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太白劍神
聽到風無痕的話,清矍老者和拄杖老嫗的臉上立即現出失望之色。
中年男子微笑道:「好!待風少俠悟透無痕劍意之日,我再來與風少俠論劍。」
風無痕正欲答話,寧飛舟、左冷鋒、邊展雲和黃昆已是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寧飛舟淡淡地問道:「閣下先前所使的,莫非真是宋家那名生死大敵的劍法?」
中年男子笑道:「不錯。我所使的,正是宋家那名生死大敵昔年所使的劍法。」
「原來兇手是你!裝神弄鬼!」邊展雲大喝道。
邊展雲一聲大喝出口,那名清矍老者眼中立即再度精光一閃,一股殺機鎖定了邊展雲。那名拄杖老嫗輕輕地咳嗽一聲,剛剛再度佝僂下去的腰背微微地朝上挺了挺。
中年男子的神色沒有任何異常,對風無痕笑道:「風少俠可也覺得,我是此樁血案的兇手?」
風無痕搖了搖頭,說道:「晚輩進入此間之時,曾親眼看見兇手的背影。能練到前輩這種境界的高人,不可能是濫殺無辜的兇手。」
中年男子意味深長地一笑,尚未說話,寧飛舟沉聲喝道:「大膽兇徒,你的祖上雖然與宋家先祖有仇,但你屠戮宋家滿門,也太過喪心病狂!」
寧飛舟話音未落,那名清矍老者已經騰空而起,雙手自袖中伸出,飛撲寧飛舟。人在空中,清矍老者厲聲喝道:「辱及我家主人,死!」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名拄杖老嫗也揮杖掠出,飛擊寧飛舟。拄杖老嫗先前無論是拄杖站立,還是抱著拐杖咳嗽,都是一副風吹即倒的樣子。但此時一掠出,直比瘋虎還要兇猛迅疾。
餘人尚未來得及有任何動作,清矍老者的雙手已經自上空朝寧飛舟擊下。
寧飛舟臨危不亂,手中長劍上撩,一式天河倒懸使出,匹練一般的劍光潑向清矍老者。
寧飛舟出劍之時,老嫗已掠至寧飛舟身前不遠處,手中拐杖直擊寧飛舟前胸。
屈卓遠右肩受傷,不及救援。宋天祤手中的長劍方自抬起,老嫗手中的拐杖已砰地一聲,將宋天祤連人帶劍擊飛。
俞不凡手中無劍,眼見老嫗手中的拐杖就要擊中寧飛舟,俞不凡和身撲上,擋在寧飛舟身前,欲以血肉之軀硬擋老嫗手中的拐杖。
左冷鋒、邊展雲、黃昆和四大劍門剩餘的人齊聲怒喝,各執手中之劍,朝寧飛舟身邊撲至。
「正叔!慈姨!」眼看場中就要拼個兩敗俱傷,中年男子輕聲喝道。
清矍老者的雙手在匹練一般的劍光之中一陣輕拍,借勢飛回原處,雙手復又攏於袖中,目光卻如同針尖一般,依然凝聚在寧飛舟的身上。
老嫗手中的拐杖在俞不凡胸前輕輕一點,整個身體倏地後退,也回到原處。回到原處之後,老嫗又抱著手中的拐杖,開始劇烈咳嗽。
俞不凡胸前中杖,自忖即使不死,也必是重傷之果。俞不凡的心中,不僅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隱隱有一絲解脫之感。
然而,老嫗退開之後,俞不凡卻感覺不到有絲毫的不適。俞不凡正在驚疑間,只聽到身後的寧飛舟一聲悶哼。俞不凡一回頭,卻見寧飛舟臉色煞白,嘴角已經滲出一絲血漬。
「師父!」俞不凡大驚喊道。
「無妨。」寧飛舟輕咳一聲,雲湮神功運轉一周,面色漸漸恢復了正常。
一旁,八苦和尚的身體愈發放鬆了。
「大膽兇徒,還敢出手傷人?!」邊展雲厲聲喝道。
「各位師兄,此賊既然使得宋家生死大敵的劍法,分明是宋家生死大敵的後人,屠戮了宋家滿門為其先人泄憤。我等一起上,殺了此賊,為宋家報仇,為武林除害!」左冷鋒冷聲喝道。左冷鋒喊的是「各位師兄」,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在玄真子和天三奇二人身上游移。
天三奇與玄真子對視一眼后,天三奇對中年男子沉聲說道:「閣下既然使得宋家生死大敵的劍法,若是不說出來歷,恐怕難逃嫌疑。」
中年男子笑道:「你們若是知道了我的來歷,就不會這麼說了。」
「昔年武林第一人上官金虹作惡,一樣落得個人死道消的下場。閣下有什麼了不起的來歷,莫非比上官金虹還要嚇人?」黃昆悶聲說道。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黃昆身上微微一停,笑道:「與上官幫主相比么?」笑罷,中年男子微笑不語。
諸無計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皺。八苦和尚忽然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閣下還是報上名號吧。」玄真子說道。
