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皈依，明空

  莫問的神陽功被廢了。


  慧覺大師雙擊666，呸，是雙擊天靈蓋廢的。


  這一掌下去，莫問原先因為神陽功而連接好的經脈，就又再一次的回到了原先斷裂的狀態，通俗一點來說，他現在，又是一個廢問了。


  而此時，莫問依然躺在剛剛被慧覺大師拍倒的那裡沒有起來，一動不動，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直望著只在屋檐上剩下了一小半臉的夕陽。


  【莫問：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嗯】


  反正也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於是，慧覺大師便也不會再擔心莫問會逃跑，索性，便也任由他躺在那裡回（懷）憶（疑）人生了。


  夕陽一點一點的蹭下去，而莫問臉上的光彩也越來越黯淡，直到那一層微微有些朦朧的淡金色全部退去，安淺玥這才發現，此時的莫問，臉上只有頹然。


  慧覺大師見狀便輕輕搖頭，但是卻也不說話，就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口中每輕念一句阿彌陀佛，手中的佛珠便移動一顆。


  安淺玥想要偷偷跟慕容岳商量，是不是要問一下慧覺大師，這莫問最後到底要怎麼處理，可是，剛剛轉了身，卻發現一直在身邊的慕容岳，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安施主，莫找了，隨他去吧。」


  見安淺玥正東張西望的找著慕容岳，一旁症專心致志的念著佛的慧覺大師卻發話了，安淺玥不禁又有些震驚，明明，慧覺大師是背對自己的。


  慕容岳不願意跟和尚打交道，這是之前他自己曾經告訴過安淺玥的，先前慧覺大師動手的時候，為了表示尊敬，慕容岳強撐著呆在了一旁。


  而現在，莫問被撂倒，事情也得到了解決，就算是還有氣，那也再也蹦躂不起來，更何況還又慧覺大師守著，慕容岳自然是樂得自在，於是便悄悄的溜走了。


  只是，安淺玥有一點不太明白，慕容岳為什麼不願意與和尚打交道呢，出家人慈悲為懷，明明都是很好的人啊，雖然並不是說全部，可最起碼，慧覺大師不是壞人啊。


  「大師，真的不好意思。」


  見慧覺大師轉過身來，安淺玥有些歉意沖他點點頭，人家費心費力了這麼久來解圍，而慕容岳就這麼溜了，安淺玥總是覺得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無妨，無妨。」


  慧覺大師看著安淺玥，睿智的眸中閃過一絲什麼，隨即便又沖著安淺玥雙手合十點點頭，最後又轉回身去，開始向著地上的莫問走了過去。


  「莫問，你可知錯？」


  慧覺大師居高臨下的看著莫問，將他已經不帶一絲生氣的臉收入視線之中，那是一張已經平靜卻有些木然的臉，看到這一幕，慧覺大師就不免又嘆了口氣。


  何苦來著？


  「呵……對與錯，有那麼重要麼，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要殺要剮，也隨你便了。」


  莫問仍舊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天空，面無表情的說著，始終都不肯將目光移到慧覺大師的臉上去。


  「很重要，是非對錯，你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即便莫問表現出來的，是完完全全的漫不經心，可是慧覺大師卻並不在意，只是認真的點點頭，再一次雙手合十，神情肅穆的看著他。


  「自己？交代？」


  聽了慧覺大師這話，莫問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的神情，只不過，那似乎是無奈，又似乎是苦笑，更似乎是嘲弄的樣子，又禁不住讓慧覺大師微微嘆息。


  「你是否已經辜負了自己？」


  見莫問有些不屑一顧，慧覺大師卻仍舊不放棄，再一次平靜的問道，「你想要的，並不是這樣子顛沛流離的逃亡，不是么？」


  被慧覺大師這麼問道，莫問卻並沒有回答，只是又眯了眯眼睛，繼續的看著遠處早已經不在的夕陽，烏黑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傷痛。


  這樣子的生活，怎麼會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做一個明智的君主，想要帶給他的百姓富強和安康，更想要和他的好兄弟一起將國家建設的更加美好。


  可是，如今南詔已滅，國土被人分割接管，這世間再無南詔，百姓們也再也無法自稱南詔人，他所有的一切夢想，全部都被莫測給毀掉了，這讓他心中怎能不恨？


  「你不是個壞人，你只是暫時迷失了方向，你其實很願意做一些很有意義的事情的，不是么？」


  見莫問的神情，似乎微微有些鬆動，慧覺大師又緊隨著說道，「你的心中，其實從一開始就有答案的，只是，你自己將答案給藏起來了。」


  而這一次，地上的莫問仍然沒有回答，還是靜靜的躺著，只不過，安淺玥卻看到他微微側過了臉，很顯然，是不想面對慧覺大師。


  直到走近了點，安淺玥這才發現，莫問竟然哭了。


  「大師，我已經再也回不了頭了……」


  莫問費力的抬起手臂，將自己寬大的手掌捂在臉上，好讓已經崩潰的自己，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狼狽，然而，卻仍有大顆滾燙的淚珠，毫不客氣的從指縫中擠出，順著手背流下，滴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綻放出一朵青黑色的花來。


  「只要你知錯，就永遠來得及。」


  慧覺大師仍舊雙手合十，神情悲憫的望著他，口氣中是不可質疑的威嚴和溫暖，這兩種本來是極為矛盾的感覺，如今卻一起出現在慧覺大師的身上，悲天憫人，卻仍不忘教授真理，這便更顯得他修行的強大來。


  「我錯了……」


  莫問難過的哭泣著，哭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不能自己，而見狀，慧覺大師也終於蹲下身來，伸手輕輕撫摸著莫問的頭頂，口中溫和的呢喃道，「知錯便好，知錯便好。」


  「啊……！」


  本是被拋棄了太久，現如今卻被一位老者如此寬厚溫和的對待，這種如兄如父的感覺，使得莫問終於忍不住坐起來，抱著慧覺大師的胳膊放聲大哭起來，再也止不住。


  「莫問，你可願入得我門來，贖清你所犯下的罪孽？」


  慧覺大師慈和的看著莫問，寬厚的手掌仍在莫問的頭頂不斷的摩挲著，此刻，安淺玥經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萬千柔和的光輝。


  「弟子願意！弟子願意！」


  莫問哭的鼻涕都冒著泡，而聽了慧覺大師的話，當即便由坐變跪，開始不住的給慧覺大師叩著頭。


  每一次都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才磕到第五下，莫問的額頭便已經見了紅。


  「如此甚好，此後，你便叫做明空吧。」


  慧覺大師微笑著點點頭，伸手扶住不住磕頭的莫問，一隻手掌又輕輕的放在他的頭頂，好似又有萬千的光華自此發散而出。


  安淺玥突然想到那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用在此處，大概是最合適不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