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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離別相約歸可期1

  蔚藍天空,萬里無雲。綠草如茵,一望無垠。氈幔點點,羊群成片。潺潺清水,源遠流長。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豪放洒脫的歌聲響起,唱歌者是一長發飄飄的青年,胯著匹白色駿馬,馳騁在廣袤而又綠油油的大草甸上。他唱的曲子是傳唱整個草原的名曲「敕勒歌」,此曲乃是北魏年間斛律金所作,風格豪放,渾然天成,正是描寫草原風光的千古絕唱。


  短短二十餘字把草原的遼闊壯麗與生機勃勃一一描述而出,更妙的是此曲意雖然簡明,卻把游牧民族人民意氣風發的性格盡展無疑。


  當年鮮卑族建立的北魏帝國皇室勢微,軍權分別為軍閥宇文泰與高歡所掌握,兩人皆乃當世之英雄,不肯曲為人下者也,於是以洛陽一帶為界分東西而治,北方天下因此二分,史稱東魏,西魏。


  其時北方大地正值民族大融合之後,胡人似漢,漢有胡風,胡漢彼此不分,受胡風影響中原大地習武之風漸盛,豪俠勇武之士輩出。


  高歡名為東魏丞相,實為東魏之主,雖為漢人,自小卻成長於胡陣之間,因此其行事風格無一不帶著剛猛雄毅,殺伐果斷之意,其麾下將士多為剽悍迅猛的鮮卑族將士。


  有此一勁旅高歡遂與西魏宇文泰一決雌雄,無奈那宇文泰機智多謀,甚得關中人心,亦非易於之輩,兩魏連年交戰也只是落了個互有勝負之局,可惜無往而不勝的高歡一生多次將兵西顧,卻無寸功也。


  公元546年,高歡率兵十萬猛攻西魏重地玉璧城。


  當時玉璧城中兵不過數千,但守城名將韋孝寬沉穩睿智,堅韌不拔,無論高歡強攻、堆土山、挖地道、燒城門,勸降等計策一一使來,皆能從容應對,數月苦戰下來玉璧仍是玉璧,完整無暇,而作為攻方的高歡卻付出平添數萬白骨的代價,不得已而班師。


  高歡因此憂憤成疾,出於兵敗后激勵將士,便使驍將斛律金作了這首「敕勒歌」,高歡親自和唱,哀感流淚。


  回師晉陽后,征戰一生的大英雄又累又氣又病,薨逝於晉陽家中,時年五十二。


  彌留之際,回顧一生,出身孤弱,恰逢亂世,東征西殺,一生陷陣,不知老英雄是悲,是喜,是憂。無論如何,從六鎮一個小小戍卒到魏朝實際的國主,想必沒有辜負平生!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數百年光陰彈指而逝。


  昔年英雄墓木早拱,但這首傳唱千古的游牧民歌「敕勒歌」卻因他而始進入官書而代代流傳下來。


  青年模樣相當英俊,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草原人特有的白裡透紅那種健康的白,他的身材結實中卻少了草原人那種五大三粗,多了一點頎長瀟洒。


  劍眉入鬢、目光如炬,一頭烏黑頭髮在風中任意搖擺,更顯神采飛揚,他就是草原來客周承飛。


  周承飛一曲作罷,旋即勒住白馬,嘴中叼了根青草,先是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靜靜享受著那一絲青草的味道,而後睜開眼睛望向那蔚藍色的天空,炯炯有神的眸子儘是依依不捨之意,心想:「師傅說這一去很是兇險,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呢,我要牢牢記住草原的樣子,草原的天、草原的地、草原的牛羊,還有草原的人……」


  「師傅……阿蘭婭。」低低的自喃聲,忽然從口中輕吐而出。


  在周承飛的心中,這兩個人是他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臨別之際,他的思緒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潮水般鋪展開來,回到了十年前,哦不,確切的說是九年零十一個月。


  那年瘟疫流行他父母不幸身亡,無人照料的他衣不蔽體,混跡於太原城中,過著偷雞摸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周承飛永遠忘不了那個黃昏,喧囂的市集,當他在人群中把那隻罪惡的手伸向一名樣貌儒雅臉色蒼白的中年人腰間的時候,一隻冰冷如同鐵鉗的大手死死鉗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後一對狹長深邃的眸子射來了銳利的目光,那目光足以把他的心思看透。


  儒雅中年人看了看全身哆哆嗦嗦的周承飛,出奇的沒有一絲怒意,半響點了點頭自語道:「骨格精奇、兩目有神、甚有資質,更重要的是良心未泯,是可造之才。」


  「你叫什麼名字?」聲音不平不緩,卻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周……周承……飛。」


  「你為什麼偷東西?你家在哪裡?」


  「我……我餓了,我爹娘染瘟疫死了,我沒有……家了。」


  中年人那蒼白的臉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鬆開了那如同鐵鉗般有力的大手,看向周承飛的目光猶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說道:「你以後跟我走吧。」


  「為……為什麼要跟你走?」


  「我能讓你吃飽飯,我能讓你不用再偷東西。」


  周承飛臉上一紅,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幸福,盡顯疑惑:「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一個劍客。」


  周承飛瞟見他腰間那口劍身修長的古劍,劍鞘為白銀色,在黃昏中顯得銀光洗鍊,只看一眼叫人心為之動。


  中年人掏出一枚銀子塞在周承飛手中「如果你願意拜我為師,我能讓你成為一名劍客。」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周承飛有些猶豫。


  「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你情願在這裡繼續做小偷就算了,江湖上想拜我為師,讓我傳授劍法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遇上我算是你的緣,你要是學會我的劍法,縱橫天下,豈不快哉?」


  「縱橫天下,豈不快哉?」雖然對江湖之事一竅不通,但在這個俠風盛行,武士如雲的年頭,成為一名劍客在很久以前就是他的一個夢想,不知怎麼的周承飛聽了他的話后,再看了看他灼灼有神的目光,總覺得這一臉病態的中年人身上有一股笑傲天下的氣概,讓得自己稀里糊塗的相信了他的那番大話,他的人生從此徹底的改變了。


  「師傅,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去塞北,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去練劍。」


  「啊,你不是要讓我縱橫天下嗎?你帶我去塞北算怎麼回事啊?聽說那個鬼地方又冷又偏僻,想看看漂亮姑娘都沒的看,我不去。」


  「小鬼,我是帶你去練劍,你既然拜了我為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得聽我的,縱橫天下是以後,不是現在。」


  「可是師傅我們不一定非要到塞北嘛,我們找座名山大川尋個安靜的地方也可以練劍嘛。」


  「想的到美,這樣你就可以找機會偷偷溜出來看漂亮姑娘,不行,總之我們不會呆在中原之地。」


  「師傅為什麼中原之地……」


  「哪來那麼多廢話!」


  「哎呀,不要啊,疼死我了,你再用力我耳朵就快聾了,我跟你去塞北,輕點啊師傅……」周承飛就這樣被他師傅帶到了一直伴他到現在的地方,一個浩瀚廣大,一個有綠草藍天,還有那眾多發出嘩嘩聲響的蜿蜒小河的地方————土河草原。(註:現在屬於呼倫貝爾草原南部,唐朝時何稱謂不祥,這個土河草原是我自己想的,土河就是現在的老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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