邕把你殺了便是……哈哈,隻有這樣,她才會安全,而你也可以放心,我北周武帝一定會好好對待這名女子的,哈哈……快,皇上,快殺了蘭陵王,老臣在此看著呢!”
宇文邕一聽,好個陰毒的詭計,但是,南宋在他手上,如不照做,那南宋一定性命不保,想著一咬牙,策馬來到蘭陵王身前,舉劍就劈向高長恭背後,血把黑色的戰袍浸透,雖看不見明顯的顏色,但是那點點滴滴落在塵土之上的粘稠血液讓人心驚。
宇文邕手握寶劍對蘭陵王說道:“對不起了,為了南宋,我隻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取走你項上人頭了……。”哪知高長恭突然回頭,慘笑道:“隻是如今唯一能保住南宋性命的辦法了,你就照做吧……我隻求你在我死後能好好愛護南宋,給她幸福!”
兩個男人第一次達成共識,高長恭閉上眼睛等著死亡的來臨,可是宇文邕高舉寶劍卻遲遲下不了手,渭河岸邊的宇文護一見又抓起南宋的頭發,把她按進水裏,嘴上張狂的說道:“陛下切不可心軟,否則老臣也不客氣了……”
看著在水中掙紮的南宋,宇文邕心中一急,反手又給了蘭陵王一劍,高長恭並沒有躲閃,此刻的心也早飛到南宋身邊,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可是後方的相願等人卻看不下去,眼見如果不救蘭陵王,他很可能就此成為曆史,安德王高延宗轉身對斛律光說道:“有勞右軍上前去救下四王兄,否則後果堪憂!”斛律光一聽,催馬來到陣前,看到劍影一閃,自己忙上前舉刀相拚,當的一聲,宇文邕的劍被力大無窮的斛律光震飛,緊接著斛律光來到高長恭麵前叫道:“王,快走!”可是高長恭卻不聽,轉身對著宇文邕大喊:“殺了我……。”
斛律光大驚失色,飛身跳到高長恭的坐騎上,舉起刀背直磕高長恭,看著暈倒在馬背上的蘭陵王,斛律光一奪韁繩,夾緊馬腹直奔北齊大營,自己的愛馬在身後緊緊相隨。看著身受重傷遠去的蘭陵王,武帝宇文邕並沒有追趕,甩鐙離鞍跳下馬背,對著相國宇文護大喊:“相國且住手,蘭陵王的項上人頭我自會雙手奉上,請相國不要為難永妃娘娘……。”
宇文護眼見蘭陵王負傷逃走,心中又急又氣,但是見到宇文邕那小子對自己服軟,心中倒是有些許自得,放開牽製南宋的雙手,把南宋往身邊的人身上一推,“把永妃娘娘給我帶下去!”屬下有些遲疑,畢竟這位永妃娘娘曾在不久之前救過大家的性命,但是宇文相國的狠辣卻是眾所周知,自己隻好輕輕接過已經被嗆暈過去的永妃娘娘,畢恭畢敬的扶著她瘦弱的身軀向大營之後走去……
北齊大營一陣忙亂,軍醫帶著上好的療傷藥來見蘭陵王,但見他已經血肉橫飛,心中感慨,是想蘭陵王這麽多年的軍旅生涯從不曾受過如此嚴重的致命傷,而今卻不知為何連命都不要了。小心的解下他的戰袍,卻發現早已與傷口粘連在一起,這當真是扯骨連著筋,可是不撕下外衣又不能救治,隻好一閉眼,一咬牙撕拉一聲扯下外袍,昏迷中的蘭陵王因為疼痛而發出呻吟聲,微微轉醒,望著熟悉的景色,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卻想起宇文護那老賊在渭河之邊對南宋所做之事,心中滿腔怒火,掙紮著要起身,卻被一道聲音阻止。
“王,您這是何苦呢,要是你死了,當真以為王妃會獨活嗎,就算為了王妃,你也要活下去啊,決不能中了周軍的毒計!”
