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離京途中
陳襄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如魚得水。
天子重用他,但卻疑心他;陳國那些想復國的人痛恨他,想置他於死地。他原本想娶到沈連城之後,實施一個新的計劃,而這個計劃,也隨著沈連城成為別人的妻子被打亂了。
誠然,只是打亂罷了!他還有的是時間。
「周天子派人查水袖了。」在一晌沉默之後,又響起了水袖的輕聲細語。
陳襄勾了勾唇角,眼中沒有半點異動。水袖的聰敏和機警,根本無需他擔心,宇文烈的爪牙會尋到半點蛛絲馬跡。
「爾後若沒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少往府里傳信。」小心使得萬年船,他不希望成大事之前,橫生枝節。
「是,水袖知錯了。」顯然此次因為向公子把他喚來醉仙樓,便是小得不能再小之事,水袖深感慚愧。
陳襄不以為意,聽琴飲酒,直至微醺了。
翌日朝堂議事,熱鬧非凡。對於變革陳國人戶籍制度一事,頗有些爭議。
一些人認為,這樣的變革,會引起陳國人暴亂。也有一些人認為,這是長治久安的捷徑。更有一些人認為,掀起暴亂之時,正是鎮壓、清剿的良機。
滿朝文武,終是附議了這一決策。天子當即授命陳國公陳襄為正八命欽差大臣,南下督促戶籍變革的落實,同時持帝王劍,享便宜行事之權,帶兵南下,清剿一切亂黨暴動。
翌日一早,天子城樓踐行,送走了陳襄。浩浩湯湯的隊伍,從京都南城門出去,往南越走越遠。
而一輛華蓋車,後頭跟了三輛從車,從北城門出,恰是李霽陪沈連城回娘家,帶了不知多少回禮。
出城的時候,街頭議論紛紛,更有垂涎陳國公美貌者從南門那邊回來,正與姐妹們唏噓陳國公一身戎裝英明神武的樣子有多驚艷。
聽著街頭充斥的有關陳襄的話題,沈連城和李霽各有心思,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李霽帶了一抹諷刺,不屑道:「以為清剿了亂黨,立下軍功,天子就能真的倚重他?做再多,都改變不了他是亡陳皇室遺孤的事實。」
聽言,沈連城不禁有些詫異地望向他。一個連李霽都想得到的道理,陳襄就想不到?天子就想不到陳襄會想得到?那麼,陳襄與天子之間…關係可就微妙了啊。
「互相利用罷了。」她斂了目光,事不關己地嘆了一句。
見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李霽莫名感到滿意。
沈連城心中卻在暗暗尋思,陳襄最終的目的,絕不是真的對天子俯首稱臣,那他究竟要做什麼?想要一個怎樣的結局?
如今,南梁、西戎、北祈、北周四分天下,但不知,誰會是這亂世天下最後的主人?周天子有這樣的雄心和抱負,所以利用陳襄,那陳襄呢?為何而依附?
馬車已駛出城外。官道兩旁的花都開了。李霽掀開帘子,輕搖了摺扇,心情大好道:「這一路都會是這樣的景象。」
放眼望去,暖春的花朵,漫山遍野,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初開鮮艷,無比喜人。
此次回臨安娘家,沈連城全當與李霽出來遊山玩水了,暫且拋卻所有的紛爭與不快,心情自是好的。
一路走走停停,幾日後抵達棲鳳鎮,落腳梧桐客棧的時候,青菱驚奇地發現了一個人。
當初在牡丹閣伺候,后被管家安排到同州莊子做事的倩娥。
青菱看到她時,她正拿了一盤子點心往樓上的上房去。
「倩娥?」聽到青菱這一聲喚,回頭猛地看到一身貴婦人裝扮的沈連城,倩娥如同見了索命厲鬼一般,嚇得手上一顫,一盤子點心險些滾落了。
待到冷靜后,她才從樓梯間走了下來,向沈連城施禮問安。
沈連城看著她,也很有些意外,卻是一下子想到什麼,緊看著她,微蹙了眉。
「你怎會在這兒?」青菱問。
還有誰在這兒?她絕不會是一個人。那盤子里的點心,少說也夠兩個人吃的,且都貴重,不是她一個奴子捨得買的。
沈連城眉頭舒展開,微眯了眼目,仍是瞧她。
「奴……」從前機靈的她,這會兒盡顯膽怯,說話更是吞吞吐吐地,「奴……奴是跟二娘子來的!」說著咚地一下跪到了地上。
果然,是沈如秀。
沈連城抬眸,恰見樓上沈如秀近身的奴子鶯鶯往樓下來。可鶯鶯見了樓下一幕,忙又駭然失色地往樓上跑了去,大概是稟告主子去了。
「來了就來了,跪我做什麼?」沈連城故做得不以為意,「快起來吧!」
倩娥戰戰兢兢,猶豫著起了身,卻是瑟縮著身體,低眉斂目地,也不敢亂看。
「帶我去見二妹妹。」
「是。」倩娥忙轉身,在頭前引路。
剛上樓梯,沈如秀和她的夫君王崇景已走在了廊下。
沈如秀也是梳著婦人頭,穿紅戴綠的,面色滋潤得很。她噙著笑,幾乎暗含了幾分得意走向了沈連城,不無親切地喚了她一聲「姊姊」。
「二妹妹。」沈連城抱之一笑,目光落在了雖快三十歲卻仍是面如冠玉的王崇景身上。
「姊姊好。」迎著她的目光,王崇景向她施了一禮。
「妹夫好。」沈連城委身還禮。
「怎麼?你們一個個都看不到我么?」李霽收了摺扇上前,挺直了身板,不無認真道:「我是你們姊夫!快叫姊夫。」
沈如秀與王崇景相覷看一眼,難免驚異,「姊姊與李世子……所以也和我一樣,挽了發?」
「此事說來話長。當初出了點狀況,不得不暗暗出閣。」沈連城三言兩語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拉了李霽,笑道:「他的確是你們姊夫,快見禮吧。」
李霽並不知沈連城與沈如秀之間有著怎樣的糾葛,聽得她和王崇景雙雙喚他「姊夫」,身份被認可,高興極了。
「姊夫房間在哪兒?我跟你一同過去看看。」王崇景有意帶著李霽離開,是想讓沈如秀與沈連城說說話。
沈連城驚於他的事故。而從他看沈如秀的眼神,足可觀鑒,他待沈如秀有情。
或可說,沈如秀將他掌控得極好。(未完待續。)