中年男子輕輕點了點頭后,清矍老者的雙手自袖中伸出,朝著中年男子一拱,傲然說道:「我家主人,尊姓獨孤,來自太白。」
「獨孤?!太白?!」文兵喃喃念了兩聲之後,忽然失聲叫道:「你是獨孤飛雲!你是太白劍神!你是劍魔之後!」此刻,文兵聲音之中的震驚之意,遠遠超過了他身上的鋒芒。
聽到文兵喊出的話,場中除了一些小一輩的人,老一輩的人臉上幾乎都露出了無比震驚的神色。諸無計的面色無比凝重。八苦和尚再度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狠狠地,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就連風無痕的臉上,也露出了極為詫異的神色,顯然也聽過文兵喊出來的名號。
福生有心向自家公子問詢一二,卻也知道此刻不是說話之時,只以一雙眼睛在中年男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似是想要看出一朵花來。
「你……你……你不是已經……」屈卓遠以左手指著中年男子,結結巴巴地問道。
「不錯。我就是獨孤飛雲。我一直活得很好。」中年男子笑道。
「原來是獨孤先生。倒是諸某失禮了。」諸無計對獨孤飛雲拱了拱手,說道。諸無計雖然是六扇門的官,但是似獨孤飛雲這樣的人物,即使是虞照昕和鍾無悔見了,恐怕只拱拱手都算是有些失禮了。
「諸大人客氣了。」獨孤飛雲笑道。
笑罷,獨孤飛雲對八苦和尚笑道:「大師,我昔年曾上少林求取劍道,於少林大師頗有些失禮之處。今日得見大師,還請大師代為原諒一二。」
八苦和尚懶洋洋地說道:「你問的是大師。我只是個和尚。」
獨孤飛雲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風無痕身上,說道:「風少俠。」
風無痕微一躬身,說道:「獨孤前輩。」
獨孤飛雲微笑道:「風少俠知道了我的來歷,不知是否還願與我論劍?」
風無痕答道:「獨孤前輩乃是極於劍之人,今日更於晚輩有指點之恩。若蒙前輩不棄,晚輩劍意得成之後,自當再向前輩求教。」這番話,風無痕說得極是誠摯。風無痕的眼神,也極為誠懇。
「好!」獨孤飛遠大笑道。
「各位掌門,不知我獨孤飛雲使得宋家生死大敵的劍法,算不算有嫌疑。」獨孤飛雲對寧飛舟等人說道。
見寧飛舟等人再次沉默不語,天三奇說道:「獨孤先生家學淵源,便是使得天下任何一種劍法,也算不得有嫌疑。」
「如此便好。」獨孤飛雲不再說話,目光轉向諸無計。
「各位掌門,四大劍門的這四位弟子既然也使得宋家的破風劍陣,還需隨本官回六扇門走一趟。」諸無計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朝身邊的六扇門人點了點頭。
六扇門人得令,再度向前。不過,這一次,六扇門人只是將手中的兵刃緊緊握住,卻沒有舉起來。
四大劍門之人面面相覷,卻也沒有再似先前那般,各執兵刃與六扇門人對峙。
「且慢!」就在六扇門人已經逼近之時,寧飛舟突然再度出聲喝止。
諸無計皺了皺眉頭。
八苦和尚皺了皺眉頭。
風無痕皺了皺眉頭。
天三奇皺了皺眉頭。
玄真子皺了皺眉頭。
清矍老者皺了皺眉頭。
拄杖老嫗皺了皺眉頭。
獨孤飛雲也皺了皺眉頭。
自從來到此處之後,獨孤飛雲幾乎沒有皺過眉頭。
不見沒有皺過眉頭,大多數時候,獨孤飛雲的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尤其是與風無痕說話之際,獨孤飛雲的臉上,幾乎一直是帶著笑容。溫和的笑容,鼓勵的笑容,滿意的笑容,開懷的笑容,各種各樣的笑容。很難想象,一個像他這樣曾經聲名赫赫的劍中至強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笑容,又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心情。
但此刻,獨孤飛雲皺了皺眉頭。
獨孤飛雲一皺眉,清矍老者的眉頭就皺得更加厲害了。清矍老者的手,又攏回到了袖中。若是有其他人站在清矍老者的身邊,一定能夠感覺到,清矍老者的身上,似乎在不停地散發著冷意。冷得能夠透心入骨的冷意。
獨孤飛雲一皺眉,拄杖老嫗的眉頭就皺得更加厲害了。拄杖老嫗的咳嗽也劇烈發作了。她咳得讓周圍的人聽了都覺得撕心裂肺。若是有其他人站在拄杖老嫗的身邊,一定能夠感覺到,拄杖老嫗的身上,似乎在不停地散發著一股烈火。烈得能夠焚盡一切罪孽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