眯起眼看著對自己勸解的相願,蘭陵王高長恭搖著頭說道:“你不明白,如果我不死,南宋在那老家夥手中斷無活命的機會,但是如果我死了,她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王妃會自己獨活嗎,你別忘了當初她就曾經尋死過……。”高長恭看著相願,“現在不同,隻要她還在宇文邕身邊,宇文邕就不可能會讓南宋死去,這也是我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我知道宇文邕也是真心愛著南宋,也許我走之後,他會給南宋相同的愛……,不輸給我的愛……。”相願想起那個肯為王妃拚命的北周武帝,再看著自家主子,當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北周軍營中,一處戒備森嚴的大帳中,一個猖狂的中年男子看著已經轉醒的南宋,蔑視的說道:“娘娘真是洪福齊天,現在看來皇上和那蘭陵王當真是愛你至深,一個甘願為你成為劊子手;另一個為了你自願成為刀下亡魂,看來他們二人對你的愛在伯仲之間,啊哈哈……不過,不管誰愛你更深,最後都會成為我宇文護手下的敗將,他們注定會成為讓我名留青史的過客,哈哈哈……”。
南宋怒目而視宇文護,“你不會得逞的,不管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都不會讓你再傷害他們,”說完南宋用足全身力氣一腳踹在宇文護的肚子上,宇文護倒退幾步,捂著肚子猛烈咳嗽,一手顫巍巍的指著南宋,“好,你等著,你想死我就成全你,等我把你的男人都殺光,再來我就收拾你!”說完載歪著身子向外走去,來到門口還要挺直腰杆裝腔作勢的說道:“看好永妃娘娘,不可讓其他任何人來見她,就算皇上也不可以,知道了嗎?”
幾名心腹屬下答應著,宇文護隨即大搖大擺的走了。坐在大帳中的南宋仔細思索著要如何出去宇文護,想到今天的事,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急忙跑到大帳外,卻被人攔住:“永妃娘娘,請留步,相國特別吩咐我等看護娘娘,望娘娘不要為難屬下!”
看著寸步難行的自己,南宋輕歎一聲,幽幽的問道:“北齊蘭陵王可還活著?”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人回道:“稟娘娘,蘭陵王還活著,他被北齊悍將斛律光救回大營。……”南宋一聽心中大石落地,長恭現在還活著……可是以宇文護的陰毒,他一定還會利用自己來傷害長恭,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踱步回到大帳之中,想到今日因為自己被困,使得宇文邕狂性大發預對長恭不利,而長恭為了自己竟然不加反抗,寧願受死,現在當真是自己會害死長恭,與其讓長恭犧牲倒不如自己與那老匹夫一決高下,換取長恭的一線生機,想到這裏,四下張望,希望能找到一樣兵器,但是……屋內空無一物,就算是桌角茶幾都被獸皮包裹上,怕是宇文護擔心自己會尋短見,這樣他就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頹然跌坐在獸皮地上,腦中飛快運轉,就是想不出辦法,忽然聽到外麵有聲響,接著一道憤怒的聲音吼道:“你們大膽,朕乃堂堂九五之尊,你們竟然敢阻擾與我,……。”
“回皇上,相國有命,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來探望永妃娘娘,否則屬下幾個就要提頭去見……望皇上體恤屬下幾人……。”
“放肆,你們害怕相國,難道就不怕朕會要了你們的命?”幾聲兵器落地的聲響,南宋一撩簾,看到門外跪倒一大片士兵,而武帝宇文邕氣得發抖,從地上拾起一把寶劍就要斬殺一名守將,南宋嗬斥道:“不可濫殺無辜,他們無非是聽命行事,你又何必為難他們!”
乍聽到南宋的聲音,宇文邕稍感放心,抬頭與她對望,柔聲說道:“你身體怎麽樣了,今天……。”南宋無聲地望著這名深愛自己的男子,苦笑著說道:“今日為何要加害長恭,如果你想與他拚個你死我活,隻要光明正大,我便再不會阻止,可是為什麽……。”
“我,我也無可奈何,我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你,所以就算你會恨我一輩子,隻要你能活下來,我寧願承受你所有的罪責!”南宋搖著頭,“倘若長恭遭遇不測,我定不能在這世上獨活……我會隨他而去,就如我當初是為他留下來一樣……。”
宇文邕痛苦的低喃:“為什麽,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活下去,我發誓我會給你比他更多的愛……”。“不要說了,我早說過,今生我是屬於高長恭的,我是他的……。”
幾名士兵不甚了解的看著隔著人山的兩位主子說話,不敢多言一句,隻是低下頭不語。宇文邕聽罷身子微微一斜,努力平複心中的震撼,轉而對南宋說道:“不論發生什麽事,我一定要保護好你……”。說完轉身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